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天鰻妖王一聲驚叫,急忙閃身來到天羆妖王跟前,雙手一握,連續變換了幾個術訣,隨即猛地一張口,向著血硯中吐出一道無色透明的粘稠液體。
無色透明的粘稠液體一進入血硯,那一朵嬰火方才不再蔓延。如此片刻,直到天幔妖王一張紅潤的臉變作烏青色時,火焰這才緩緩熄滅。天羆妖王見此,趕忙丟給他幾粒用以補充真元的丹藥,這才轉頭看向手中的烏龍潭。
此時的血硯不僅多了些裂痕,就連那烏蛟的唾液也已所剩不多。
「我的靈器,我的寶貝……」天羆妖王捧著受損的烏龍潭,只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對於遠處的這一幕,郎飛亦未放在心上,只是在天幔妖王噴吐無色透明的粘稠液體時,他曾多看了一眼,隨後便扭頭向著頭頂的飛來峰望去。
有了前車之鑒,又見郎飛轉頭看向頭頂之物,齊岳上人表情一瞬間變了數變,若等到郎飛空出手來,只怕他的飛來峰也要遭殃。哪裡還敢猶豫,隨即劍指一引,喝聲:「收!」遂將飛來峰喚回身旁。
對于飛來峰被及時收走,郎飛也不在意,眸子冷冷掃過唬破膽子的雷霄、天羆等人,聲音冰冷的如同死神的召喚。「好了,你們也該上路了……」
可就在這時,就在雷霄等人面如死灰之際,遙遠的天邊忽然傳來一聲滿含怒意的厲吼:「小子,你找死!」
隨著聲音一同出現的,還有一片奪目霞光,霞光中模糊可見一柄玄光烈戟,挾帶著雷霆萬鈞之勢,朝著郎飛迎面扎來。
烈戟在前,身後拖著九道顏色不同的虹尾,劃過長空,破開虛無,撕扯出一道道的時空裂痕。
一道道颶風席捲宇內,整個雷帝山都在烈戟的威勢下震顫不休。郎飛面色凝重,青霞仙子目露駭然,小羽兒同小白兒也放棄了追殺田豪、丹碧子等人。
「是上尊……上尊回來了!」雷霄上人猛然發出一道驚呼,聲音中蘊含著掩飾不住的歡欣,繼而轉過頭,呲著牙對郎飛吼道:「小子,我要你死……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鳳毓仙子滿是褶皺的臉,同樣扭曲著,一邊不要命的往鳳鳶上人口中塞著丹藥,一邊朝著烈戟飛來的方向大聲叫喊著:「上尊,殺了他,殺了他!」
彷彿回應二人的怒吼一般,天邊傳來一聲響徹天地的長嘯,烈戟的遁速竟是再次加速,如一道彗星般瞬息而至,直接刺向郎飛的身體。
整個雷帝山都在震動,狂風肆虐在百丈天空,捲起一塊塊半人大小的殘垣、碎石,打著滾的墜入煙雲之中。雷霄、天羆等人都已後退至百丈開外,小白兒也帶著拚命呼喊的青霞仙子逃出了烈戟的攻擊範圍。
唯獨郎飛,他沒動,只是目光炯炯的望著那桿向下斜刺而來的烈戟。
「寒光如潮如瀑,劍意如火如陽!玄光上人,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綺羅九妙玄光戟厲害,還是我的萬象森羅劍強!」
千柄飛劍在他背後交織成一團瑞彩飛翼。撼岳劍,虹光劍,九穗金龍劍等法寶級飛劍越眾而出,在郎飛身前徐徐輪轉起來。
「殺!」伴隨著一聲歷喝,郎飛身周猛然湧現出一股如魔神降世般的無匹殺意。三十六柄法寶級飛劍顫慄著,旋轉著,悲鳴著,劍尖處吞吐著一道道灰色劍氣。
隨著烈戟的臨近,寒風如刀一般刮過,在無數山體上留下一道道長及數尺的裂痕,更有一些來不及逃出、只好選擇躲在瓦礫間的雷帝山低輩弟子被無孔不入的風刃刺的遍體鱗傷,在這一片廢墟中留下一灘灘醒目的鮮紅血液。
