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克萊德此刻終於追到了穆的身旁,又踏出幾步便知道自己已經追不上對方了。以對方眼下的狀態,除非是遇到什麼障礙物才可能停下來,而對方眼前卻是一馬平川。於是克萊德停下來無奈的搖搖頭。安娜放開凱瑟琳再次搭箭拉弓射出一箭,卻如同之前一般被對方閃過。
安娜恨恨的將腳下一塊赤紅色石頭踢飛,克萊德回過頭來拍了拍安娜的肩膀安慰道:「他比你強一些,而且身為遊蕩者速度太快,連我都追不上,不用太在意。」
說完向著摔倒在地的穆走了過去。這次戰鬥安娜射出的三箭全部被對方躲過,而對方的實力和安娜幾乎一樣也是普通武者頂尖水平,雖說安娜的幾次攻擊間接干擾了對方,幫了克萊德的大忙,可是安娜依然十分不甘。
不過馬上安娜的注意力就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克萊德扶起了被撞的迷迷糊糊的穆,確定他沒什麼大事之後終於問到:「剛才的閃光術是怎麼回事?」
「閃光術?那是什麼?」穆疑惑地問,然後立刻反應過來,頓時雙瞳之中碧幽幽的火焰彷彿被澆了煤油一樣騰地一下燃燒起來,興奮的情緒立顯無遺,連說話時牙齒都開始磕巴,「魔魔魔魔——魔法!我剛才使出了魔法!」
看到穆的反應,克萊德與安娜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閃過的一絲訝異。
閃光術——在單個生物的面前製造一片閃光,造成對方失明眩暈一段時間。作為一個戲法級的法術,閃光術學習的條件並不苛刻,大部分初階塑能者都可以掌握。而且這個法術在大量的戲法之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沒有什麼攻擊力,而控制力又略顯單薄,只有在擾亂戰場時可有發揮一些作用,因此往往被施法者忽略,即使學習了也用處不多。可問題就在於此,穆之前根本沒有進行過任何系統的法術學習,現在卻無意之下使出了魔法,立刻讓克萊德與安娜想到了一種自從黎明之戰後一千餘年來都隱藏在迷霧之中的施法者——術士。
提到施法者,巫師們無疑是任何職業者都公認的最強施法者,他們可能沒有很強的天賦,可能沒有卓越的成就,但是他們有傳承,有積累。無數歲月的技藝累積讓他們的繼承人可以從無到有的成為一名施法者。
然而術士與巫師不同,相比起巫師們施法時需要唸咒語,做手勢,甚至很大一部分還必須準備特定施法耗材的繁瑣,術師們施法要簡單得多,簡單到巫師們都會嫉妒的程度,但是這種簡單卻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基本條件——天賦!
術士們認為自己的身體之中流淌著上古諸神的血脈,他們正是憑借於此才擁有著無與倫比的元素親和力,而在黃金時代之前誕生的生靈幾乎都或多或少的擁有著神靈的血脈傳承——他們,被後人稱之為「先民」。雖然大多數人(特別是巫師)表面上對此嗤之以鼻,但是從來沒有人敢信誓旦旦的加以否認。甚至其實大多數人心中都覺得,這種說法雖然可能性不大,卻不會完全是空穴來風。
由於缺少導師的教導與庇佑,沒有法術書的傳承,術士們的成長其實要比巫師們坎坷的多。沒有經過系統的魔法理論學習,他們可以使用的法術也要比巫師們少上一大截,但是一旦術士們通過種種磨練成長起來之後,就必定會在施法者之中佔據重要的一席之地。
巫師們博學而儒雅,對魔法的深刻掌握與理解讓他們的氣質從容不迫;而擁有神之血脈的術士們則高貴冷漠,充滿神秘氣質。如果在人群中遇到一個施法者,你立刻能從他的外形與氣質判斷出他是一名巫師還是術士,他們就像狼與狗一般,外表似乎沒有多大區別,但是氣質涇渭分明。
而讓克萊德與安娜憂慮的在於此,如果穆沒有隱瞞自己的來歷,那麼在這之前他是沒有進行過任何法術學習的的,所以他很有可能是一名術士。
術士這個族群對血脈的崇敬是其他勢力所無法理解的。在黎明之戰前夕,人類術士們認定黑君主摩恩是白銀時代末期人類之中唯一的先民,超越了黃金血脈的遠古傳承者。而人類的覺醒時間在艾米裡亞的諸多智慧種族中應該是非常晚的,甚至比現在已經沒落的獸人文明還要晚得多——雖然沒落,他們卻是不折不扣的黃金血脈遺民。
人類的啟蒙直到白銀時代前期才開始,一度被其他智慧種族所奴役,直到白銀中期在獅心王的帶領下人類諸族才建立起自己的第一個文明。
受到之前那種認知的蠱惑,在黎明之戰中九成九的人類術士死心塌地的追隨著摩恩的腳步,妄圖讓諸族恢復遠古時代的血脈。因而,使術士這個族群受到整個艾米裡亞智慧種族的敵視,在戰爭與戰後太陽神殿的清洗中術士們幾乎被屠殺殆盡,僅有的少量倖存者也被逼將活動轉至幕後。
術士們大概也不會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不但沒能復興遠古的榮光,反而葬送了整個白銀時代,讓已經沒落的血脈更加凋零,也讓自己的族群成為了大部分智慧種族的公敵。
