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從昏迷中醒來時,他突然嗅到一股能量的氣息,便掙扎著滾下床,爬到外面,正看到灶台上放著一碗生血,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他撲上去捧起大碗,一邊痛飲一邊發出滿足的嗚咽聲,那婦人聽到動靜衝進廚房,發現他在飲生血,大驚之色,隨後便注意到他滿足的表情,那婦人的神色重新變得柔和了。
從那之後,每一次生命能量瀕臨枯竭時,他都會飲到鮮美的血液,雖然他是個非常高傲的生命,但也不得不承認,沒有那個婦人照料,他早就死掉了!
不過,飲食血液的週期在逐漸加長,一段時間,他差不多一個星期沒有飲用過血液,生命能量再一次瀕臨枯竭,身體衰敗得非常厲害,那一次,是他唯一放棄的一次,因為他感覺得到,再熬不過去了。
可是,他在昏迷中被一種異常鮮美的味道喚醒,張開眼便看到那婦人已割開手腕,並把手腕伸到他唇邊,他本能的咬住那婦人的手腕,大口允吸起來。
那婦人沒有退避,更沒有抗拒,只是那麼溫柔的看著他,而他也在回視著那婦人,傻瓜……她在做什麼?難道她不知道生命力正一點一滴的被自己奪取嗎?!
那婦人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但神情卻越來越溫柔、越來越堅定,男人突然感到一陣戰慄,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慄,一縷縷溫熱的東西不受控制的流出他的眼眶。
接著他明白了,那是淚水。屬於弱者的標誌!
他怎麼可以變成弱者?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男人痛恨自己為什麼不在睜開眼的那一刻便把婦人殺死,接下裡的日子裡他計劃了不止一次,只要婦人再一次踏進這件屋子,他便會用各種殘忍的方式殺死婦人,然而不知為什麼,每當看到婦人那雙充滿了喜悅愛意的眼神時。男人心中的殺意便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無數次的努力之後,男人終於沮喪的承認。這個人類不是自己能夠戰勝的。
隨著歲月流逝,他逐漸接受了這個事實,似乎也沒什麼不好。反正只要身處這個世界,自己每時每刻都在一點一滴的汲取著能量,雖然速度緩慢了一些,但終歸是做了點什麼,好吧,男人承認,其實這只是一個借口罷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喜歡婦人用那種眼神看自己,喜歡婦人為他熬的稀粥。喜歡婦人略帶些小呼嚕的鼾聲,喜歡婦人的一切。
男人開始控制自己的本能**了,而且他控制得很好,只有偶爾當婦人不在時,眼中才會有紅芒閃現。這時候是最難熬的,可男人每次都奇跡般的挺了過來,他感到驕傲,如果是那些低等生命,恐怕早就狂性大發的衝到外面去亂殺一氣了吧,看來不管到哪裡。自己都是最優秀的。
婦人收拾好了灶台,拎起包裹向門外走去,今天該去買藥了,並且她還有兩份工要做,男人在床上躺了快一年,不但要吃飯,還要吃藥,在這荒原上面生存下去本就不易,婦人能夠支撐到現在,堪稱是一個奇跡,儘管身體早已疲憊到了極點,但男人的病情最近竟然開始有了起色,這個發現讓婦人心中充滿了平安喜樂,只要男人能夠像從前那樣生龍活虎的站起來,再苦再累她都不怕。
婦人推開簡易的柵欄門,沿著小路向河鎮方向走去,只有鎮子裡才有藥店,她找的那兩份工也都在河鎮,雖然一來一回至少要走上二十里路,但對婦人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麼。
走著走著,小路的另一端突然出現了幾個衣衫不整、流里流氣的漢子,婦人看到這幾個人頓時有些發慌,緊緊的抓著手中的包裹,這裡的錢是用來給男人買藥的,無論如何都不能動。
「臭婊子,欠老子的錢是不是該還了?」為首的一個三角眼漢子在婦人身前站下,昂著頭,用不屑的口氣質問道。
「五哥,您那錢我過幾天就想辦法還上。」婦人哀求道。
「過幾天?」三角眼漢子冷笑了一聲:「你當老子是傻子?你那廢物丈夫都躺了快一年了吧?你他嗎有錢給他買藥,沒錢還老子?!」
「求求您了,我丈夫的病已經好些了,這藥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斷的,您大人大量,再寬限幾日……」
婦人的話還沒說完,三角眼就不耐煩的一腳蹬了過去,正踹在婦人的心窩上,婦人哀叫一聲軟倒在地,手裡卻還是死死的抓著包裹不肯鬆開。
