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飛一步踏出,便是數十丈距離,當他來到前山,只見劍舞坪上一片混亂,眾弟子面上驚懼交集,紛紛三兩結伴,向自己的房間跑去,卻無一人向外跑。少數幾個輩份較高的弟子,在場上指點呼喝,盡力安撫眾人情緒,但人數實在太少,再加上是深夜之中,場面仍是混亂不堪。
蕭雲飛環顧四周,感應到了妖界降臨的氣息,不由得為之神色一肅,正在這時,一個弟子向這邊跑來,看見蕭雲飛,連忙高聲喊道:「雲長老,你怎麼到外面來了?妖界來了,還是先行避過這段風頭才是。」正是懷朔。
蕭雲飛看見懷朔,急問道:「懷朔,你有沒有看見夢璃到哪裡去了?」他心裡雖說任由夢璃自己選擇去留,但到了關鍵時刻,他還是把握不住自己的內心,想要做最後的嘗試,想要勸夢璃留下。
懷朔充耳不聞,急道:「快!快回去!我剛從師叔那裡聽到妖界降臨的消息,來告訴你們。雲長老,雖然你修為很高,但妖界降臨非同尋常,外面很危險!千萬不要亂跑!」蕭雲飛不管不顧,仍是焦急地問著:「夢璃呢?你有沒有看見她?」
懷朔連聽幾遍才反應過來,大驚道:「什麼?夢璃師妹也跑出來了?」蕭雲飛急忙點頭,懷朔想了想,驚道:「我想起來了,剛才我從那邊過來,好像是有個女弟子向卷雲台的方向跑去了!糟了,妖界就是在卷雲台上出現的。夢璃師妹她——」
蕭雲飛果斷地道:「懷朔,菱紗她好像病了,現在就在我的屋裡,你快去幫我照看她。我去捲雲台找夢璃!」拔腿向卷雲台跑去,懷朔急道:「雲長老,不要去,危險——」
蕭雲飛哪顧得這許多。此刻瓊華派到處都是紛亂的人群,唯獨卷雲台四週一個人也沒有,妖界降臨的瞬間。排斥外力,會產生強大的威力,這是一個真實世界的鎮壓。比起蕭雲飛的翻天印威力還要巨大,可謂是人神退避。
蕭雲飛沒費什麼力氣,就上了卷雲台。只見卷雲台盡頭,一團濃烈的紫氣中,發出耀眼的白光,將整個卷雲台照的有如白晝一般,台上一人藍衣藍裙,正悲傷地望著自己。
蕭雲飛口中一聲驚呼:「夢璃!」剛要跑上前去,柳夢璃驚慌地一擺手:「雲大哥,你別過來!請你不要過來!」
蕭雲飛急道:「夢璃。你能不能在想想?不要走!」夢璃輕輕地搖了搖頭,幽幽說道:「雲大哥,在我小的時候,時常會做一個夢,夢見一種不屬於人間的景象。那裡常年有紫色的霧氣瀰漫……」指了指身後,輕輕地道:「就和這裡一模一樣……偶爾,我也會猜想自己是從哪裡來的,發生過什麼事,為什麼會被雲叔救下呢?」」
蕭雲飛悵然道:「難道,你就真的這麼想去嗎。難道你就真的能夠放下我和菱紗嗎?你再想想吧!」夢璃恍若不聞,繼續輕聲道:「……雲大哥,那些事情、夢裡的事情,除了爹和娘,我只向你說過……那一天,在柳家的庭院裡,和你隨意地聊著……如今想來,都還是覺得很開心……」啜泣了一下,慘然一笑,繼續道:「幸好,曾經留下了這些回憶……多美好的回憶啊……」
說到這裡,夢璃沉重地歎了口氣,指著身後,強笑道:「我、我現在終於想起來了,從之前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到如今很清晰地出現在我腦海裡……這個妖界……我就是從這個妖界來的……」
蕭雲飛沉聲道:「別說了,跟我回去,跟我一起離開瓊華派,管它什麼瓊華、妖界,全都與我們無關」夢璃的淚水又垂下來,悲歎道:「雲大哥,請你快點帶著菱紗下山去吧,若是你不走,或許有一天,我們只有兵刃相向,我實在……實在不敢想像,到了那一天,如何來面對你們……」雙手捂著臉,卻遮掩不住流不止的眼淚,嗚咽道:「雲大哥,你保重……夢璃真的很捨不得雲大哥……可這就是命,夢璃也沒有辦法,只有以後每天遙祝雲大哥平安幸福……」緩緩地向後退去,消失在那團濃烈的紫霧中。那團紫霧也隨著緩緩飄起,但似乎被什麼東西阻住了,無法離去。
「夢璃!」蕭雲飛一聲驚呼,猛然衝上前去,忽然,紫霧中放出一道粉紅色的光芒,猛地向蕭雲飛胸膛射來。
「找死!」此時的蕭雲飛正值怒氣當頭,抬手之間,銀色的空間之力激盪暴動,轟然一聲,將那道光束生生吞沒。豈料,這道光束才剛剛隕滅,紫霧之中,有激射出數十道光束,如同利劍一般,在天空中旋轉一圈,向著蕭雲飛,直刺下來!
