葉寧覺得口音熟悉,並非是指說話的人,而是用語,居然是地地道道的地球漢語,而且還是普通話。
這一瞬間,葉寧竟然有了仍舊呆在地球上的感覺,那種無法言說的感受,幾欲讓他掉下淚來。
離開地球有多久?若是按照正常的時間來算,恐怕最多一年多不到兩年的天氣,但在葉寧的感受當中,卻簡直像是過了數十年一般,身體變得更年輕了,心態卻無形中變老了很多。
只是略一遲疑,葉寧便恢復了正常,來仙緣酒店的客人,幾乎遍及修仙界,每天聽過的口音都千奇百怪,葉寧也早已見怪不怪,若是自己在聽到漢語的時候忽然流露出異色,說不準就會被有心人給堪破自己的來歷,在聚仙城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這裡的一些忌諱,他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比如這家仙緣酒樓,實際上便是屬於一家非常神秘的商業協會,在這裡負責坐鎮的,便是一位看上去老態龍鍾的老人,給人的感覺簡直與一個普通的凡人沒有任何區別,但卻從來沒有誰敢小覷此人,葉寧已經在摘星樓見識過那位神秘的柳老,自然更不會小覷這位老頭兒。
若是普通的小產業,怎麼可能會有如此深不可測的人坐鎮?而且還僅僅是充當一名賬房?
所以,在仙緣酒樓打零工的這段時間,葉寧暗中有意無意的將酒樓探察了個底朝天,因為同時要監聽所有顧客的談論,為自己搜集需要的情報,所以青墟神識幾乎將整個酒樓都始終籠罩在內,很偶然的機會,葉寧發現,那位坐鎮酒樓的老者,似乎與他的目的相同,也在用神識隱晦的監視著整座酒樓。
只是因為青墟神識非常奇特的緣故,所以才未能被那位神秘的老頭兒察覺,但葉寧分明注意到,那個老頭不光是在監控酒樓中來來往往的顧客,還對酒樓中的廚師和跑堂的同樣監控,包括他自己在內,就不止一次的感受到老頭兒的注意力在身上停頓過。
所以,聽到熟悉的漢語之後,葉寧也僅僅是非常隱晦的頓了那麼一瞬,若非特別留意的話,都不會察覺到,但葉寧還是做了一些微不可察的掩飾,他實在不願意被人發現自己是從地球上過來的。
仙緣酒樓共分三層,一層和二層都是大廳,唯有三樓才分了八個臨窗的雅座,每面一個,全是duli的隔間,用非常高明的陣法隔絕,也不虞被人偷聽,當然,像葉寧和那個負責坐鎮酒樓的老頭兒除外。
那幾個異域的修仙者在三樓東南方向的雅座裡面,從一樓到三樓,雖然沒有幾句話的功夫,但葉寧卻已經從幾句對話中分辨出幾個與自己相熟的人來:衛萱羽、歐陽宗然、蔣柏奇、蘇櫻。
他不知道這幾個人是如何湊到一起的,但從他們之間的稱呼來看,應該都已經加入了某個大宗門之中,而且相互之間極為捻熟,剛到門口的時候,便聽衛萱羽道:「你們丹器宗那天也有人在九天幻境的入口處,難道還不知道事情經過啊?」
蘇櫻輕柔的嗓音接道:「衛師姊,我和歐陽是今天才趕到聚仙城的,還未曾見過門內的眾位長輩。」
蔣柏奇也啞著嗓子說道:「是啊,還望衛師姊給我們說說那天的大場面。」
衛萱羽冷哼了一聲,道:「蔣柏奇,這裡可不是在地球上,你那點兒小心思還是趁早收起為妙,雖然我們幾個不屑於戳破你的底細,別人卻不見得會如此,當年從地球來修仙界的人,也不止咱們幾個。」
蔣柏奇打了個哈哈,道:「知道又如何?我今天的身份地位,又不是白撿的。」
衛萱羽道:「是嘛,要是璇璣宮的人知道璇璣秘境就是毀在你手裡,不知道會不會還當你是宗主傳人?」
蔣柏奇似乎被衛萱羽的話給噎住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恰巧葉寧在這個時候推開雅間的門,將酒菜送了進來,所以幾個人的聊天便嘎然而止,幾乎同時將目光轉到葉寧身上,不再說話。
