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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少年不識愁 696這時局變了 文 / 腹黑人物

    蔣銳卻小聲對李易道:「唐中興緊張了,這事肯定跟他有關,不過似乎並不是他出的面。」

    李易小聲道:「他是幫主,目標太大,當然不會親自出面,那又會是誰?」

    蔣銳輕輕一指米大勝,道:「我肯定是他,他剛才輕輕咬了一下牙齒,那代表一種堅持,面對不利局面的堅持。」

    走進來那一瘸一拐的就是老橫的幫主盧小滿,盧小滿跟趙祥鷹打過招呼,又向在座的人行禮,眼光看到唐中興臉上時,卻怒道:「老唐,你挺仗義啊,那天要不是我跑的快,就不光胳膊骨折了,連兩條腿都得骨折了。」

    唐中興哼了一聲,道:「你把我的人也打的挺慘哪。」

    二德子道:「唐中興,你帶人先砸了我們的場子,你還狡辯什麼?」

    二饅頭一拍桌站了起來,喝道:「這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那灰臉的就是邢立人,陰森森的道:「二饅頭,難道你就有說話的份兒了?」

    米大勝道:「邢立人,我這身上還有你砍的那一刀,到現在我也沒忘。」

    邢立人道:「我的後背就在這等著,你種再來砍啊。」

    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會議室裡登時一片混亂。

    趙祥鷹忽然淡淡的道:「小滿,立人,德子,大家坐下,在長輩面前別亂說話,顯得那麼沒規矩。」

    趙祥鷹說話聲音不大,可是就像是聖旨。盧小滿三人立刻就不說話了,依次在趙祥鷹的身旁坐下。

    趙祥鷹將被押著的那人叫到身前來。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細聲細氣的道:「我叫魯佩。」

    趙祥鷹道:「過年那幾天,你到我家去幹什麼了?」

    魯佩道:「我想放火來著。」

    這句話一說出口,寧靜等人登時大嘩,寧靜一拍桌子,喝道:「小王八蛋,你活的不耐煩了,知道你得罪的是誰嗎?祥鷹,把他交給我。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他。」

    趙祥鷹卻不慌不忙的將煙斗遞到魯佩面前,笑道:「來一口?」

    魯佩連忙搖頭。

    趙祥鷹抽了一口,道:「魯佩,我問你,你是哪人?」

    魯佩看了唐中興一眼,道:「我,我是遼省州人。」

    趙祥鷹道:「哦。是常州的。好啊,我去過常州,那地方經濟不算發達,不過風景不錯。

    魯佩,你我之間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來我家放火?是。嗯,是,是誰指使你來的?」

    魯佩又向米大勝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趙祥鷹道:「別怕,這是我的地方。你儘管說,不過可不許胡說。要不然我饒不了你。」

    魯佩似乎鼓足了勇氣,一指米大勝道:「是,是他指使我幹的。」

    米大勝拍案而起,喝道:「王八蛋,你亂說什麼?我叫人割了你的舌頭!我根本不認識你!」

    魯佩像是忽然來了勇氣似的,用手連指米大勝,大聲道:「就是你,是你找人讓我幹的,你給我五萬塊錢,叫我在你指點的地點放一把火。

    我賭輸了錢,欠了外債,跑到遠州來躲債,在你場子裡想玩兩把,結果我出千叫你的人抓住了,你打了我一頓,說要我做個活,做的好了就給我五萬塊。

    我沒有辦法,只好答應了,汽油就是你給的我,你還不承認。後來你他媽的只給了我兩萬塊錢。兩萬塊,兩萬塊就叫老子放火?」

    米大勝的臉白一陣青一陣,蔣銳小聲道:「米大勝的身子故意背向唐中興,可是眼球卻在左後看,那顯然說明,是唐中興指使他幹的。」

    趙祥鷹看說的差不多了,一擺手,叫魯佩住嘴,緩緩的吸了口煙,道:「老唐,大勝是你的人,這事你說怎麼辦?」

    唐中興道:「這個,這個,這事還沒查清楚,我怎麼知道這人不是你找來胡說的?」

    盧小滿喝道:「你放屁,我大哥,我,董事長會幹這種事?只有你這種王八犢子能幹的出來!」

    趙祥鷹緩緩的抽著煙,不動聲色的聽他們爭吵,等到差不多的時候,這才將煙斗在桌面上敲了敲,道:「好啦,都不要說了,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家裡又沒出什麼大事,這事我只當沒有發生過。

