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話音一落,穹頂射下的光線頓時變得昏暗起來,直徑千丈的黑淵內頓時變得幽暗無比,視線之內一時唯剩怒吼的狂風與那洶湧的血獄波濤。
由無價珠海量的先天丹氣支撐,郎飛根本不虞後力不濟。光剎尊者亮出他特有的結界後,郎飛先是低頭看了眼腳下翻騰不休的血獄,目光中更是多了一抹冷意,血池、幽泉結界,再加上腳下這無盡血海,北邙魔宗可謂是殺孽滔天。若只是為了點亮血獄水天,他絕不可能對那些凡人下得了手,可若是滅北邙魔宗,卻是甘之若飴。
「天罡三十六魔將,地煞七十二凶魂,現身!」又是一聲暴喝過後,廣剎尊者頭上虛空忽然多了一百零八顆血紅色的珠子。其中上層的三十六顆珠子表面氤氳著一絲淡淡的煙波,而下方七十二顆則放射著濃濃的血紅色光芒。
郎飛只抬頭看過一眼,頓時便愣住了,早先圍繞在他身邊的殺氣竟是化為一道道寒冰般的黑色結晶慢慢凝結在他身後三千飛劍的劍身上,
一百零八顆生魂珠,那可是一百零八顆生魂珠,且這一百零八顆生魂珠的煞氣之濃,怨氣之深,比之在神風門時所見的生魂珠還要強上百倍,乃至千倍。這要犧牲多少條性命才能凝結而成!這要匯聚多少生魂才能祭煉完成!原來,原來神風門不惜殺害數十萬人,拘束他們的生魂,只是為了來供養眼前之人!
「你罪該萬死!」郎飛滿是殺意的一句話中多了一股子煞氣,這股子暴虐氣息,也唯有當初屠滅金鐘山時才在他身上出現過。
郎飛冰冷的不含一絲感情的話音才落,廣剎尊者不覺打了個寒噤,隨即眼中顯現出一抹狠戾。「你先給我下地獄吧。」
先是那煙波流轉的三十六顆生魂珠,隨著廣剎尊者咒訣的變幻,先後傳出音調不同的三十六聲嗚咽,繼而在煙波湧動,陰氣流轉,化形為三十六位黑甲黑盔,手持黑炎魔槍的存在。
之後廣剎尊者又是一聲冷哼,另外七十二顆生魂珠上血色一斂,生魂珠急劇縮小,及至變為指甲大小的一點,忽然塌陷為一個快速旋轉的漩渦。隨著渦眼的擴張,一隻又一隻形態不盡相同的厲鬼從中掙扎著鑽了出來。
郎飛冷眼看去,這些鬼物有的僅是一隻鮮血淋漓的半截手臂,有的只是一顆伸著猩紅長舌的頭顱,還有的無頭,還有的乳做眼,臍做口,更有那血目小兒,半腐殭屍。
待三十六魔將,七十二凶魂顯現出真身之後,廣剎尊者又是一聲大吼,他肋下血肉扭動,居然憑空而生兩隻血肉模糊的大手,繼而兩道光芒閃過,那兩條新生成的手上瞬間多了一把古箏,一尊浮屠。
前者賣相樸實無華,不過箏弦隨風一蕩,便會暴起點點烏光,想來遠非表面上那般不濟。至於那尊浮屠,大小不過一尺見方,四面各鐫繪一尊鬚髮皆張、怒目而視的護法明王。
這兩件都是上品靈器,再加上廣剎尊者手中的血鐮「斷罪」,還有魔魂結界孕育而生的三十六魔將,七十二凶魂。這廣剎尊者不愧為北邙魔宗最強之人。
此時此刻,露出全部獠牙與利爪的廣剎尊者一臉殘酷的看了眼郎飛,手臂輕舉的同時,再次厲喝道:「北邙魔宗眾弟子聽令,拿出你們最強的攻擊,與我一同出手,定要將此子碎屍萬段!」
未想這位北邙第一人還是個心機深沉、謹慎穩重之人,他自己一人仍嫌不夠,居然還要拉所有魔宗弟子一同出手。
之前那些修躲入殿宇中的魔修聞聽此言,不得已,只好再度飛了出來,懸於廣剎尊者兩翼,只等他一聲令下,便要合眾人之力誅滅眼前那滿臉森然的白衣青年。
見到這一場景,青霞仙子眼中多了些擔憂,不過慮及自己修為孱弱,去了不但幫不上忙,且還要引得郎飛分心,故而,也只得將雙拳捏的緊緊地,祈求上天保佑他平安無事。
