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暗筆直的墓穴之中,眾人靜靜前進。墓穴之中雖然黑暗,但是對擁有天生黑暗視覺的不死者們來說一點也不是問題,他們的速度如此緩慢的原因,卻是因為害怕有暗藏的機關,所以幾乎是一步一停。
墓穴的甬道和外面的階梯角度幾乎相同,一直向著黑暗潮濕的地底延伸出去,彷彿永遠沒有盡頭一樣。從入口開始,他們已經走了近乎三百餘米,可是除了筆直光滑的甬道,竟然什麼東西都沒有遇到過。洞壁是樸實平整的石質,沒有任何裝飾性的花紋,兩旁也沒有任何擺設,粗粗看來,連洞門外的石階梯都不如。
唯一有變化的,便是洞口的一百餘米是直接在岩石之中打出的洞穴,洞壁也是完整的一塊。但是眾人到了後面時,卻發現洞壁已經變成了一塊塊拼合的石板,兩旁也有了承重的長方形石柱。
「看來我們已經深入地底,離開了岩層進入土地了。」阿爾瓦向眾人解釋道。他們的隊伍順序很奇特,最前面的除了兩名殭屍衛士之外,不是別人竟然是穆。而接下來的便是埃本與被人抬著的阿爾瓦,安娜與凱瑟琳反而被圍在中間,看起來似乎是最安全的地方,不過安娜的情緒卻一直很緊張。
在阿爾瓦讓穆打頭陣時,穆有些不解,但現在自己是俘虜的身份,沒有和人談條件的資本,雖然緊張害怕,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天靈蓋上了。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阿爾瓦竟然主動給穆解釋了一下讓穆打頭陣的原因,是因為穆是隊伍中唯一可以使用法術的人之一,而阿爾瓦又要留力隨時準備策應。
穆沒有多說什麼,有了安娜之前的提醒,對於阿爾瓦的解釋他並沒有怎麼相信,只是表面上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來罷了。經過這一段時間的遭遇,穆也漸漸的開始以一個艾米裡亞土著的眼光來看待這個世界,而不只是一個觀光旅遊的外來者。
雖說甬道內目前還平靜沒有危險,但是誰也不敢保證一直都會如此安全,長時間的精力集中依然讓眾人有些疲倦,如果不是長期培養的紀律性依然讓眾人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恐怕大家早就加快速度了。就在眾人走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那長長的甬道終於開始發生變化,原先一直不變的下坡路讓眾人都有些腿軟,而在一個突然的角度轉折之後,向下的甬道變成了水平向前。
眾人還以為水平的甬道會繼續向下延伸,不過這次的甬道竟然出奇的短,不到三十米便到了盡頭,而通道的盡頭,竟然是一座幾乎與洞口完全一樣的值墓獸雕像靜靜矗立。
那是一個比甬道寬度大了三倍的正方形平台,平台後方的盡頭有同樣的一扇石門,和甬道一樣並不怎麼高,值墓獸的頭頂幾乎已經挨在了平台的頂端。埃本沒有讓眾人繼續前行,而是讓穆釋放了一個偵測魔法,魔法反應平靜異常,可是阿爾瓦總有一種莫名的危險感覺。
看這兒似乎沒有什麼問題,埃本吩咐幾名殭屍武士小心向前探測這片區域。由於之前先入為主的想法,有兩名武士直接走過去開始檢查那座值墓獸雕像。
和之前門口那座不同的是這座值墓獸膝前並沒有抱著墓碑,似乎僅僅是作為一個裝飾性的雕塑存在。檢查值墓獸的兩名殭屍武士在檢查了片刻之後也失望而歸,重新探索其他地方,然後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一名正在查看石門的武士,竟然把門推了開來。
這扇門竟然只是輕輕閉起來的。埃本看了一眼阿爾瓦,將肩後的劍取下作出防衛姿勢,一步步的向著門洞口走去。
阿爾瓦突然覺得,接下來的路程恐怕不會如之前一樣平靜了。
那推開門的殭屍武士發現門是活動的之後便馬上放開了手,此刻那門只打開一道細細的縫,埃本左臂在與伯納狄恩的手下戰鬥時被砍斷,此刻唯一的右手還拿著劍,於是走到門口時示意那名士兵,將門推開。
殭屍武士沒有遲疑,雙手按上石門,兩腿發力將門一點點的推開,同時身體緊貼石門,將視線盡量露給身後的埃本。隨著門洞越來越大,埃本漸漸看到了門內的景象,那是一個長方形的大廳,長度暫時無法估計,但是目前所露出的寬度已經有大約五十餘米。
看門洞打開的差不多了,埃本示意那名武士停止用力。招呼了一下後面警備的眾人後,埃本一馬當先舉步進入大廳,穆則被阿爾瓦指示著緊隨其後。大廳之中,矗立著兩排粗大的方形石柱,向著看不到的大廳盡頭延伸而去,每一座石柱的四個面上都用鐵鏈懸著一個類似於鍋的青銅火盆。本來火盆是熄滅的,在埃本與穆進入的一剎那卻突然一個個燃起,艷綠色的磷火由最接近門口的那兩座石柱一直向遠處蔓延,將大廳內照耀的沒有一點陰影。
在磷火的照耀之下,大廳的四壁也顯露出了上面鏤刻浮雕的繁複花紋,連柱子上都滿滿的雕刻著,與外面的樸實無華已經是大不相同。就好像是不同設計者的工程,一眼便能看得出風格的差異。
眾人沒有料及突然燃起火焰這種情況,剛剛進入大廳的身形一愣立刻原地警戒。那火焰卻沒有繼續的變化,似乎只是為了照明,只是搖動的火焰與探出牆壁的浮雕相互輝映,讓大廳之中顯得尤為詭異。
照明?眾人突然反應過來,不死者怎麼可能會需要照明!