    老唐,咱們都是懷安集團的人,懷安集團是我父親一手創立的,宗旨是給各位大哥小弟謀福利,如果我們自相殘殺,那就違背了原有的意思,這對誰都不大好。」

    徐壽章忽道:「大侄子,他們小輩們的事情叫他們去鬧去,不過有些事我覺得是到了大家一起坐下來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老三英年早逝,我們都很痛心,這懷安集團嘛,確實是老三一手創立的,我這個當大哥的,當年也沒有他做的好。

    不過,萬事萬物都講究一個變字,窮則變,變才他媽的能通,你說對吧?

    你看,你爹活著的時候,就要叫大家洗底,把公司變成正行,我問過他,能洗白嗎?老三也沒底,他不清楚事情會是什麼樣。

    所以我說,不能洗白,黑社會就是黑社會,你在外面弄那麼多好名聲有個屁用?到頭來還不是一樣?不如轟轟烈烈的幹一場。」

    徐壽章這話可幾乎是攤牌了。

    會議室裡的空氣立刻緊張起來,寧靜咳嗽一聲,道:「大哥都說話了,那我也說兩句。

    老三辦事太小心,不過大家都是水裡魚,草裡蟲,誰還不知道誰呀?老三早些年做過的事難道是乾淨的?

    祥鷹,不是我當姨的說話不好聽,老三本人想玩。那他就自己玩,沒必要把大家都扯下水。

    你看。懷安集團旗下這麼多公司,而在這些公司下面,又有這麼多弟兄幫著做些黑不黑白不白的事,如果沒有弟兄們手裡拿著刀,咱們這些人手裡能拿著煙?

    所以我同意大哥的說法,咱們是沒法洗白的。這只是癡心妄想。老三死前這兩年做過的嘗試成功了嗎?我們去年損失了五個億,有兩家子公司倒閉。

    可是向彩皮上交的錢,少了一分了嗎?沒有。這就證明老三的想法是錯的。我也這麼想。窮則變,變則通。以往啊,是老三說了算,現在是祥鷹你說了算。可是公司出現了虧損。

    這就叫窮,那麼就得變,改變一下這個,這個這個。改變一下公司的組織結構,是吧,再改變一下利益的分配,對吧,這才能通。」

    趙祥鷹微微冷笑,閉著眼睛抽煙。

    霍斯文嗯了兩聲。道:「老大和老六都說完了,那我也多幾句嘴。

    祥鷹,人家彩皮是千里為官只為財,咱們呢?也他媽的一樣,不賺錢我們幹什麼?去當老師?教育下一代?扯!

    老三還在的時候。我們這些人都佩服他的本事和江湖地位,所以他說什麼我們都不多嘴。

    我是老四。他是我三哥,老大和老二都不說什麼,我哪好意思多嘴?

    可是,嘿嘿,今時不同往日,老三不是走了嘛,人一走,這,嗯,這時局就變了。

    大侄子,我們不是說你沒本事,你做的很努力,可是不管怎麼說,我們這些老骨頭也比你多吃了幾年鹹鹽。

    前幾個月,快到年底了,我叫我的助理給總公司打份子錢,可是我助理跟我說公司的錢不夠,我一查賬,他娘的,果然不夠。

    老三在的時候,我可從來沒短過一分錢,這是江湖孝敬,是禮數。可是現在局面變了,所以我從大局出發,這份子錢就沒拿。」

    趙祥鷹輕輕的道:「四叔,錢不重要,也不只你一家沒交,我這總公司的賬上還有些結餘,夠用了。」

    霍斯文哼了一聲,接著道:「祥鷹,如果老三的思路是對的,能在不損害利益的前提下洗底,我們自然雙手贊成。

    可是不行啊,現在失敗了,在咱們這六家裡,我這一份最弱,最薄,這一虧本,我哪還有臉跟我手下的弟兄們說?