抬手之間,五指遮攔,銀色空間之力暴動怒湧,竟然演化出一方天地,徐徐輪轉,磨盤一般,直接碾碎了那數十道光束,蕭雲飛踏步上前,無視了兩個空間之間的結界,半個身子已然探入妖界,卻又忽地停了下來。
「夢璃,你終歸還是離開我了……不過,我一定還會來找你的……」蕭雲飛口中一聲歎息,站在兩界之間,頂著入口處吹來的巨大妖風,卻沒有使用蠻力徹底破開那個結界。以他的修為,想破開這個結界不過是舉手之勞,但勢必會對這個妖界造成極大的破壞,柳夢璃也不希望他這樣做吧。
「紫英,你怎麼也來了?」蕭雲飛終究還是退了回來,目光一轉,向著身後的慕容紫英看去:「你是不是擔心我?」蕭雲飛顧自搖了搖頭「放心吧,這種程度哪裡傷得了我。只是夢璃她……」
「她……是妖嗎?怎麼可能,她身上並沒有一絲妖氣……」慕容紫英道。
蕭雲飛搖頭道:「夢璃身上有帝女翡翠,可以掩蓋妖氣……她現在找到了家,已經回去了……紫英,你已經知道夢璃是妖,你會殺了她嗎?」
「我?!」慕容紫英愣住了,或許,他從來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吧。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以後,他是不是心中還抱著除妖務盡、人妖不兩立的信念?如果,真到了夢璃說的那一天,他的劍會出鞘嗎?
二人默然不語,回到蕭雲飛房間,此時韓菱紗已經恢復,見二人回來,道:「夢璃呢?」
蕭雲飛搖頭道:「夢璃她回家了,回她自己真正的家……我們先去禁地看看吧,大哥玄霄或許知道一些關於妖界的事情。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你……」韓菱紗擺手道:「我不要緊,現在最重要的是夢璃的事吧。若不是我暈倒,或許你已經趕上。」
蕭雲飛道:「我趕上夢璃了,但是,一個人再強,也不能左右人的想法,夢璃她想要回去,我們是阻止不了的……不過,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去找她,再問她最後一次,我才能夠死心」菱紗也道:「我和你一起去!」
懷朔奇道「雲長老,你不會真的想去妖界吧?」紫英向他擺了擺手,看著菱紗,搖頭道:「菱紗,你身體尚虛,最好再多靜養一段時間。」菱紗神情愧疚,輕聲道:「我、我沒關係,夢璃的事更重要吧?如果不是我突然暈倒……也許、也許雲飛就能攔住她了……」
蕭雲飛連連搖頭:「菱紗,這和你沒關係!」菱紗低頭不語,紫英點了點頭:「好吧,要是你們執意要去,我也一起。」轉頭看著不明所以的懷朔道:「懷朔,這些事你先不要外傳,以後有機會我會原原本本地告訴你的。你也累了一晚上了,先回去休息吧。」
蕭雲飛也謝道:「懷朔,昨晚你及時來通知我們妖界的事,還幫我照看菱紗,真的要謝謝你了!」懷朔謙遜地一笑:「哪裡,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見蕭雲飛、菱紗均已無恙,向紫英施了個禮,出門去了。紫英歎了一口氣,道:「走吧,時間緊急,我們快些去找師叔,問明妖界和夢璃的事。不知師叔此時是否已破冰而出,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先去禁地看看吧。」
三人來到劍林後的小徑,突然感到這裡的氣氛有些不對。
從劍林後到禁地大門的一路上原本被人設下了符咒,時不時便有魁召出現巡視,蕭雲飛等人幾次來此,每一次都免不了和幾個魁召交手。可這一次,路上居然沒有一個魁召出現,紫英細查周圍氣息,驚異地發現形成魁召的那些氣,竟不知何時被人消解了。那些符咒都是派中前輩設下的,他們個個修行高深,符咒中蘊含的靈氣也是深厚無比,能維持數十年而不消散,此刻卻被人為散去。想到這裡,紫英不由暗暗心驚,何人能有如此修為,難道是……
玄霄師叔,他已經出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