三角眼咦了一聲,馬上發現了不對,眼珠轉了轉,伸手便搶婦人手裡包裹,婦人被嚇得魂飛魄散,哪裡肯給,死命的把包裹壓在身下,嘴裡不住的哀求著,可她的話顯然打動不了對方,力氣又沒三角眼大,幾個回合便被搶走了包裹。
三角眼翻了翻包裹,見裡面只有可憐的半吊銅錢,順手把銅錢揣在懷裡,衝著婦人惡狠狠的呸了一聲:「就他嗎這點錢,連息錢都不夠,老子先收著了,告訴你,明天老子還來,不還錢老子就要你的命!」
半吊銅錢不多,卻可以給男人買足夠兩天的藥,婦人的心都在滴血,卻又拿對方無可奈何,只能在那裡哭得死去活來,渾然沒注意到經過了剛才那一番撕扯後,自己胸前的衣襟已經敞開了一片,露出了嫩白的肌膚。
三角眼掃了婦人一眼,轉身剛要走,腳步突然僵住,緩緩轉過頭,盯著婦人胸前看個不停,眼中露出了貪婪的神色,像他這種痞子連盜匪都不如,根本沒那麼多閒錢去找女人,好人家的兒女又哪裡肯給她,此刻見了婦人胸前的白嫩,積壓多時的慾火騰的一下燃至腦門,甚至呼吸都開始變得粗重起來,所謂物以類聚,跟在他身後的那幾個漢子也圍了上來,彷彿一群餓狼般盯著婦人,其實平時他們也未必有這個膽子,誰讓婦人欠他們的錢呢,在他們看來,是婦人理虧在先,何況一個婦道人家,吃了虧也未必敢出去嚷。
還在哭泣的婦人突然覺察到四周沒了聲音,怯怯的抬起頭,正迎上幾雙散發著綠光的飢渴眼神,心裡頓時便是一抖,她也不是未出閣的閨女,哪裡還猜不到這些壞胚打的什麼主意,手忙腳亂的爬起來,連包裹都不要了,低著頭快步往家走。
可三角眼的慾火已經快要燃燒至頂點,哪裡肯放婦人離去,一伸手便抓住了婦人的手臂,嬉皮笑臉的說道:「秋水妹子,剛才是做哥哥的不對了,幾個小錢而已,你儘管拿去用,不過哥哥這麼仗義,你也該表示表示吧?」
「你、你要干……幹什麼?」婦人的嘴直哆嗦,連話都說不全了,想掙開,卻沒那麼大的力氣。
「幹什麼?」三角眼嘿嘿一笑,沖另外幾個漢子使了個眼神,那幾個漢子立刻會意,圍過來挾著婦人便往樹叢裡走。
婦人頓時慌了,拚命掙扎著,聲嘶力竭的喊道:「五哥、五哥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錢我還,我肯定還,我這就回家去給你拿錢……」
三角眼心虛的一把掩住了婦人的嘴,小心的向四周看了看,幸好沒人路過,連忙催促同伴手腳快點,這種事畢竟不光彩,如果被鎮子上的幾個老太爺知道了,自己的小命估計都將不保。
沒一會婦人便被幾個漢子挾到了樹叢深處,四肢被死死的按在地上,連嘴都有人負責捂著,她一個女流之輩,到了這時候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情急之下,婦人用力一扭頭,捂著婦人嘴的漢子由於緊張,手心裡出了些汗水,被婦人這樣一扭手下便是一滑,婦人毫不遲疑的一口咬了下去,漢子立時慘叫一聲,忙不迭的把手從婦人嘴裡抽出來,舉到面前一看,上邊已經被咬出了一排整齊的牙印,還在向外流淌著鮮血。
「你嗎的!」漢子急眼了,一巴掌扇了下去,婦人左臉上便多了一個巴掌印。
身體上的痛楚遠遠抵不過心底那股無法言表的屈辱,婦人用盡全身力氣大喊:「救命啊……救……」
婦人的嘴又被摀住了,這次嘴裡被塞了些東西,這時婦人感到胸前一涼,眼眶中的淚水頓時噴薄而出,自己只給丈夫看過的身體,就這樣在光天化日之下坦露在幾個痞子面前,婦人一時間只覺得生不如死,然而現在她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茅屋裡,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猛的坐起,就在方纔他隱約聽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呼救聲,同時心中不知為何隱隱感到一陣痛楚,就好像有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就要離他而去了。
在這個世界上,對男人來說,重要的東西只有一個,那是一個人,一個算不上漂亮的婦人,男人甚至為了這個普通到極點的婦人放棄了篆刻在他生命深處的進化本能。
一股巨大的恐懼籠罩住了男人的身心,慌慌張張的從床上爬起來,邁著踉蹌的腳步衝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男人不知道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讓自己如此心痛,他只知道自己應該到那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