若是僅僅在莫裡森,術士並不會受到什麼不公的對待,甚至還會因為摩恩追隨者的身份而受到一定的尊敬,但現在克萊德幾人的目的地是布隆德裡斯。雖然布隆德裡斯信奉邪神泰勒,而且近些年跟其他國家特別是中土七國的分歧與衝突越來越嚴重,但是那裡畢竟是一個人類國度,對術士們絕對不會有任何表面上的好感。也幸虧是布隆德裡斯,如果是在中土七國,一旦出現術士的蹤跡,太陽神殿的勢力會立刻將其趕盡殺絕。
「穆……」克萊德沉吟好久終於開口道,「到了布隆德裡斯之後如果沒有遇到什麼特殊情況,你最好不要顯露你的魔法天賦。」
穆愣了愣,他最這個世界的歷史瞭解幾乎為零,自然不知道黎明之戰的辛密,所以根本不明白為什麼克萊德會這樣要求。他扭頭看了看安娜,安娜也鄭重其事的對他點了點頭。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是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知道幾人絕不會害他,既然他們有這樣的要求,就一定有自己的原因,至於原因是什麼,以後有的是時間瞭解,不急在這一刻。
於是他也點點頭答道:「好……」
安娜與克萊德鬆了口氣,這才慢慢走過去打掃戰場。施法天賦與武技不同,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多數人對於魔法的強大力量總是懼怕之中帶著崇敬,突然發現自己擁有可以修習秘法的機會,恐怕任何人都會欣喜若狂,克萊德提出那個要求時還擔心穆有什麼其他的想法從而對自己心生誤解。若是那樣,自己一行人為了自己的安全說不得就會扔下穆自己趕路。
現在看來還好,穆雖然不可避免的有些興奮,可是對於自己的建議依然悉心聽從,而且沒有其他的疑問,這說明穆心中對自己和安娜凱瑟琳是很信任的。無論是誰,被別人信任著總是一件可以滿足小小虛榮心的事情,克萊德現在的心情明顯不錯。
安娜撿起落在地上的那一截手臂,手臂被一層層破爛的布條包裹著,手中還緊緊捏著一柄匕首。安娜將那截手臂上的破布扯下,裡面的東西一點一點的露出。那是一條比枯骨多不了多少肉的手臂,一絲一縷滿是窟窿眼的殘存腐肉掛在骨骼上,看著比克萊德的骨架要豐滿些,可是和穆近乎完整的右臂比起來就像是一個破玩具。
看到這,一旁的凱瑟琳按照慣例扭頭看了看穆的右臂,瞳孔中火焰閃了閃,道:「有肉……真好……」
穆一時覺得毛骨悚然,雖然他現在沒多少毛了,不過骨頭悚一悚還是可以的。
「殭屍潛行者?這倒少見……」
「不是殭屍,是行屍,皮肉腐爛可是並沒有乾枯,照之前的戰鬥看應該是普通武者巔峰實力,沒有突破青銅壁障。」
骷髏與行屍,在黑暗之地莫裡森是最為常見的兩種不死生物,其他大多數不死者幾乎全部由這兩種不死生物進化而來。黎明之戰末期,太陽王打敗黑君主之後重傷身死,而天界諸神的血戰也落下了帷幕。看到永恆暗夜陣營的失敗在所難免,魔術師亞歷山德拉夥同其他幾位超階施法者發動了傳奇法術末日審判,企圖讓整個艾米裡亞為暗夜陪葬,最終在十英雄之一——被稱為流浪法師的大巫師林奇干預下沒能完全施放,卻在將莫裡森變成一片死地之後撕裂了冥界與艾米裡亞之間的晶壁。從那以後莫裡森各地經常會有冥界通道隨機出現,拋下一堆堆的新鮮屍骨,補充著莫裡森的不死者消耗,所以莫裡森的骷髏與行屍會源源不斷的出現。
莫裡森這個名字也正是由來與此,這個名字是龍族大賢者——圖書管理員艾薩克所取的,在上古龍語中指混沌的黑暗之地。
原本這裡是信奉南部神系的九個國家的領土,各自有各自的名字,而在末日審判之後則只剩下了一個名字——黑暗之地,災域莫裡森。
以基礎實力來說,這兩種莫裡森的主要不死者行屍是要強過骷髏一些的。由於有腐肉的包裹,行屍比脆弱的骷髏無論是力量還是抗擊打能力都要高。但是有得必有失,骨骼上附著的腐肉在提高行屍一部分屬性時也大大降低了行屍的敏捷與速度,這讓一些對速度有特殊要求的職業者看來也是一個大弊端。
例如剛剛被眾人趕走的那個遊蕩者,克萊德的那句「少見」也正是由此而發,對於行屍來說選擇成為一個遊蕩者並不是什麼好的職業,
特別是在進階之後。因為莫裡森黑暗氣息的侵蝕,死者的剩餘器官腐爛的非常緩慢,大多數在腐爛之前便已經乾燥脫水而硬化,形成一種如同生皮革一般堅韌的角質覆蓋在骨骼外——這就是殭屍。
因為這層角質盔甲的關係,殭屍的防禦力非常高,力量也很大,但也使關節變得更加僵硬,速度更慢。若是行屍在腐肉自然干化之前便已經突破青銅壁障,便會在短時間內迅速轉化為殭屍。
安娜搜索了一下周圍,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發現,於是將行屍手臂中的短劍取下扔給了穆,穆總算是有了一把真正意義上的武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