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上遠幾乎沒和斐真依打過交道,連話都沒說過幾句,事實上他很不待見斐真依,始終反對費小白為斐真依效力,天原上的日子的確苦了些,但至少不會死,只因為費小白堅持,這才勉強跟了過來,多數時候也是出工不出力。
看著老父激動的模樣,樑上遠心裡忽然有些惴惴不安,萬一斐真依不給自己好臉色,豈不是讓家裡人看了笑話?面子這個東西對之前的樑上遠來說,就是個屁,可現在卻成了他無比重視的事情。
費小白多精明個人,一眼掃過去就知道樑上遠在擔心什麼,很講義氣的先跑過去低聲和斐真依說了幾句話,費小白覺得斐真依不會拒絕自己的請求。
斐真依看了眼費小白,板起臉:「誰准許你跑到這裡來誘敵的?大哥派那麼多人教導你們,結果學會擅自行事了?」
費小白陪著笑:「營主,您怎麼罰我都成,就是方才和您說的事……」
「回頭再和你算賬!」斐真依冷哼一聲,和羅成等人策馬行到梁家中人面前,頓時換了副面孔,笑容如沐春風,一番噓寒問暖之下,還對梁家在危難關頭之際沒有拋棄老弱婦孺的行為大加讚賞,梁家老祖宗簡直就是受寵若驚,梁家的生意做得不小,在這南七坊確實還算風光,不過和斐真依這個天之驕女比起來就什麼都不是了,第一帝國雖然沒有皇帝,但斐真依的地位與公主無異。梁家老祖宗的心裡別提多舒坦了。
梁家老祖宗不糊塗,清楚這份榮耀是樑上遠為梁家帶來的,再看向樑上遠時,目光便稍微溫和了一些,甚至還有一點點引以為豪的味道,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雖說年輕時不成器。做了些荒唐事,如今迷途知返也還不晚。
樑上遠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對斐真依也多了些感激,尤其是和老父之間的關係居然由於斐真依的原因出現瞭解凍的跡象。更是讓樑上遠喜上眉梢,心裡突然覺得追隨這樣一個人,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大軍繼續北上。樑上遠本來想派一隊武士把家人送到陪都碩遠,但梁家老祖宗聽說斐真依的大軍準備收復帝都後,決意讓樑上博與樑上志隨軍效力,梁家老祖宗說,如果整個帝國都被那些怪物佔領了,梁家也會跟著一起滅亡,所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所以要把梁家能打的男人都派出去。樑上遠為了這件事和老父很是爭吵了一番,最後還是老父生氣拍了桌子樑上遠才乖乖閉嘴,爭吵的結果看似是梁家老祖宗佔據了上風。不過樑上遠卻是在心中竊喜,要知道從前父親連理都懶得理他,能和他吵,就等於邁出了一大步。
過了南七坊,大軍逐漸逼近帝都。羅成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距離帝都越近,寄生魔物的數量就越少,一開始的時候羅成沒在意,畢竟魔物寄生的時候存在一個幾率的問題,後來感覺有些奇怪。因為連續經過幾個村子,竟然連一個寄生魔物都沒發現,這不正常,更不正常的是,村子裡空無一人,能找到的,只有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證明這裡有寄生魔物出現過,關鍵的問題是,它們去哪了?
這天在一個村子裡發現了幾個倖存者,羅成和斐真依等人立刻趕了過去。
一番詢問之後,羅成失望的發現這些人什麼都不知道,動亂爆發時他們僥倖逃了出去,過了段時間發現沒有危險了,這才大著膽子跑了回來。
過了煙山,距離帝都已不足二百里了,大軍停下腳步,斐真依打算讓邊軍休息幾天,即將到來的是一場惡戰,必須讓士卒們保持充沛的體力。
「飛煙,派去聯絡程叔的人還沒有消息嗎?」斐真依的神情有些沉重,前後已經派了數批人去聯絡程玄禮,但卻始終渺無音訊。
飛煙搖搖頭,按理說這時候該有人回來了,難道是程玄禮那邊出了什麼意外?誰都不願往這方面想,但無法否認的是,斐真依等人心中已經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羅成和厲馳等人正在山崗上閒聊,很多諺語都是有一定道理的,例如說人以類聚、物以群分,羅成、厲馳、周承嗣還有徐山經常會湊到一起,原因無他,有共同的話題,相互間交流也比較輕鬆,至少都能聽懂對方在說什麼,而其他人根本沒辦法進入這個圈子。