    這麼多張嘴等著吃飯,弟兄們都在我屁股後邊瞪著我呢,我這心裡不發慌?

    反正今天大家都在,我也索性把話挑明了。你們這一股想怎麼折騰我沒意見,不過這份子錢我以後不打算再交了,我要獨立,分出去,我,賠,不,起。」

    李易心道:「這他媽的擺明了就是逼宮,看來今天姐夫要難辦,這可不是通過打就能解決的了的。」

    趙祥鷹這時卻忽然笑了,惹的徐壽章一干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趙祥鷹的臉上。

    趙祥鷹收起笑容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淡淡的道:「叔叔大爺們今天來,好像是給我父親補辦香堂祭白事的吧?雖然現在人只剩下骨灰了,可是名還在,氣還在,靈還在。咱們正事沒辦,卻先在這起了內訌,我爸在天之靈還沒散,怕是要心裡不安。」

    這幾句話說的輕飄飄的,可是份量卻很重,趙懷安雖然是老三,但是當年活著的時候,在東北叱吒風雲,徐壽章這些人性子雖野,可是對趙懷安的名聲卻不敢有什麼不敬。

    徐壽章也帶人站了起來,道:「你看看,咱們光想著談生意上的事了,把正事都給忘了,祥鷹,香堂在哪?」

    趙祥鷹道:「我父親向來隨遇而安,擇不如撞,這裡就是香堂。小滿,把老爺子請上來。」

    盧小滿行動不便,叫邢立人和二德子去捧來趙懷安的骨灰盒,放在桌上。

    這骨灰盒是紅洋木打製的,極為精美華貴,往桌上一放,就十分有氣場。

    香爐放好,盧小滿給每人手裡都發了三支大香。

    趙祥鷹換上孝子的衣服,點著了香,雙手持著,在地上一跪,其餘的人,輩分小的也跪在後面,徐壽章這些跟趙懷安同輩的,則站著。

    李易從暗處看的清楚。趙祥鷹眼中含淚,卻極力忍住。用香敬了九次,這才將香插好,磕了三個頭。

    餘人也都按各自禮節拜靈,最後將香插滿了香爐。

    會議室裡香霧繚繞,叫人聞起來十分舒服。

    盧小滿指揮手下將骨灰盒搬下去收好,眾人又重新落座。

    徐壽章抹了抹眼睛,歎道:「老三,唉。英年早逝,他一走,東北非得亂套不可。

    祥鷹啊,人是得管的,東北三省這麼多弟兄,原來都跟著老三,現在老三不在了。我們這些叔叔大爺們也得替你分擔一些啊。」

    李易心道:「這就來了。」

    趙祥鷹慢慢的道:「大爺,這事我仔細想過,我看還是從長計議吧。

    關於洗底的事,我跟我父親曾經長談過,他老人家的意思也不是說一下就徹底脫離江湖道。而是要有一個慢長的過程。

    咱們懷安集團雖然在經營上虧了錢,不過從整體上看。這還是一個十分龐大的集團企業。

    我爸在東北的基業是以江湖為主的,他為什麼要在老年的時候提出這樣的想法?這是給所有人謀新的出路。」

    霍斯文大聲道:「哦?這是什麼意思?我倒聽不明白了?難道新的出路就是賠錢?」

    趙祥鷹道:「錢,大家其實都夠了,賠的那些錢根本對大家的物質享受不會產生什麼動搖和影響。

    公司沒有總賺錢的,陪錢也很正常。今年賠,明年就可能賺。不管怎樣。公司的正常運行,是不能單純的以賠不賠錢來評價的。

    我父親想的比較長遠,走江湖固然快意,可是路有多長?看看江湖風雲變幻,大家心裡其實都有數,十五年前東北馬大善人號稱蓋過關外有土之處,可是又怎樣,不到五年就垮了。

    我們這一行幹不長久,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興也忽焉,其亡也忽焉。可是做一個江湖黑道,不說被同行做掉的概率,就說大數大運,那也長不過五年。