葉寧此時已然是黃葉的容貌舉止,連修為也被他控制在元嬰初期,除非是渡劫期或者大乘期的准仙,一般人卻是極難發現他的偽裝手段的,蔣柏奇等人自然不行。
葉寧並未用眼睛去觀察蔣柏奇等人,但神識卻將包廂內的諸人逐一分析了一遍,發現除了蔣柏奇、衛萱羽、歐陽宗然和蘇櫻之外,還有兩個人,一個赫然是他曾經空置的傀儡龍少秋,另一個卻是出身蘇家的蘇玫,這兩人始終都不曾開口,所以才沒有被他認出來。
龍少秋就不說了,曾經被他在識海中種了一枚神禁符,也不知道是消散了還是被其他人驅除甚或煉化,反正是感應不到絲毫的蹤跡了,蘇玫卻是當初在浣碧山莊的時候,跟葉寧有過交往的,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地方遇到,大大的出了葉寧的預料之外。
葉寧自然不可能在這裡與眾人相認,相反還要千方百計的避開這些人,最起碼在進入聖地之前不能跟這些人相認,若是被這些人掀開了底細,自己恐怕就要成為修仙界的喪家之犬了,加入聖地的打算勢必阻力更大,這與自己的利益不符,所以放下酒菜之後便一言不發的離開。
雖然如此,但葉寧的心神卻始終留在那個包廂之中,或者是因為漢語的獨特語境,在修仙界也不怕會被人偷聽過去,包廂的門才被關上,裡面的幾個人便又肆無忌憚的議論起來。
這次先張口的居然是蘇玫,而且張口第一句話就把葉寧給嚇了一大跳,差點兒一頭從樓梯口栽下去:「你們不覺得,剛才那個送酒菜的那個夥計,似乎有一絲很熟悉的氣息?跟我們很像的那種。」
幾乎在蘇玫的話音落地的同時,一股強悍的神識便掃了過來,在葉寧身上停頓了那麼一瞬,似乎還發出一聲驚「咦」,但很快便離開了,若非葉寧始終以青墟神珠護住渾身xue竅和識海,還真發現不了被人窺伺,這個意外情形卻讓葉寧心裡不由自主的多了一層jing凜:「這是什麼人?居然能聽懂地球上的漢語?」
尤其是這股子強得離譜的神識,居然沒有絲毫的威壓,便是曾經遭遇過的大乘期准仙,也沒有這個本事?自然肯定不是在酒樓中坐鎮的那個老態龍鍾的老人了。
葉寧心中隱隱猜測,恐怕自己的偽裝已經被人看破了,只是此時卻不是他離開聚仙城的好時機,正好聽到衛萱羽要說那天在魘城入口處看到九天幻境湮滅的情形,這也是葉寧一直想要知道的。
蘇櫻聞言略一沉吟,道:「嗯,雖然那個人確實是第一次見到,但你說得沒錯,那個人身上真的有一絲熟悉的韻味兒,似乎只有我們這些人身上才有。」
衛萱羽皺了皺眉頭:「若是你們的感應沒錯的話,那個人應該與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我曾經聽師門的長輩說起過,那是神罰之地出身的人才特有的氣息。」
蔣柏奇卻撇了撇嘴,道:「那個夥計分明是紫淵星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你們就不要牽強附會了。」
歐陽宗然此時岔開話題道:「衛師姊,還是說說那天的大場面。」
衛萱羽沉默了片刻才道:「若是沒有經歷那天的大場面,我還是非常自負的,尤其是進入修仙界這麼久,大家所取得的進境有目共睹,若非通往家鄉的路途突然斷絕,咱們的表現,說不準會給咱們的家鄉帶來滅頂之禍,唉,也不知道是誰做的那件事。」
蔣柏奇冷哼道:「除了姓葉的那個卑鄙的混蛋,還有誰沒有來修仙界?」
衛萱羽卻粲然笑道:「幸虧你這個壞種也來到了修仙界,否則的話,還不知道咱們老家會被禍成什麼樣子呢,唉,當初沒來修仙界的時候……一言難盡啊!」
聽到衛萱羽的語氣一轉,又說到老家地球上的事兒,幾個人的神色都不期然的一黯,流露出懷念之色。
蘇櫻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回去,只須咱們當中,有人修煉到了渡劫期,便可以用秘法感應到家鄉的位置,重建上古傳送陣,也不是無法可想。」
