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國華在附屬醫院也經常帶學生,所以經驗非常豐富,今天第一次在自己學生的醫院幫忙鎮場子,身邊跟著的醫生和研究生也大多都出自醫學院,所以老人進病房的時候,還是很有幾分矜持的。
重症區一直都是曹娜在親自負責,值班的護士也都是縣衛校的畢業生,頭兒卻是由方玫和黃蕾輪流。
雖然是重症區,但護理工作反而比普通病區還簡單,主要工作就是熬製湯藥,這也是常春的一大特色,幾乎是每個護士都必須掌握的技能,至於插點滴、量體溫、換藥之類的,普通病區那邊倒是經常做,重症區反而很少。
所以,謝國華查房的時候,就由正在值班的黃蕾負責介紹病人情形。
黃蕾雖然在常春呆的時間足夠長,與方玫和曹娜一樣,都是常春的元老了,但她最拿手的技能就是抓藥,常春開始擴建之後,她與方玫兩人才開始認真學習熬製湯劑,至於其他的,這倆小姑娘玩性正重,根本就靜不下來,也沒心思學。
常春的重症區,病人基本上都是留給葉寧處理的,所以除非緊急情況,一般連藥都很少用,僅僅是維持住就行,黃蕾對於病人的瞭解自然就非常有限了,只能大概說出患者是什麼病,至於處置方案,她不懂也不知道,手裡只有病人什麼時候服什麼湯劑的方子。
謝國華查房的第一個病人,就是胃癌。而且還是晚期了,早就在其他醫院被判了死刑,送到常春之後,掛的是葉寧的號。不過被葉寧放了鴿子,最後是曹娜收治的,確診了是胃癌之後,便收了下來,今天是住院的第三天,按照正常程序,查房之後就可以進手術室。
早上葉寧剛出修煉室,曹娜就吩咐人通知了下去。讓家屬做好所有準備,甚至有性急的患者家屬,都準備辦理出院手續了,按照別人的經驗。只要進手術室,出來後,大多數患者都能立即辦理出院手續,需要留下來觀察的很少,所以。大家得知今天葉醫生要查房,早就心情激動的等著了。
但出了謝老突襲的這個意外,葉寧的計劃就全亂套了,但患者卻不清楚。謝老瞭解病情的時候,就發現一個詭異的情形。明顯患者已經到了油盡燈枯板著指頭混日子的地步了,但無論是家屬還是患者。神情中都充滿了樂觀,似乎馬上就要痊癒出院了似地。
而且,每個患者和家屬,都會不約而同的問謝老同一個問題:「幾點進手術室?」
謝老是個經驗非常豐富的人,意識到問題之後,並沒有立即回答病人,而是扭頭望向梁弘燕,他知道,一旦自己隨意說了不妥帖的話,有可能就會直接影響患者的病情,所以,連含糊其辭的姿態都沒做。
他也根本不知道,這種症狀還能動什麼手術,即便勉強動了手術,能起到作用嗎?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這一點他比絕大多數人都做得好,馬上就把問題移交給了更熟悉情況的梁弘燕。
果然,梁弘燕笑吟吟的道:「先不急,常春剛送來兩個危重病人,葉醫生過去處理一下,馬上就會回來,大家耐心等一會兒就好,早上護士不是已經通知你們了嗎,輪到哪一位患者,會有專門的護士過來接你們去手術室的,這位是我和葉醫生的博士生導師,國醫大師謝老先生,專門來瞭解一下大家的情況。」
等到從病房出來,謝國華老先生出了一腦門的汗,這個簡易病房住了八個患者,其中三個癌症,一個白血病,另外四個則一直處於昏迷之中,症狀古怪,根本無法判斷是什麼病,不要說八個了,就是任意一個,他老人家也本事接下來,望了望後面一長排的病房,老人第一次有些怯場了。
正巧在這個時候,謝芬急匆匆的找了過來。
聽完孫女的描述,謝老已經沒有了剛來時的那種矜持心態,更不會隨隨便便的指手畫腳,便扭頭看了梁弘燕一眼,道:「燕子,常春的規矩本來就是這樣的吧?」
梁弘燕笑了笑,道:「大體上差不多,不過,像小芬說的這種情形,也只有曹醫生或者葉師弟才行,別的大夫還是會跟咱們在附屬醫院一樣,不過相對來說,更為靈便一些,另外,常春也有專門的部門處理無力支付醫療費的患者,有比較完善的減免措施,只要申報,而且情況屬實,基本上都會得到減免的。」
謝芬道:「那要是出現醫療事故呢?」
黃蕾輕哼了一聲道:「咱們常春別說醫療事故,連進來後沒有痊癒的病人也沒出現過。」