    十年前東北北有郭家,南有宋可,中有我爸趙懷安。可是郭家跟宋可火拚一場,還是沒能逃過被砍斷手腳的下場。最後雙方的資產全歸到政府手裡。

    前車之鑒哪。我可以說一句付責任的話,如果沒有我父親這些年的收斂與周旋,懷安集團內部的這些人就走不到今天。」

    這番話雖然是針對徐壽章他們說的,可是李易聽了卻暗自點頭,十分服氣,也頗為受益。

    寧靜不服氣,道:「祥鷹,你這話有點唬人吧?」

    趙祥鷹笑而不答。

    霍斯文見夏石出和張庭遠總也不說話,便道:「老二,老五,你們是什麼意思?」

    夏石出抽著煙,笑嘻嘻的道:「讓二哥先說,我這人腦子不好使,沒有什麼想法。哈哈。」

    霍斯文對張庭遠道:「二哥,你的意思呢?」

    張庭遠像是沒聽見,好半天才道:「我的公司現在轉做房地產生意,這行火的很,不過有些路徑打不通,還得靠大家多幫忙。」

    李易心道:「這叫什麼話?」

    蔣銳小聲道:「他這人表現出中立態度,他是想叫雙方都拉攏他,這樣一來,就把自己的主動權讓了出去,可是同時也沒有了責任。

    雙方誰拉攏的好,他自然就站在那一邊,那麼拉攏的不好的一方就沒話可說了,這招高明。」

    果然,徐壽章道:「老二,這容易,我在吉省也有些關係,我幫你試試。」

    趙祥鷹卻道:「二大爺,這事不急,近來我有些消息,說是上邊要出台一些新政策。」

    趙祥鷹說到這就不再說了,可是這一手卻比徐壽章高明的多,在這個年月,關係固然得要,可是信息卻更重要,張庭遠麼一個深謀遠慮的人不會想不到。

    張庭遠沒有說話,可是蔣銳卻看出了跡象,小聲道:「張庭遠這一口煙抽的時間延長了三分之一,證明他在思考,如果他的思維沒有問題,那他一定是站在趙祥鷹一邊。」

    會議室裡靜了好一會兒,徐壽章道:「祥鷹,咱們有話也不妨照直說,我這個當大爺的不是欺負小輩。只是形勢變化,逼到這一步了。

    懷安集團雖然有江湖的底子,可是畢竟還有董事會,咱們今天就舉手表決一下,從今年開始,到底是你當這個董事長,還是換別人來當。」

    盧小滿忍不住道:「徐爺,你這不是擺明了逼宮嗎?」

    寧靜喝道:「放肆,盧小滿,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滾出去!」

    盧小滿當然不會出去,只好氣呼呼的坐下。

    蔣銳小聲道:「你姐夫這會看似鎮定,其實很緊張。」

    李易道:「這不用你說我也猜的出來呀。那怎麼辦?」

    蔣銳道:「目前沒有什麼好辦法。」

    這時霍斯文已經在催,只聽他道:「皇帝輪流坐,今年我選大哥當董事長。」

    寧靜道:「祥鷹,我也是這個意思。你可別怪我呀。」說罷舉起了手。

    趙祥鷹一動不動的坐著,眼睛都不睜,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霍斯文對夏石出和張庭遠道:「老二,老五,你們兩個呢?」

    夏石出舉手笑道:「我這人沒主意,向來是隨大幫,哈哈,我還是選大哥吧。」

    寧靜看著張庭遠道:「二哥,你舉不舉都行,反正現在是三人贊同選大哥,咱們這集團不集團的也就是那麼回事,其實最終不還是一個大幫會?這幫主就改由大哥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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