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飛跟著柳世封,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前廳,一名中年女子隨即從座位上站起來,看見蕭雲飛,向柳世封問道:「這位便是雲家的公子?」
柳世封笑道:「沒錯沒錯,他倆長得這麼像,我還以為又見著了多年前的雲賢弟咧!」隨即回頭對蕭雲飛道:「賢侄,這是我夫人阮慈,你喊她『柳伯母』就好。」
蕭雲飛雖然有些無奈,卻還是微微拱手道了一聲:「柳波母好。」他這一世既然成了雲天青的獨子,也必然要繼承他的一切,這是無法掙脫的命運,既然無法掙脫,那便也只能接受了。
阮慈笑了笑:「哎,乖孩子∼」她長得也是甚胖,但唐時女子素來以胖為美,女子肥胖之後,如能穿上合適的裝束,反而顯得豐滿成熟,別有一種特殊的美感。阮慈此時穿著一套寬鬆的長衣長裙,絲毫沒有臃腫的感覺,反給人一種女主人的落落大方之感。只聽她對柳世封道:「你們一老一小,還不快入座,我馬上命人上飯菜,不然可都要涼了。」
柳世封連連點頭:「對、對!夫人說的甚是!」連忙對天河道:「賢侄,快坐吧。」蕭雲飛倒也不客氣,應了一聲,自顧坐在柳世封的對座上。
不多時。各色菜餚都擺上了桌,柳世封乃是縣令,其家中的衣食水平雖不能與朝中重臣相比,但也比一般小民好得多了。蕭雲飛之前在蜀山世界裡忙著飛來飛去,大戰不斷。這一輪迴十多年裡,又呆在山上,卻是有許久時間未接觸人間煙火了,當下開了胃口。一陣大吃大喝起來。
柳世封見他吃得興起,問道:「賢侄,令尊現在如何了?」阮慈也溫言問道:「孩子,你爹現在生活的還好嗎?」
「爹……他十多年前就去世了。」提起雲天青,蕭雲飛也忍不住一陣神色黯淡。
此言一出,柳氏夫婦均是大驚,柳世封驚道:「什麼?雲賢弟他……」蕭雲飛見他夫婦不知,便將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直到日前韓菱紗擅闖墓穴,自己引發了禁制封印石沉溪洞,這才下山。
柳世封仰天長歎:「唉!想不到雲賢弟已經過世了,還是得了如此重病。這……唉,真是老天不佑善人啊!」
蕭雲飛問道:『不知道柳伯父能否告訴我一些關於爹的事情?」他與雲天青只有一個月時間的父子緣分,對他的生平所知,著實不多,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一位雲天青生前至交好友。不由得追問起來。
柳世封點點頭:「那是當然!多年前幸虧雲賢弟救我性命,不然我早已成了路邊枯骨。那時我剛接任壽陽縣令一職,走馬上任,不想途中被強人打劫。你爹路見不平出手相助,還將那些強盜好生戲弄懲戒了一番!我們二人就此結識。性情相投,索性以兄弟相稱。我本想要他留在壽陽助我治理此地。但人各有志,你爹那時一心要成劍仙,幾日後便離開了。」
蕭雲飛聽到「劍仙」二字,不由得眉頭一皺,急問道:「那後來呢?」
柳世封歎了口氣:「慚愧,這我也不太清楚。自你爹一去,我二人數年沒有音訊相通。直到十九年前的一天,他突然出現在我府中,懷抱一名女嬰,托我把那孩子撫養長大,讓她做個心地善良之人。我和夫人成親後一直未有生養,自然十分樂意,你爹見我們答應下來,便即縱身去了。他向來行蹤飄忽,不知何年何月能再相見,所以我命裴劍帶了他的畫像,一有機會便四處尋訪,這才有今日的相聚吶。唉,只可惜……」
蕭雲飛又問道:「那娘呢?柳伯伯你認不認識我娘?」語氣甚是急切,相比於雲天青,他對那早已去世的夙玉更加感到心切。
柳世封搖了搖頭:「這……別說我沒見過,雲賢弟連提都沒提起過啊。」他站起身來,負手走到窗邊,長歎數聲,顯是十分難過。蕭雲飛聽他歎息,回憶起雲天青在世時候的情景,不由得鼻子酸了。
阮慈見丈夫和蕭雲飛都甚是難過,連忙岔開話題,問蕭雲飛道:「孩子,你今後有何打算?」
蕭雲飛呵呵一笑,應道:「嗯,我答應了韓菱紗姑娘,要幫她拜入劍仙門下修煉。」
阮慈忙問道:「你和那位菱紗姑娘,你們認識很久了?」
「那倒也不是,才兩天而已。」蕭雲飛到沒有什麼隱瞞的,逕直應道。
