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玉林早已悄悄爬了起來,看到吳炳天的臉色,下意識的覺察到不妙,慢慢向後蹭,試圖退到人群裡面,但這時羅成突然乾咳一聲,齊玉林頓時一動都不敢動了。
「你一直以來保護的就是這種人。」羅成指了指渾身微微顫抖的齊玉林:「不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嗎?為了那些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中的人。」
吳炳天吃驚的抬起頭,他清楚羅成話裡的意思,儘管他現在很憤怒,但……那可是林川的執政官啊。
「林川已經不需要執政官了,讓這種人繼續活下去,只會給更多人帶去災難。」羅成笑了笑:「我可以自己動手,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人類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想要延續下去直到贏得這場戰爭,必須團結起來,不過,只要有這種人存在,人類就永遠不可能真正的團結。」
「可這樣的人,不止齊玉林一個。」吳炳天苦笑,殺一個齊玉林簡單,但其他人呢?這種依靠權勢凌駕在其他人頭上的傢伙哪裡都不缺。
「有一個,就殺一個。」羅成淡淡的說道:「這個世界上總歸是好人多一些的。」此刻羅成又一次想起了高進,殺劉海洋的時候高進的態度格外堅決,高進認為,像劉海洋那樣的人不受到嚴厲的懲罰,勢必會讓自己的王國從內部開始腐爛、腐朽。
吳炳天心底冒出了一股寒意,他毫不懷疑羅成會這樣做。面前的屍體便是最好的證明,這樣殺下去的結果是什麼?吳炳天想像不出來,但這無疑是一個瘋狂到了極點的想法。
方才親歷的那一幕幕慘象在吳炳天腦海中掠過,吳炳天深深吸了一口氣,至少羅成有一句話說的沒錯,如果讓齊玉林活著,基地裡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團結起來。廣場那邊的倖存者們怨氣沖天,只能用齊玉林的血去平息紛爭。
「你們不能殺我!」齊玉林意識到了危險,大聲尖叫起來。下一刻,槍聲響起,吳炳天手中的槍口升騰起裊裊的硝煙。齊玉林的眉心出現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吳炳天急促的喘息著,他不是沒殺過人,而是沒殺過齊玉林這樣位高權重的人,心裡難免會緊張。
「很高興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羅成拍了拍吳炳天的肩膀。
吳炳天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雖然還是有些緊張,但不知道為什麼,開了這一槍後,心底卻莫名的有些快意。
「好,事情已經過去了,說點正經事。現在儲存的食物還有多少?」
「這得問潘隊長。」吳炳天轉頭,看向站在遠處的女人:「負責物資儲備的是她們。」
那女人見羅成望向自己,緩步走了過來,步履間顯得非常謹慎:「您好,我是潘曼文。」
「負責物資儲備?呵呵。也負責看管廣場裡面的那些人?」羅成譏諷的笑了笑。
潘曼文的年紀在三十左右,看上去精明強幹的樣子,有些清秀,但算不上漂亮,聽到羅成的話,潘曼文的臉色變得尷尬起來:「我們也是在執行上級的命令。」
羅成擺擺手。把幾個罪魁禍首殺掉也就算了,他也沒打算殺光這裡的所有人:「現存的糧食還有多少?」
見羅成沒有追究的意思,潘曼文鬆了口氣:「大米和白面之類的物資好統計,但其他的東西,像是火腿腸方便面之類的,我需要先去清點一下才能知道。」
「不用那麼詳細,你大概估計一下,儲存的食物夠這裡的人吃幾天的?」羅成又補充了一句:「我說的是吃飽。」
潘曼文的臉一紅,他們這些人的待遇當然要比普通民眾高,至少飲食方面是敞開供應的,她也知道底層的民眾根本就吃不飽,可卻無能為力。
潘曼文在心裡大致計算了一會:「吃飽的話……支撐一個星期肯定沒問題。」
羅成點點頭,原來糧食的確剩得不多了,怪不得齊玉林那些人剋扣得這麼狠。
「先把今天的糧食發下去。」羅成這句話剛說完,馬上想到了一個問題,改口說道:「先發一頓,少發點。」
聽到羅成的話,吳炳天的臉色頓時有些古怪,剛才明明是你不滿意之前的配給,現在說少發點的還是你,這不是搬磚頭砸自己的腳嗎?
羅成輕聲道:「我是擔心有人餓的時間長了,被撐死,最好是熬幾鍋粥。」
吳炳天尷尬的撓撓頭,這麼簡單的道理他當然懂,只不過一時間沒有想起來。
吳炳天派出幾個武裝警察去搬糧食,而這時林永安還怔怔的站在那裡,看著倒在血泊之中的屍體,這些人可都是需要他仰望的大人物,就這麼輕易的死掉了?