作為常春的元老之一,黃蕾對常春的認可程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誇獎常春就跟誇獎她一樣,指責質疑常春的話,也跟指著她的鼻子質疑她不是女孩子一個道理,沒有當場發飆已經是很講情面了。
謝老你扭頭問孫女:「你不跟著兩位老師當助手,怎麼跑這兒來了?」
謝芬這才想起曹娜的吩咐,忙道:「曹老師讓我到護士值班室,吩咐準備兩個相鄰的床位,然後再派兩組人去把那兩個患者接過來。」
梁弘燕和謝國華等人聞言都是一皺眉:「吩咐你的事做了沒?」
黃蕾卻道:「曹醫生說沒說是那個區?」
謝芬方才心思根本沒在這上面,況且她也不知道常春住院部,還分重症區普通區這回事兒,所以黃蕾一開口,她登時有些傻眼,若是這事兒都弄不明白,也太丟人了一些。
黃蕾卻不再多問,連忙跑到值班室安排去了,她心裡其實明白的跟明鏡似的,整個住院部,也只有重症區才能臨時拼出床位,普通病區早就擠得連落腳都困難了,哪裡去安排相鄰的倆床位?而且今天葉寧在家,重症區肯定會空出來大多數的床位的,多問一句,不過是小姑娘想出出方纔的氣罷了。
謝老也沒心思繼續查房,轉過頭問梁弘燕:「燕子,手術室在哪兒?」
梁弘燕一聽這個,腦門就開始發暈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謝老打的是啥主意,忙顧左右而言他:「老師,您是不是也徒弟一個忙啊?」
謝老道:「什麼忙?」
梁弘燕道:「葉師弟這會兒忙著處置那兩位病人,肯定暫時過不來,您不如先去門診大樓那邊,幫我鎮鎮場子如何?那邊忙完了,差不多正好能跟上觀摩葉師弟的手術。」
謝老這次倒是沒怎麼遲疑,點了點頭道:「行,那就先去門診大樓吧。」
梁弘燕登時大喜,雖然不曉得葉寧是怎麼處置這些絕症患者的,但她卻知道,每次給這些重症患者動手術時,葉寧身邊只有曹娜一人當助手,偶爾也會讓方玫或者黃蕾跟著,但其他人卻從來都不會進重症區。
她今天的任務,就是想辦法拖住自己的導師,別讓他無意中影響了葉寧處置患者,至於以後怎麼解釋,那是葉寧的事情,跟她就無關了,方才曹娜打電話讓她來的時候,就已經明確暗示過。
現在葉寧與曹娜都不在門診,有謝老這位國醫大師去坐鎮,不要說一會兒就回來,天黑都不一定能空閒,常春現在的病人可不是普通的多,順帶連縣裡的其餘幾個醫院都住滿了來自各地的病人。
只要傳出謝國華老先生在門診大樓坐診,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湧過來。
梁弘燕帶著導師去門診大樓,謝芬則跟著幾個護士直奔後院的小客廳,不過等她重新回到客廳的時候,張小曼已經恢復了,就連外面病床上躺著的男子,氣色也好了很多,幾乎與成常人沒多少區別。
曹娜招了招手,吩咐謝芬與幾個護士先送張小曼的丈夫去住院部,張小曼則要等會兒再送過去,順便問了一句:「那邊查房怎麼樣了?」
謝芬很隨意的道:「可能查完了吧?我爺爺跟梁醫生去門診大樓了。」
她過去的比較晚,不知道謝國華只進了一間病室就出來了,但爺爺沒有繼續查房,而是去了門診大樓,那就說明病房轉完了。
曹娜不經意的鬆了口氣,唇角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還偷偷的瞥了葉寧一眼。
葉寧這會兒正在琢磨著如何跟張小曼解釋,他方纔已經對張小曼的丈夫進行了一番治療,性命肯定是保住了,但病人的腎臟受傷太重,又耽誤了治療的機會,雖然被他用靈丹保住了,但除非換腎,有些男人的基本功能已經徹底喪失,以後雖然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但傳宗接代卻是不行了。
患者家庭的詳情他並不瞭解,所以打算跟張小曼講清楚,這才示意曹娜,讓人先送走張小曼的丈夫。
謝芬等人離開之後,葉寧目光在張小曼身上微微停頓了片刻,稍一遲疑,還是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低聲跟曹娜交代了一遍,然後便獨自離開了,他得趁著這個機會,抓緊時間把重症區的病人過一遍手。
這種難言之隱,還是通過曹娜告訴張小曼更合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