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過來一點。」高進極為自然的對羅成招手,似乎在招呼一個多年的老友:「你站在那我可沒辦法幫你,那不屬於我的勢力範圍,我這個人一向都是很講原則的。」
原則?這年頭講原則的人類都已經很少見了,面前這個寄生魔物居然在和自己講原則?羅成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裡的感覺。
「你看,它們就要過來了,你最好快點。」高進聳了聳肩:「當然,如果你想繼續殺回去的話我也不會攔著你。」
羅成目光閃動了一下,邁開了腳步,如果高進真想對自己動手的話,根本不需要偷襲,他現在也只能選擇相信對方。
看著羅成走過來,高進笑了笑,這時後方蜂擁而來的寄生魔物們已經衝到了近前,但在空白地帶前面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似乎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約束著它們,讓它們不敢越雷池半步。
「很好,看來你們還沒有被憤怒沖昏了頭腦。」高進嘴裡噴吐著煙霧,手指挾著雪茄揮舞著:「既然他已經進入了我的地盤,該怎麼做,就不用我說了吧?」
場面看起來有些滑稽,一邊是數不清的寄生魔物,擠得大街上面水洩不通,一個個身高體壯,面目猙獰,而另一邊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還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揮舞著手中的雪茄,說不出的詭異。
「可他是人類!」一個寄生魔物憤怒的咆哮著。做出一副隨時都會衝過來的樣子,但腳步卻沒有移動半分。
「我不管他是什麼。」高進不以為然的看了那寄生魔物一眼:「我的地盤,我說了算!」
「他是瘋子!我們必須要制止……」一個寄生魔物一邊大吼一邊向前邁步。只是它的腳還沒有落在地上,高進一指點出,彭的一聲,那個寄生魔物的頭突然爆開,濺起了一片血霧。
周圍幾個寄生魔物被濺了一身的血花,它們突然發出絕望的嚎叫聲,拚命用手爪在自己的身體上撕扯著。其實它們只是想擦拭自己沾惹的鮮血,但動作幅度過大、過於激烈,讓羅成誤會了。
只幾息的時間,那幾個寄生魔物突然莫名其妙的爆開了,就像有手榴彈在它們的身體裡爆炸,一蓬蓬血花四處飛濺。
密密麻麻的寄生魔物們陡然發出排山倒海的嘶叫著,但那不是戰鬥的信號,而是集體崩潰的預兆,下一刻。寄生魔物們轉過身。爭先恐後的向後方逃去,至少也要遠離那幾個被沾染的同伴,不過寄生魔物的數量太多了。而且後面的還在繼續向前面擠,不時有體弱的寄生魔物被擠倒,隨後就被無數只腳踩成肉泥。
「還有誰想說什麼嗎?」高進微笑著問道。仍舊是那副彬彬有禮的模樣,似乎方才什麼都沒做過,也沒看到對面已開始全面潰逃。
羅成目瞪口呆,他從沒聽過還有這種詭異的攻擊方式。
高進沒有再看那些奔逃的寄生魔物,轉身向後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看向羅成:「喂。你不要再站在那裡好不好?會引誘它們犯錯誤的。」
怎麼聽起來自己變成了一張香噴噴的餡餅?羅成深吸一口氣,默默盯著那些寄生魔物向遠方逃竄。他沒有忘記在高進的地盤裡還生活著近萬人類,不能由於自己的原因而給這些人帶來滅頂之災,他要確定那些寄生魔物真的不會再回頭。
等了幾分鐘,羅成才慢慢轉過身,向高進走去。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剛才只是精神方面的一個小遊戲罷了,你可以理解成一種傳染病,以我現在的精神力量,最多能連續引發三次,呵呵……那幫傢伙太緊張了。」高進偏著頭,看向羅成:「看過那邊的情況了?有沒有覺得我這裡是一片難得的淨土?」
「……」羅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否認的話太牽強了,可不否認,豈不是等於認可了對方的做法?
「你們人類就是這點不好。」高進聳了聳肩:「總是不肯面對現實,原來以為你會和其他人不一樣呢,可現在看似乎也沒什麼不同,老實說,你讓我有點失望。」
「你比那些寄生魔物做得好,但不代表你是對的。」羅成忍不住說道。
「是寄生者。」高進糾正道:「看,你也承認我比它們做得好了?我以後會做得更好,總有一天,我會打造出一片真正的和平國度,你要相信我。」
羅成彆扭到了極點,這就好像是一個準備競選執政官的傢伙正在發表他的就職演說,可問題是對方是一個寄生魔物!