而郎飛的身前卻是一片風平浪靜,只不過那沉滯而又晦澀的寧靜卻似一頭蟄伏的洪荒巨獸般,隨著三十六道劍氣的匯聚,隨著一柄漆黑深邃的攢尖槍的出現,正漸漸的醒來,緩緩的露出它那獠牙,利爪。
及至最後一點幽光劃過槍尖,郎飛身周的氣勢猛然一收,繼而全數湧入攢尖槍頭之上。
「其名,裂蒼穹!」隨著郎飛的一聲怒吼,劍氣匯聚而成的黑槍尾柄一蕩,頃刻間如同雷霆般電射而出。
烈戟攜著萬丈霞光,九條虹慧。黑槍無華,卻將蒼穹一分為二。前者如至高無上的降世神凰,後者卻似割破夜空的地獄魔槍。
雙方無可避免的撞在了一處。以彩光與黑芒交匯處為中心點,無數道狂暴的氣流肆虐開來。虛空上浮現出陣陣漣漪,一條接一條的時空縫隙如同密密麻麻的紋理般緩緩擴大,顯露出另一邊那晦暗幽深的虛無宇宙。
包括雷帝山在內,整個雷都山脈都在震顫著,彷彿一條驚恐萬狀的青龍一般抖動著,發出一聲聲轟隆隆的悲鳴。
凝如實質的黑色劍氣如一頭狂暴的野獸,緊緊壓迫著綺羅九妙玄光戟發出的九道彩光。攢尖槍頭就是它的獠牙,烈烈黑纓就是它的利爪。
獠牙之下,再剛猛的軀體也要崩裂。利爪之前,再耀眼的彩光也要破滅。
是一息?還是兩息?亦或是三息?已撤退到千丈開外的眾人不知道,他們的注意力已全部被那焦灼在一起的兩件兵刃所吸引。
綺羅九妙玄光戟表面虹霞流轉,奔騰不休,如降世神凰一般宣告著自己的神聖,不可違逆。
可那黑色長槍卻是魔天之物,又如何會懼怕它。神聖之物,便以吾之霸道摧毀。高傲之物,便已吾之殺戮征服。
彩光最終還是敗了,烈戟終究難敵黑槍。獠牙刺破霞光,黑纓割碎虹慧。綺羅九妙玄光戟如一頭落敗的飛鳳般,被劍意黑龍一抓撕裂,繼而昂揚其首,發出一聲長嘯,氣勢不減反增,直接向著天邊風馳電掣而來的一個黑影紮下。
「連上尊的綺羅九妙玄光戟竟然也敗下陣來?」天羆、天蛇、天魷三位妖王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難看之極。而剛剛恢復幾分元氣的天幔妖王見及這一幕,更是險些心境失守,走火入魔。
綺羅九妙玄光戟雖說和他們手中的烏龍潭、獸王破玄斧同為下品靈器。可在修為不同的人手中使出,威力卻是有著天差地別。玄光上尊做為煉氣境修士,所能發揮出的威力,自是遠非他們可比。可即便是這樣,卻還是敗在了郎飛的劍氣手上。這如何不讓他們震驚,如何不讓他們恐懼。
齊岳、雷霄等人心中的觸動更大,殺戮劍氣凝聚成的黑色長槍居然戰敗了處於全盛狀態下的靈器。如此看來,只怕白衣小子剛才對付他們時根本就沒出全力。若是他一早就施展出這等手段,自己這些人此刻怕不是已經見了閻王。
貓戲耗子!自己等人方才與白衣小子的一番戰鬥,只不過是他心血來潮,哄著自己幾人玩兒呢。
「噗……」傷勢才好一些的鳳鳶仙子登時又吐出一口鮮血。而雷陽上人臉色同樣蒼白之極。若早知是這種結果,早知白衣小子已經強到這等地步,就把枯松上人、方鷹、方野、方清雲等幾人獻出去又如何。玄光上尊若能獲勝還好,可萬一不幸落敗,只怕雷帝山也要同金鐘山落得個一般無二的下場了。
就在雷霄、天羆等人各自暗暗做念之際,那遠道而來的黑影忽然停下腳步,面對氣勢無匹的黑槍,他鐵青的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表情,雙手連番舞動,穿花渡柳般結成一個又一個的法印。
