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龍陽只覺背心一涼,一隻矛頭從自己的胸腔中穿出,矛尖上的鮮血還在蒸騰。龍陽只覺喉間一甜,一股血湧了上來,就在這一瞬間,又一把寶劍和著周圍的喊殺聲也衝了過來……
龍陽拼盡最後一口氣,長劍向天一指,然後向前一揮——再看四周,無數劍氣如雨般將面前的敵人頭顱斬下,沒入虛空,龍陽把手背向身後,拔出矛頭,一道血箭從龍陽寬闊的胸膛中標出,血染長襟,然後龍陽將劍甩在身前,御劍凌空而起,無數劍氣飛射而出,奔向四面八方……
可這垂死的拚殺,如杯水車薪一般,姜**隊依舊如潮水般接連不斷的湧來。龍陽此時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拿起寶劍亂砍亂殺,全然不加防禦,只盼多殺得一個敵人,對於刺在身上的兵刃全然不顧。他自開始作戰以來,便已預料到可能會有這一天。是呀,最多不過就是一死罷了,難道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嗎?
但見龍陽如瘋似魔一般,在敵人當中穿梭。楊國士兵在他瘋狂的衝殺下,不停地慘叫、倒地。龍陽的身上、手上、腿上、劍上全都沾滿了鮮血。至於這是他的血還是楊國士兵的血,已經不重要了。
楊國的大軍雖然來勢洶洶,但眼前這人似瘋了一般,一時倒也不敢上前,命弓箭手向龍陽放箭。龍陽一聲怒吼,竟然單手提起地上一具死屍,將其作為盾牌。直朝敵軍攻去。雖然死屍擋住了一部分箭,但還是有幾隻箭不偏不倚的射進了龍陽的身體,可他竟是全然不顧,甚至已經感覺不到痛苦了,只知道多殺得一個敵人便是一個吧!
可是,敵人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殺之不盡。最後,他終於耗盡氣力,停了下來。站在空地上。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了,只見數十件兵器朝自己身上招呼來。他微微一笑,安詳地閉上了眼睛。心中默默地念道:「龍葵,來生再見!」接著,只覺兵器刺入了自己的身體,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龍葵默默地坐在地上,流著眼淚。忽的只覺心中一疼,彷彿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離開了自己一般。她心中一動,想到了一件可怕而又令她不敢相信的事實:難道王兄已經……
這時,外面忽然殺生震天。龍葵一驚,從地上站起來,忙奔出去。只見宮中的太監、宮女和侍衛們正在四散奔逃,看樣子情況十分不妙。
龍葵跑上前去,一把抓住一個太監,焦急地問道:「生什麼事了?!王兄呢?!」那個太監大叫道:「哎呀!公主殿下,趕快逃命吧!太子殿下都陣亡了!」說著。一把甩開龍葵的手逃走了。死亡的氣息,似乎已經瀰漫在了整個姜國的王宮之中。
龍葵聽了那太監的最後一句話,腦中登時一片空白,呆呆地望著天空愣。在她眼中,彷彿整個世界已經死了一般,至少。她的世界是徹底全完了。她至親至愛的哥哥死了,一切,已經全都不重要了,包括生命。
鑄劍室內,魔劍仍在鑄劍爐中熊熊燃燒。劍廬旁邊,靜靜的躺著拚死掩護自己的幾十名親兵,在無數忠魂憤怒的咆哮聲中,龍葵偷偷爬上被火光映紅的高台,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此時此刻,她心中的傷感是任何人也無法瞭解的。
她心中默默地哭道:「為什麼!為什麼!王欣,你為什麼要先一步離龍葵而去,留我一個人在世上?這種痛苦,比死更難受!王兄,沒有你,小葵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什麼意義?!」忽然,她想到蕭雲飛臨走之前跟她說的話,心中淒慘地叫道:「蕭大哥,你說過,我們還能再見。就讓我們來生再見吧,你等著小葵!」
這時,外面傳來了楊國大軍殺進來的聲音,龍葵淒慘地笑了笑,握緊拳頭,雙眼一閉,說道:「王兄,小葵來了,你等我,等我……我們,來生再見!」說著,她縱身一躍,跳入了鑄劍爐中……
劍爐中一陣沸騰,然後閃出奪目的藍光……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一刻,也許幾個時辰。伴著一聲長鳴,一把紫黑色大劍從劍爐中化身而出,穿開屋頂,飛向蒼穹……