「那是你的事,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羅成試圖轉移話題。
「因為我覺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樣。」高進輕聲說道:「也因為我想起了一些很重要的話,溫都司說……你來自未來?」
「呵……」羅成笑了,果然,那些奇怪而又強大的寄生魔物真的瞭解自己的底牌,所以才會一批接一批的出現,智腦的判斷是正確的!同時他也明白了,為什麼他的前任始終沒有摧毀智腦的自主意識,一個會進行綜合判斷並掌握著海量信息的智能,會形成多麼巨大的助力!當然,要控制得當!
「能不能告訴我,在未來……」高進的語速突然放慢了,似乎在斟酌用辭:「我的王國還存在麼?」
「我怎麼知道?」羅成淡淡說道:「我只是接受了一筆意外財產,幾年前,我還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小人物。」
「你是不想告訴我,還是……」高進的眼神變得閃爍不定。
羅成沒回答,繼續向前走著,高進也沒有停下腳步,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只有他們兩個在漫步,不知道為什麼,氣氛突然變得越來越壓抑了,羅成臉色保持輕鬆自然,實際上已悄悄釋放出高級自我恢復,肩下的傷口在緩慢癒合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高進突然停下了,眼神也由凌厲變得鬆弛,隨後發出輕笑說道:「差一點……真的只是差一點,呵呵……」
「什麼差一點?」羅成淡淡說道。
「差一點就要變得像溫都司那幫傢伙一樣了。」高進笑著搖頭:「用你們的話說,就是心魔,幸好,在最後關頭,我想通了,現在是現在,未來是未來,為什麼考慮未來的事?只要我現在認真的、堅決的去做了,已經足夠,畢竟我活在這個時候,而沒有活在遙遠的、隨時可能被改變的未來裡,不是麼?」
「你好像瞧不起那個溫都司?」
「強者應該是無畏的。」高進輕聲說道:「溫都司看起來尊貴而又強大,但他的所作所為已暴露了最大的弱點,證明了他是種什麼樣的生命。」
「弱點?」
「尋找你的蹤跡,盡可能的在早期抹殺你,是那幫傢伙的計劃。我不想談計劃的正確與否,只想談另外一個東西,信念。」高進笑了笑:「如果他們擁有這樣一種信念,不管你在未來變得多麼強大,他們也會遠遠超過你,那麼,有必要強行通過時空裂隙、提前進入戰場嗎?他們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寧死也要抹殺你,正代表他們心中充滿了恐懼,對你的恐懼。」
「一個心中裝著各種各樣恐懼的生命,是沒有資格成為強者的。」高進微微瞇起眼睛:「或許,計劃本身無可挑剔,但甘願作為一個棋子進入棋盤,也意味著溫都司再沒有機會成為操縱棋盤的手、再沒有機會凌駕在棋盤之上了。」
「為什麼要幫我?」羅成道,高進的話有些艱澀難懂,他有些明白,也有些不太明白:「別想讓我為了剛才的事情感謝你。」
「當然不是。」高進奇怪的看著羅成:「我只是在維護領地的尊嚴而已,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這算什麼理由?如果一定要說自己和其他人有什麼地方不一樣的話,那就是自己親手擊殺的寄生魔物恐怕是所有人類當中最多的了,羅成不覺得這會成為高進對自己另眼相看的原因。
羅成無奈的揉了揉眉心,完全搞不懂這個傢伙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話說寄生魔物的大腦應該已經變成了一團漿糊才對,這傢伙哪來的這麼多莫名其妙的想法?
「我看過了你和拉格的戰鬥。」
「拉格是誰?你是說……那個會長出觸角的傢伙?」
「沒錯。」高進點了點頭:「也一直在想,我和你之間的區別,剛才,終於想到了。」
「哦?」
「我的靈魂遠遠超越了我的力量,而你的情況正好截然相反。」高進走到情歌酒吧的門前,相當紳士的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你說……我們兩個,誰能先一步找到最完美的自己呢?」
羅成深深的看了高進一樣,推開門,情歌酒吧閃爍的燈光下,鄭秀和鄭雅姐妹站在那裡,怯生生的看著和羅成一起走來的高進。
「這兩個小女人就交給你了,我說過,在我的領地裡,她們都是自由的。」
羅成目光複雜的看了高進一眼,歎了口氣:「雖然很不想說,但她們畢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應該對你說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