「爍玉流金,白虹貫日。掠影!」訣印變幻中,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
這一刻,雷都山脈忽然劇烈震動起來,一些低矮的山體紛紛爆碎,龍脊之上更是爆散而起無數岩石。一點點銀白色的光暈自山體之中析出,自大地之上浮現,自天空之中閃現。最終全部匯聚於老者面前,化形而成一頭銀光白虎。
「去!」隨著老者的一聲爆喝,白虎身勢一沉,緊接著一個縱躍,直接向著殺戮黑槍撲出。
一黑一白兩道掠影眨眼間撞在一處,一方鋒銳似虎,一方霸道如龍。黑芒與白光交織下根本難辨其中景象,及至光芒散盡,眾人凝神打量時,卻見一龍一虎已是消失無蹤。而半空上僅僅留下一道天塹般的空間裂隙。
合綺羅九妙玄光戟與掠影白虎之助,方才抵擋住郎飛的殺戮黑槍。玄光上尊已經算是輸了一招。此時此刻,他的臉色很是難看,低垂的眼皮下,渾濁的雙眸射出一道道精光,來來回回打量著遠方凌空傲立的白衣小子。「小子,你是誰?」
眼見玄光不再出招,郎飛亦散去手上劍訣,凌空跨過百丈距離後,來到老者眼前。
玄光打量他,郎飛對這欺師滅祖的玄光也是有些好奇,細瞧之下,只見眼前人一身黑衣,此時他已召還綺羅九妙玄光戟,正將之別在右肩之後。
玄光披散著一頭白髮,眉毛稀疏,眼睛凹陷,雙瞳更是有些渾濁不堪,黃臉中央掛著一隻鷹鉤鼻,其下更有一張方正巨口,說話間還能看到其中的參差黃牙。
「你就是玄光老兒?那個忘恩負義的弒兄敗類?」郎飛沒有回答他的話,想到以前悟真子對他的介紹,忍不住皺眉問了一句。
他一開口就是毫不留情的譏諷之言,玄光上尊做為一名煉氣境修士,自從數年前突破化氣境以後,還沒有哪個人敢於當面揭他的傷疤呢。便如雷霄等人,一開始同樣對他不怎麼感冒,可當他亮明自己煉氣境修士的身份後,這些人還不是乖乖的屈服於他。
遙想上一次被明陽宗之人這樣奚落時,已是數十年前的事情了。此時忽然被一個毛頭小子再次提及。玄光登時怒不可遏,雙目緊緊的盯視著郎飛,毫不掩飾心中的殺意。「小子,我再問你一句,你是誰?」
「說出來你也不知道,何必還要費那番口舌。」郎飛嘴角的譏笑更濃。「玄玄上人一聲英雄,不想竟會有你這麼個敗類師弟,偏偏如你這般狼心狗肺之人竟還能晉陞煉氣境界,老天爺可當真是瞎了眼。」
「小畜生,你懂什麼?若不是虛陽老兒偏心,若不是玄玄那老東西刻意打壓。我一早就能晉級煉氣修士了,何用等到現在。什麼先要修心?什麼照顧有加?什麼為了我好?全是狗屁!修心有什麼用,老子從不修心,還不是照樣超過他們所有人,成就長青界數萬年來第一位煉氣修士。」
「如今憑我的修為,足以橫掃整個初雲星域。是我給虛陽那老東西光耀門庭的,是我!不是那什麼事都要管,處處都要對我指手畫腳的玄玄!」
「哈哈哈,小畜生,你怎麼可能理解一個煉氣修士對初雲星域的重要性,只怕玄玄、虛陽那兩個老傢伙在地獄中都會仰天長笑,是我!我才是整個長青界的希望!我才是整個初雲星域的希望!我才是讓方寸聖宗那些人矚目的存在!」
「嘖,嘖。玄光,原來你的人性早已扭曲到這般地步,一個欺師滅祖、忘恩負義之人居然還能陶醉在自己編織的夢幻泡影之中。真是可悲、可憐、可歎!」郎飛面帶譏笑的搖了搖頭,忽又說道:「不過,多少還是要謝你一謝的。」
玄光一愣,有些摸不透郎飛這話到底是何含義,眼下怎麼看二人也是敵飛友。這謝之一字又是緣何而來?