林永安感覺羅成在殺這些人的時候,就跟殺幾隻雞差不多。
負責搬運的武裝警察從倉庫裡走了出來,潘曼文帶著十幾個護衛跟在他們身後,手中都端著制式微沖,一副保駕護航的樣子。
羅成掃了一眼:「不至於?你們是去送吃的,又不是去搶,用得著這麼興師動眾的嗎?」
潘曼文苦笑:「羅先生,廣場那邊太亂了,裡面的人都餓紅眼了,誰都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吳炳天也在一邊點頭:「還是謹慎點好,以免引發不必要的衝突。」
「我去。」一直沒說話的林永安忽然開口。
羅成和吳炳天都奇怪的看向林永安,連武裝警察和護衛都感到棘手的事情,他去了能做什麼?
「我和裡面的人還算熟悉,畢竟我也在那裡住過。」林永安看著羅成:「我不是想為自己謀什麼好處,而是如果爆發衝突的話……」
林永安的話沒有說完。不過誰都能聽出他話裡的潛意,一旦衝突爆發,死的只能是裡面的平民,他們怎麼可能是荷槍實彈的護衛們的對手。
羅成深深的看了林永安一眼,一開始的時候羅成對林永安很有好感,不過在發生了那女孩險些被強暴的事後,羅成對林永安的好感便所剩無幾了。直到羅成見到了吳炳天這些武裝警察,才明白過來林永安怕的究竟是什麼,如果拿著槍的是地痞流氓。那並不可怕,可吳炳天這些人不同。
對這個地下城來說,一百多名武裝警察。是決定性的力量。
羅成看著林永安的目光柔和了一些:「去。」
如果林永安能成功的安撫裡面的饑民,就說明這個人還是有些能力的,羅成摸著下巴,思考著接下來的計劃是否行得通。
最初的時候,羅成只是準備在這裡轉一轉便離開,當然,前提是基地裡的人能夠繼續生存下去,可眼下的情況卻不是那樣,如果羅成沒有進入這裡,那麼可以想見。在不久的將來,得不到食物的底層民眾會陸續餓死,再加上出去尋找食物時人員的折損,用不了太長時間,這裡的人就會死得一乾二淨。
所以羅成不可能獨自離開。而把這數千人留在這裡讓他們自生自滅。
「羅先生,接下來該怎麼做?」吳炳天目光炯炯的看著羅成,他不是一個笨人,只剩下一星期的口糧,羅成還毫不吝嗇的把糧食發放下去,這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羅成有信心面對眼下的困境,吳炳天相信羅成也有這個能力。
「當然是離開這裡了,總不能在這裡等死?」羅成笑了笑:「你們就沒考慮過離開嗎?」
吳炳天搖頭:「當然考慮過,但行不通,如果全部都是戰鬥人員的話,或許有那麼一丁點可能衝出去,可現在到處都是那種怪物,衝出去又能怎麼樣?」
「硬衝絕對不行。」羅成斷然否決道:「對了,我看林川的地下管道修建的不錯啊,這裡應該可以通向城外?」
「理論上是這樣。」吳炳天撓了撓頭,心裡有些失望,羅成說的這些他們早已想過了:「但首先沒有地下管道的圖紙,並且在地下也會遇到怪物,一兩個還好辦,數量一多,我們根本保護不了所有的人。」
「只要出了林川,我就能夠保障大家的安全,圖紙的問題我可以想辦法。」羅成說道,這件事很好解決,可以讓智腦從首府那邊調取,如果首府也沒有的話,大不了跑一趟林川的檔案館,總會搞到手的。
吳炳天精神一振,最大的障礙就是圖紙了,林川的地下通道修建得的確不錯,但太過錯綜複雜,沒有圖紙的幫助他們根本找不到哪一條才是出城的路。
「出現傷亡怎麼辦?」如果是正常時期,吳炳天根本不會問這種問題,但眼下的情況不同,基地裡的底層民眾有很大的怨氣,那一雙雙充滿了憤怒仇恨的麻木面孔,讓吳炳天現在想起來都忍不住心悸。
「傷亡是不可避免的,我不是神仙,沒辦法同時保護這麼多人,他們只有兩條路走,一個是跟著我們衝出去,另一個就是留在這裡餓死,我相信他們會知道怎麼選擇的。」
吳炳天沉默了下來,事實的確是這樣,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過了一段時間,林永安和潘曼文帶著人走了回來。
「都處理好了?」羅成看著林永安。
「嗯。」林永安點點頭:「其實那些人都是很容易滿足的,只要給他們一口吃的,他們就不會鬧事。」
潘曼文在一邊詫異的看了林永安一眼,只有她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底層民眾的情緒非常激動,可以說如果不是林永安站出來拚命安撫那些人,極有可能出亂子。
羅成笑了笑,過程應該不會像林永安說得這麼簡單,不過對方這樣說,顯然是不希望底層民眾給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事實上林永安多慮了,如果羅成想和那些底層民眾過不去的話,也不會費這麼多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