衛萱羽搖搖頭:「是嘛,這可不是簡單說說那麼簡單。」
蘇櫻道:「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找到地球的方位,你們還記得當初經常與葉寧在一起的一個人麼?」
蔣柏奇拍手道:「你是說……陳穎?」
蘇櫻「嗯」道:「據我所知,此人就是修仙界某個大宗門的弟子,還曾經與其他修仙界弟子往返幾次咱們那個地方,豈能不知道地球的坐標?只須找到她,便等於是找到了地球的坐標。」
衛萱羽冷笑道:「你這是在給那些人指路麼?呵呵,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後悔今天說過的話!」
龍少秋輕咳了一聲,攔住衛萱羽下面將要衝口而出的話,岔開道:「其實,那天的大場面也沒有什麼,就是出現了一片傳說中的神仙,然後……」
絮絮叨叨中,龍少秋非常簡短卻重點突出的把那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道:「隨後摘星樓的人便離開了,而神霄宗也自那天之後,徹底從修仙界銷聲匿跡,不知道是被摘星樓連根拔起還是提前隱匿,總之是星流雲散了,而摘星樓也一直沒有再派人參與兩宮一山的入門資格爭奪。」
蔣柏奇搶先開口道:「兩宮一山的入門資格選拔已經開始了嗎?」
龍少秋道:「自然還沒有,不過第一關的場地倒是重新確定下來,在玄天樓,也就是原來打算做第二場測試的地方,如今各門各派都有弟子前往玄天樓試練,每天出入玄天樓的人數數以萬計,你們想要爭取到試練的機會,還得回宗門才行。」
此時正在一樓給客人送酒菜的葉寧,心裡倒是長舒了一口氣,龍少秋講述的經過,一字不漏的被他聽到耳中,什麼大乘期准仙什麼的,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只要堅持修仙,總有一天自己也能達到那一步,而他最關心的,自然莫過於越炫等人的安危了。
雖然沒有楚洹的消息,但越炫等人既然安然無恙,那自己暫時就不會有什麼意外麻煩了。
至於怎麼跟越炫解釋,那枚仿造的玉符,就是最好的解釋了。
既然可以在魘城之中隨意穿梭,從神雷谷逃出去,自然不在話下,至於神雷谷中的詳情,神霄宗的人已經死傷殆盡,可能連渣滓都沒能留下,而楚洹也沒有任何消息,誰還能證明葉寧說的是真是假?
所以,幾乎就在確認了越炫等人的安危的同時,葉寧便暗中向越炫傳遞了一個約好的信息,表示他已經重返聚仙城,但卻也僅止於此,他還沒有立即返回摘星樓的打算,既然蘇櫻等人出現在了聚仙城,難保沒有其他地球上的修仙者來此,對於他,恐怕大多數人都非常熟悉。
因此,改名換姓參與入門資格選拔,是眼下最好的選擇。
沒有了摘星樓的這個隱患,他就不用擔心被人窺破偽裝,只要不被自己地球上的那些「熟人」識破即可,別人即便能看破他的偽裝,也不可能認識他,倒是沒必要太過擔憂。
此外,葉寧還發現了一件令他非常詫異的事情,無論是蔣柏奇還是蘇櫻、歐陽宗然、龍少秋、衛萱羽甚至蘇玫,在進入修仙界之後,修為進境都有了一個極大的跳躍,比如蔣柏奇,如今居然已經有了元嬰巔峰的修為,而衛萱羽,更是達到了出竅期巔峰,連蘇玫,都有了金丹巔峰的實力,這是何等的驚人?
葉寧進入修仙界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但充其量,也就是從金丹巔峰提升到元嬰中期,這還是在外力的威逼之下才利用靈丹匆忙提升的,卻不知道蔣柏奇等人,是如何做到飛速提升卻又不影響根基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