與青霞仙子正好相反,百忙之中瞅到這一幕的古剎尊者卻是臉上一喜。「師兄終於拿出全部實力了,當初他還在煉氣中期之時便能與煉氣後期修士一較長短,更別說現如今進階煉氣後期了!哼,小雜種,你死定了!」
「……」
同一時刻,方寸星域魔雲星高聳入雲的一座巍峨高峰山巔大殿中忽然傳出一聲悶雷般的驚叫聲。「什麼?神風門高層全滅?只跑出一些低輩弟子?白弘師弟,此事當真?」
大殿中央站著一位帶著惡鬼面具的男子,他抬頭看了眼殿首說話之人,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此事乃我聖宗派駐在炎黃星的眼線傳來的消息,錯不了!」
聞言,殿首之人沉默下去,片刻之後抬起頭,眼睛直盯盯看著面具男子,低聲說道:「雖然神風門與方寸聖相比不啻雲泥,可那啟航尊者也是位煉氣境修士啊,又有貪狼黑棺在手,怎麼可能輕易被人滅殺?若是他龜縮在那太乙天巽陣內,只怕一般的煉氣中期修士都拿他沒辦法。如此看來,難不成那出手之人有著煉氣後期的修為?」
自言自語般說了一段話後,他忽又皺了皺眉,問道:「可知道動手之人的身份?」
面具男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不過從他的話中多少能夠聽到一抹震驚。「動手之人底細不明,據傳是位白袍青年,年紀的話,大概在二十多歲左右。至於修為是否真是煉氣後期,有著直觀認識之人都已死亡,難以確信。不過從其能將太乙天巽陣以蠻力攻破來看,即便不是煉氣後期大修士,恐怕也非一般中期之人可比。」
「什麼?才二十多歲?」殿首之人聞說,突然一下子站了起來,早先還能保持平靜的臉上忽然多了一抹異色,尤為怪異的是他的一雙眼,竟是連整個眼球都變得漆黑如墨。「二十多歲就有這般修為?」
「據眼線傳報,此事不假,當時神風門一些才築基的修士曾偷偷以望氣之術探查過,那人的確只有二十多歲。」
「既如此,撇過此子來歷不談,師弟可知他與神風門有什麼恩怨?值得將其滿門屠滅?」
面具男沉吟片刻,以一種古怪的語調說道:「據眼線所報,此事皆因神風門祭煉生魂珠,以致世俗人間生靈塗炭,進而惹惱了那小子,方才有此禍端。」
「僅僅是為了幾個凡人?」殿首之人再度陷入了沉思。幾息過後,忽又皺了皺眉,說道:「我記得這神風門好像是北邙魔宗的附庸宗門吧,至於那祭煉生魂珠之舉,當也是為了討好廣剎、古剎二人的吧。」
「確實如此!」面具男點了下頭,忽將語調提高了幾度。「因此……那傢伙去了北邙魔宗!」
「什麼?」殿首之人又一次震驚了。「他還真敢去?不說那仙器『斷罪』、玄陰血海,就是煉氣修士,整個北邙魔宗就足足有六位之多。他莫不成真吃了雄心豹子膽,去找死不成?」
「這個……不好說。」面具男思索片刻,說道:「據傳他還有一隻靈獸,好像也在神風天宮一戰中有過不俗的表現。若說憑一己之力覆滅整個神風門的傢伙是個生性莽撞之輩,恐怕任誰都不會相信。」
「唔,的確!」聽罷此言,殿首之人忽然陷入沉思中。如此片刻,忽然捨卻面具男,向著旁邊一位玄衣修士吩咐道:「法融,去擎天殿一趟,傳訊北邙魔宗,問一下可有什麼異常。」
「是!」玄衣修士躬身領命,閃身出了殿門。之後二人便沉默了下來。
不大的工夫,玄衣修士去而復返,疾步走到面具男身邊,對著殿首之人一臉恭敬的說道:「稟殿主,與北邙魔宗的通訊無法連接,像是……像是被結界或者大陣之類的手段隔絕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