「那火有問題!」阿爾瓦對凝神戒備的埃本說到。
埃本抬頭看了看枯瘦詭異的綠色火焰,心中的詭異感覺也越來越明顯,於是略一沉吟便吩咐眾人:「先退出大廳,回外面的通道再說。」
眾人聽到吩咐,一邊戒備一邊有序的撤離,穆也隨著阿爾瓦一同撤出大廳,等所有人都離開了大廳,埃本便一刻也不想多待,起身一躍便跳出了廳門。
「等等!」
還躍在空中的埃本突然聽到了阿爾瓦略顯尖利的喊聲,只是此刻身形已經不由自主。他心中一驚,立刻開始調整落地的姿勢準備應付所有突發狀況。
砰——
埃本應聲落地,而身後的石門幾乎在同一刻關閉。埃本一落地立刻一個翻滾擰身而起挺劍戒備,卻沒有迎來預想中的任何攻擊。眾人對他的動作也沒有任何關注,只是呆呆的看著已經關閉的石門。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阿爾瓦有些奇怪,抬眼數了下人數並沒有減少,於是問阿爾瓦道。
「你沒發現這裡……少了點什麼嗎?」阿爾瓦聲音明顯有些僵硬。
埃本扭頭環顧四周,似乎與之前沒有什麼不同,不過看上去的確像是少了些什麼。
「值墓獸。」穆在一旁幽幽的提示了一下。
埃本一驚,也在下一刻目瞪口呆。之前自己只著眼於己方人馬的數目,此刻被穆一提醒,立刻知道了眾人皆是一臉警懼的原因——
這裡,根本就不是他們來時的那個甬道!
阿爾瓦抬手指了指眾人來的方向,其實不用他指,埃本也要回頭看的。
眾人的身後,什麼都沒有。沒有長長的甬道,只有光禿禿的牆壁。
「其實,大廳中火焰燃起的時候就應該發現不對了。我們把門推開時火焰並沒有燃起,而是在有人進入大廳之後才燃起的。這說明火焰並不是被石門的機械機關所點燃的,一定有一個魔法陷阱用來探測是否有人進入大廳。可是,我在進入那扇石門時竟然沒有覺察任何的法術波動。」埃本輕輕道,似乎是在向眾人解釋,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屍巫王的大名在我們心中只是一個傳說,我們沒有想到即使他已經隕落,他的餘蔭依然如此巨大。如果這個墓穴是他自己生前修築的還好說,可如果是他的後輩所修建的我們就要小心了。那個人是不是還存在?如果存在,現在最有可能會在哪裡?」
難道他在墓穴中看著我們?
埃本靜靜聽著,空洞的眼中看不出一絲情緒。只是此刻他已經對自己之前作出的決定有了些懷疑。是不是太過急功近利了?也許真的應該回到大人那裡再做打算。只是,經歷數年的計劃與各種大小戰鬥,當目標就擺在自己眼前的時候,恐怕沒有任何人會在那一刻冷靜的下來,作出比自己更加客觀的決策。
眾人一時沒有了其他的主意,只能靜靜立在那裡等待著兩名首領作出決策,不過現在看來,所謂的決策也只有一種罷了。
「現在,沒有其他退路了。」埃本靜靜說道,將大劍掛在後背,接著舉步向前將手按上那扇關閉石門,扭頭對眾人說道,「準備好。」
然後,單手狠狠一用力,石門再次打開,不過速度如之前一樣緩慢,似乎青銅級的力量在它面前依然沒有什麼不同。
而此刻的石門內,卻是一片黑暗。當然,這對於眾不死者來說並沒有多大的不同,只是告訴他們另外一種情況出現的可能——這裡,很可能已經不是原來那個燃著磷火的大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