柳世封怪道:「啊?才兩天?」當下便忍不住搖了搖頭,道:「唉!那姑娘的來歷恐怕不單純,數月前有樵夫看到一人在壽陽東北的陵墓附近鬼祟行事,十有**是盜墓的賊人,我請那樵夫口述,再由小女畫像,與你那朋友倒是極為貌似。賢侄恕我多言,只怕那位姑娘並非善類……」說到這裡,忽見夫人暗暗向自己擺手,連忙起身:「啊,賢侄慢慢吃,我出去方便一下。」
柳氏夫婦走出廳外,阮慈怪道:「唉,老爺,我看雲飛這孩子心情不好,你就別說太多了。」柳世封歎道:「唉,我這還不是為了璃兒……」
這時,一名侍女從門外走來,見了柳世封,說道:「老爺,這是你要的蜜酒。」柳世封接了過來,阮慈道:「老爺,咱們進去陪陪這孩子。」柳世封點點頭,道:「一醉解千愁,難得今日能與故人之子相聚,索性來個一醉方休!」說罷,兩人向屋裡走去。
進得屋來,柳世封笑道:「你爹最喜歡這『蜜酒』,我想起地窖裡藏了幾瓶,也該拿出來喝了。賢侄不用客氣,多喝幾杯!」一邊說,一邊在蕭雲飛面前的酒杯裡斟滿了酒。
蕭雲飛也是個好酒之人,只是已經數百年不曾喝過了,此刻一見到這等好酒,當下連忙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口中讚道:「好酒!」
柳世封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賢侄好酒量!這酒乃是用了上好的糯米,佐以酒藥釀製而成,還加了蜂蜜,所以喝到嘴裡香味醇厚,雲賢弟當年便愛喝的緊,賢侄既然也喜歡,那一定要多喝幾杯。」說罷便又給蕭雲飛斟了一杯。
蕭雲飛這一次到沒有仰頭便干,端杯品了一口,只覺滿口生香,胸腹之內均是甜蜜之氣,不禁讚道:「好一個蜜酒!」方才一飲而盡,緊接著,又一口氣連喝了七八杯,滿臉儘是陶醉之情。
柳氏夫婦見他愁容盡去,心裡都是一喜。阮慈想起剛才的對話,繼續問道:「孩子,伯母問你一句話,那位菱紗姑娘,莫非是你的心上人?」
多年不曾飲酒,酒量不知不覺下降了許多,他又不曾運功蒸發酒氣,便覺得腦袋有些發暈,恍恍惚惚地答道:「心上人?什麼心上人……我們是朋友。」話說得斷斷續續,竟是有些醉了。
柳世封聽了這話,心裡一塊石頭放下,喜道:「原來是朋友,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也不顧阮慈在一旁直使眼色,忙不迭地道:「實不相瞞,這幾年我一直很頭疼,小女待字閨中,卻難覓佳婿,如今見到賢侄相貌人品出眾,不妨和小女見上一面,若是你們彼此有意,倒是美事一樁、美事一樁吶!」
蕭雲飛只覺頭一陣暈,眼前的景象也模糊起來,恍惚道:「……什麼?」
柳世封以為他有意於此,笑道:「我與雲賢弟、與賢侄都是一見如故,若是你能成為柳家的女婿,那真是再好不過了!」蕭雲飛也沒聽懂,模模糊糊地答了一個「好」字,突然眼前一黑,趴在桌上暈了過去。
柳世封大喜:「好!太好了!賢侄既然說好,我真是太高興了。哈哈……」見蕭雲飛醉倒,又是一愣,笑道:「賢侄?……醉了?唉,他的酒量可比他爹差遠了。」他對蕭雲飛可謂是極為滿意,相貌不凡,性子更是沉穩冷靜,有一種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淡然風範,聽裴劍說蕭雲飛只怕還有一身不遜色於他的高強武功,唯一不滿意的恐怕就是蕭雲飛的年紀比他的寶貝閨女小了兩歲,但這倒不是什麼大問題。
旁邊阮慈卻是一臉憂色,歎道:「唉,老爺別高興得太早,你這樣給璃兒配夫婿,依她的性子肯定不悅。更何況雲飛對那位菱紗姑娘頗有情意,怕是不會隨隨便便就轉了心思。」
柳世封笑道:「夫人何出此言?賢侄不是說過,他們只是朋友嗎?」
阮慈搖頭道:「這種事情,你們男人粗枝大葉當然看不出來,可小兒女的心思,哪有這麼簡單?正所謂強扭的瓜不甜,這種事情還是讓孩子們自願為好,我們再怎麼強求,到頭來也只是枉做好人。」
柳世封道:「可是,你我百年之後,璃兒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無人照顧,卻又怎生是好?」
阮慈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老爺你又何必太過擔心?再說璃兒的事,也不急在這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