當最後一把劍插進龍陽的身體,天空中一個霹靂滾過,映白了大地,映紫了蒼穹……就在楊**兵驚詫時,風雲變色,長空萬里雨血,戰場上數萬楊**兵的表情,姿勢,全都定格在了一瞬間,那一瞬間,他們看到一片雷雲捲過戰場……
夕陽西下,餘輝中,一個身影死而不倒,長劍的一端,殷紅的血在風中凝成了一顆晶瑩的珠子,殘陽浸血,靄風悲鳴。枯黃的樹葉隨風而起,高唱著凱歌,為死去的英魂舞動著。太陽隱沒在山後的那一刻,那高大的影子終於不甘的倒下了……
遠處,半空中,一柄六尺有餘的紫黑色大劍上,站著一個纖細柔弱的身影,靈動的大眼睛中流露著濃濃的悲傷和期盼…
「王兄……」
無盡的魔氣在翻湧,呼嘯著,淹沒了這一片天地,整個姜國的國都都被淹沒了,包括那衝殺進來的楊國大軍,一個也沒能逃掉,一切的一切,都隨著龍葵的殉劍而終結,只剩下,一片充滿了死寂的廢墟,逐漸的,被一片向日葵的花海充斥
而此時的飛蓬已在奈何橋上徘徊良久。
「將軍,你知道麼?這六界中我最佩服的就你。」
飛蓬長歎一聲:「什麼將軍!你現在說這個不覺得可笑麼?」言語中有著一絲諷刺與玩笑。
「呵呵,」那鬼差幹幹的笑了一聲:「人世間一定比神界有意思吧!」
飛蓬一仰頭,喝下那碗孟婆湯:「如果在長生與多情間讓你選擇,你選哪一個?」說完,向前一步,躍入輪迴井。
鬼差翻著生死簿,臉上露出些許羨慕與欽佩:「到底是飛蓬,瀟灑不凡……」
神樹枝頭,那絕色女子手把玉鋤,對著茫茫的雲海喃喃自語:「飛蓬,你去哪了,在人間你孤單麼?我,還能見到你嗎?」說著,從懷中掏出那枚神果,凝視良久,一滴淚落在神果上,就見她信手從樹上折下一枝嫩芽,將神果與芽枝融合,伸手一揚,一道橘黃的色光飛向人間。
「飛蓬,它會代我陪你,希望你能……幸福……」
荏苒歲月覆蓋的過往,白駒過隙,匆匆地鑄就一抹哀傷……
蕭雲飛驀然回首,竟然已經回到了八百年之後,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場夢那般的不真實,可是,那刻骨銘心的痛,卻偏偏又提醒著自己,這一切,都是真的。
一夕,龍葵,你等著,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身形閃爍,逕直踏破了虛空的限制,向著青鸞峰而去,他依稀記得,慕容紫英答應過自己,一切都結束之後,會在青鸞峰等著自己,希望,他真的再吧。
青鸞峰上,時間,彷彿並沒有改變這裡的一切,一切,都像是當初蕭雲飛離去的時候,一模一樣,和煦的暖風飄蕩在綠樹成蔭的峰頂,枝葉輕搖,百花爭妍,蝶引蜂鳴,到處都透露出一種勃發的生機。
青鸞峰外是一片雲海,煙霧繚繞,望之不盡。一名男子站在懸崖邊,望著這一切怔怔出神。他一身藍白相間的道袍隨風而鼓,背負一條長長的劍匣,鬚髮已盡霜白。
忽然他似感覺到了什麼,輕聲道:「我就知道,你究竟沒有死去,到底,百年之後,你終於還是回來了……」
虛空無聲無息的炸裂開來,一條深邃悠遠的虛空隧道顯露而出,蕭雲飛的身影從無盡的虛空盡頭一步踏出,來到了慕容紫英的身後,看著這個熟悉的人兒,心中百轉千回,數不清的念頭,紛紛亂亂。
一聲輕歎,蕭雲飛慢慢地走上前來,心中千萬言語,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到最後,只剩下一聲無力的詢問:「紫英,這些年來過得可好?」
慕容紫英,再也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聲音蕭索,似乎看透這天地,萬物虛空,皆是外物:「無所謂好或不好,人生一場虛空大夢,韶華白首,不過轉瞬。唯有這天道恆在,往復循環,不曾更改。」
「我想知道,魔劍呢?」
「在蜀山鎖妖塔,這些年來,我已經鎮壓不住魔性,只能將之送往蜀山。」
蕭雲飛輕歎了一聲,望著雲海,沒有再說什麼。
「她……她已經等你很久了,一定有很多話想對你說。我先回劍塚。」紫英袍袖一揮,御起一柄長劍踏空而去了。
蕭雲飛望著紫英遠去的身影,搖了搖頭,轉身向峰頂走去。
青鸞峰頂上,那間木屋依舊矗立在原地,只是屋前的三棵松樹旁卻多了兩座墳墓。一面墓碑上空無一字,一面墓碑旁斜插著一柄長劍,其上赫然刻著:愛妻韓菱紗之墓。
蕭雲飛俯下了身,雙手顫抖地撫摸著著已經失去往日光澤的望舒劍,閉上了眼睛,百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