斐真依有足夠的地位,有足夠的實力,但太年輕了,羅成雖然同樣年輕,但擁有超絕的實力,何況,他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大部分人都對他敬畏有加,看到他出現,不要說大聲談笑,連喘氣都不敢喘,讓羅成感覺很無趣。琅山十八騎的姐妹們倒是不怕他,可成天和一群女孩子混在一起,不那麼好,尤其是童真真,問題太多,讓他很頭疼。
只有這個圈子,才能讓他感受到安閒與舒適,其實另外幾個人也有同樣的感覺,徐山是鷹之皇朝的國師,以前的處境有些尷尬,畢竟三年前才打過一場死亡無數的大決戰,相互之間的仇恨積累的太多太深。唯有這個圈子,完全拋開了國與國之間的糾葛,厲馳久居北地,一直不問世事,從來沒插手過兩國間的戰爭,周承嗣是隱門門主,羅成在對國家的態度上始終保持中立,他看好斐真依,也只是看好斐真依這個人,而不是第一帝國。換句話說,如果斐真依跑到鷹之皇朝那邊,羅成同樣會跟著離開。
因為每個人都有不錯的感覺,這個圈子變得越來越鞏固了。
厲馳在於周承嗣下棋,而羅成在一邊和徐山低聲聊著什麼,對羅成的能力,徐山一直無比推崇,先不提羅成的實力,單單是那種過目不忘的才能,便已經讓人瞠目結舌了,不管多少符文、陣圖,羅成只要看過一眼,就能記得牢牢的,然後轉手復畫出來。
事實上這是智腦的功勞,哪怕過了幾百年,只要他還沒死,智腦還在,他就可以輕鬆的找到資料。
斐真依、飛煙和狄小憐從山坡下走上來,看到厲馳在於周承嗣對弈,她笑道:「兩位前輩真是好興致。」
「我以前總感覺,下棋屬於高人雅事,現在才知道,都是閒得太無聊了。」羅成道,他只是在開玩笑,到了厲馳、周承嗣等人這般地步,早已把修行融入生活的每一點一滴裡,不管行走坐臥,皆不會放鬆,例如說他們雖然在下棋,但各自的呼吸都極有節奏,細微而深長。
「怎麼會無聊呢?」飛煙插道。
「難道他們還能跑到帝都裡去看牝花司的歌舞?」羅成道:「加一起都三百歲了,他們就算有膽子,也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啊。」
「對弈品的是對方的棋性,不是輸贏,至於羅小友的品格……」厲馳頓了頓,歎道:「不提也罷!」
開始拉著羅成下棋,羅成還能應付一下,但下著下著他就不高興了,他用虎,被對方的狼步步為營,慢慢逼入絕境,他用狼,被對方的虎殺得屁滾尿流、潰不成軍,羅成可不喜歡自虐,乾脆找別的理由擾亂棋局,諸如,看、那邊有大雁,有點渴了,或者餓了,去找點吃喝,回頭再下等等,到現在,其他三個人都沒有興趣找羅成下棋了,當然,羅成個人是很愉悅的,他解脫了。
「品格?嘖嘖……我感覺我的品格比一些人強多了。」羅成道:「昨天大軍在虎躍澗安營,我和徐山出遊,遇到天機營的幾個武士在溪水中洗浴,然後發現一個叫沈飛山的人正鬼鬼祟祟潛伏在岸邊,甚至還用陣圖掩飾自己的身形。」
「咳咳……」厲馳咳嗽了幾聲,不知該說什麼。
「我和徐山懶得管他,等我們回來時,發現沈飛山已經走了,換上了一個叫程懷義的人。」羅成歎道:「真是好兄弟啊,有福同享……」
「羅小友怎麼會夜半出遊?莫非也是抱著同樣不可見人的目的?」厲馳想把羅成也拖下水。
「厲前輩還知道這是不可見人的事情啊?」羅成道,隨後搖起頭:「我家可沒這傳統,比不上你們宗門,而且就算我真想做些什麼,自己去就好了,何必拉上徐山呢?」
厲馳臉色微微有些發紅,羅成居然說這是宗門的傳統?太過分了!可他沒辦法辯駁,只得暫時忍下這口氣,等回頭再去找那兩個孽徒算賬!
「程懷義……不會吧?!」斐真依很吃驚,在她面前,程懷義一直表現得雲淡風輕、談笑極為得體,贏得了她的好感,現在聽羅成說完,程懷義的高大形象已經徹底被破壞了,從雲端直跌入到地面上,而且還沾上了一身的爛泥。
狄小憐和飛煙對視了一眼,如果換了別人,她們肯定要徹查的,但牽扯到厲馳,她們絕對不敢說那個『查』,只能裝糊塗。而且,她們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笑意,羅成如此賣力氣的詆毀程懷義,是吃醋了吧?因為這段時間程懷義總是找各種理由接近斐真依,大哥不愧是大自在上師,出手不凡,短短幾句話,便毀掉了程懷義一個多月來的努力。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