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萍這次沉吟的時間稍微長了點兒,她明白,葉寧讓黃梅出去,就是擺明了跟她談條件,這樣的機會根本不容她錯過,她不是沒見過紀委的人辦案子,跟在周峻身邊那麼多年,又跟數不清的官員打過交道,這些人是什麼嘴臉,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正因為如此,方萍才更加知道眼前的機會對她多麼重要。
實際上,在周峻被雙規的第一時間,方萍就收到了消息,這段時間也是她最難熬的幾天,她一直都躲在靜峪山莊,名下的產業幾乎全部都停止了運轉,她在等著一個機會,沒有人比她更明白,周峻究竟面臨的是怎樣的一道坎,邁不過去,勢必會粉身碎骨,根本沒有翻身的可能。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不但縣裡沒有任何針對她的動靜,甚至還傳來周峻將被調任市民政局救災處處長的消息,這讓方萍幾乎無所適從,直到昨晚,縣紀委的工作人員突然把她帶到這裡軟禁起來,方萍才知道,自己先前的預感果然沒有錯,只是出乎預料的是,自己期盼的機會居然出現的這麼突然。
從葉寧進入房間開始,幾乎處處都出乎方萍的意料之外,但卻讓她更加想抓住這次機會。
良久之後,方萍終於盯著葉寧道:「葉主任,想必你也猜想得到,拿出那些東西之後,我將失去一切。」
葉寧沉吟了片刻,卻沒有否認:「龍灣公司應該是你準備的後路吧?留下來沒有多大問題。」
方萍苦笑道:「如今龍灣公司的麻煩還小嗎?沒有了依靠,龍灣公司非但不會成為我的後路,反倒成了埋葬我的最大漩渦,真要讓人明白其中的玄機,恐怕很快就會被吞得渣都不剩的。」
葉寧笑了笑,道:「龍灣公司做的是黃金白銀的生意吧?」
方萍怔愣了片刻才歎息了一聲,道:「葉主任是如何知道的?」
葉寧也沒有故弄玄虛,道:「猜到的,雖然沒有去過你的龍灣公司,但從他們描述的情形也能猜個七七八八,還有一點方小姐可能還不知道,我就是南雀村人,對金雞嶺和臥牛山一帶都非常熟悉,那裡的土質應該是火山灰,只是經過無數年的地質變遷,很多人都忽略了這個。」
方萍果然微微一愕,苦笑道:「這麼說,猜到這件事的人應該很多了?」
葉寧搖搖頭:「不好說,至少我沒有發現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而且,龍灣公司的保密工作也做得不錯。」
方萍彷彿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我希望能跟葉主任有更多的合作。」
葉寧這次想了想才道:「也不是不行,但你先說說,你能幫我做什麼?」
方萍道:「這要看你能讓我做什麼了,而且,我也不能給出什麼具體的承諾,這同樣要考量你的眼光。」
葉寧難得的露出舒心的笑容:「好,不過,有幾件事必須先說清楚。」
方萍很是鄭重的點點頭:「我也希望有些事情先講出來才好,否則的話,咱們的合作只怕很難達成。」
葉寧道:「除了龍灣公司之外,其他的所有經營一律放棄,包括大龍公司,有沒有問題?」
方萍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不過旋即點頭道:「沒問題,唉,就是靜峪山莊有些可惜了。」
葉寧笑了笑:「只要你願意,以後勝過這裡千萬倍的生意讓你經營,咳,該你了。」
方萍臉上初次露出輕鬆的笑容,恍若百花盛開一般,葉寧不禁生出一絲驚艷:「我不想再見到周峻。」
這句話顯然出乎了葉寧的預料之外,但他卻沒有問及方萍其中的緣由,而是遲疑了片刻才道:「如你所願,最起碼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他不會再出來了。」
以葉寧對周峻的瞭解,判個無期徒刑都是輕的,但該如何運作這件事,還得費一番心思。
方萍這次算是徹底鬆了一口氣:「接下來該怎麼做,我靜候你的吩咐了。」
葉寧站起身,在屋裡來回踱了幾步,道:「把東西交給我之後,你就可以著手處理所有的產業了,解散的解散,轉手的轉手,甚至可以白送出去,但不要給自己留下什麼把柄,龍灣公司那邊的運營也暫時停下來,但有幾件事卻可以先做,解除以前的合約,由公司出面為南雀村解決吃水問題,還有就是賠產。」
方萍道:「這是南雀村那邊提出來的要求?」
葉寧「嗯」了一聲,道:「沒有想到吧,其實很容易解決的,何必折騰那麼多事兒?」
方萍苦笑道:「看來,我挑選的人還是太過古板了。」
葉寧道:「還有就是解決污染源的問題,這個到時候我來想辦法吧。」
雙方很快就形成了默契,甚至連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要做的事情都商量得七七八八了,總之是一個結果,葉寧幫方萍除去周峻,並充當方萍官方的靠山,而方萍則為葉寧打理產業,做葉寧的錢袋子,倆人各取所需,幾乎是一拍即合,沒有絲毫的猶疑。
順利拿到大龍公司所有來往賬目的詳細記錄,還有方萍搜集整理的一些東西,葉寧與錢力一起離開了靜峪山莊,同時,在葉寧的建議下,縣紀委也裁撤掉了設在靜峪賓館的這個點。
方萍自然也悄然的離開了靜峪山莊,除了葉寧,沒有人知道她去了什麼地方。
當葉寧把一個厚厚的檔案袋擺在陳穎的面前時,陳穎眸子裡是掩飾不住的詫異:「這裡面是?」
葉寧道:「周峻的七寸,」頓了頓接道:「想必主任明白,若是周峻真的從專案組若無其事的出來,對南屏縣官場來說,意味著什麼。」
陳穎宛若凝脂的面龐上卻是莫可奈何的神色:「沒想到啊,專案組那邊連這點事兒都辦不好,早知道就不讓陶潛帶走周峻了。」
葉寧目光在陳穎臉上一轉,驚奇的發現,陳穎從不離身的眼鏡居然不見了,難道淬體丹還能讓人恢復視力?暗自搖搖頭,還是先說正事兒要緊:「那天陶潛的行事,頗多不合理之處。」
陳穎正在拆解檔案袋的手微微一頓,沉吟了片刻才道:「恐怕那些人不會想到,咱們還能另闢蹊徑吧?」
當天晚上,陳穎連夜返回省城,隨身帶著葉寧交給她的檔案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