他自是不知道當初郎飛同悟真子趕赴南海追捕蒼邪子時,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曾借用他的名頭轉移過天嵐、天河等人的注意力。
想到之前那件事,郎飛忽然扭頭看了鳳鳶、鳳毓二人一眼。以眼下的情形看來,只怕她們早就同玄光照過面,當時之所以沒有戳穿他的謊言,想來該是為了隱藏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吧。
鳳鳶、鳳毓二人被郎飛的目光掃過,沒來由心中一緊,生怕這小子對自己動什麼心思,急忙閃身飛至玄光身後。
天羆、齊岳、辰皇等人見此,同樣緊隨其後,閃身來到玄光上尊身邊。只有雷霄上人,在看了眼下方已成一片廢墟的雷帝山後,匆匆瞥過郎飛身後的青霞仙子以及二小一眼,竟是閃身向下飛去,瞧那模樣,倒像是要拯救什麼重要東西一般。
雷陽上人喊了數聲,不見雷霄上人回應,於是只得獨自拖著受傷的身子,閃身來到鳳鳶仙子身旁。「上尊,你一定要殺了那小子,為雷遵師弟報仇。」
「對,為了鳳熙、鳳晴兩位師妹,一定要讓他死。」此時的鳳毓仙子有些面目可憎,爬滿皺紋的老臉因憤怒擠成一團,幾同含恨的怨鬼一般。
「雷遵死了?連鳳熙、鳳晴也死了?」聽完二人所言,玄光忽然冷靜了下來。
「非但如此,這小子還將枯松上人廢了,並且搶去了天鰻的獸王破玄斧。除此之外,烏龍潭、以及素月吹雪琴也都有了損傷。」雷陽上人點點頭,回了一句。
「枯松他該死!」看了眼郎飛身後,被青霞仙子踩在腳下的枯松上人,玄光臉上的表情變冷。「即便這小子不動手,我也要親手殺了他!」
聽著玄光這句滿含殺意的話,雷陽、鳳鳶等人不禁打了個寒戰。總的來說,他們對於玄光上尊還是畏懼多一些。
便似那北極的四位妖王,一開始拒不臣服,是玄光上尊將其手下屠滅過半,這才迫使四人認了慫。
雖說從剛才的一幕來看,郎飛並不弱於他,且還佔據著一些上風,可方才二人也只是過了一招。誰也不知道玄光的殺手鑭是什麼,而一旦使出,對面的白衣小子又能不能抵擋得住。
天羆、雷陽等人摸不透玄光的深淺,同樣也對郎飛修為的高低沒有什麼具體概念。
另一邊,對於這半路殺出的玄光上尊,青霞仙子也同樣倍感驚訝。對於玄光的身世,她早先也偶有聞及,可怎麼也沒想到他這等人竟能衝破束縛住長青界所有人仙的桎梏,成功到達這數萬年來都沒人可以企及的高度。
「飛小子,怎麼樣?可有把握戰勝他?」
對於青霞仙子的問話,郎飛淡然一笑,絲毫不以為意的說道:「若他只有這點能耐,敗之何難!」
「如此便好!」聽完郎飛的回答,青霞仙子頓時放下心來。儘管對於郎飛修為她也沒有什麼直觀的瞭解,但假如玄光上尊只憑一件綺羅九妙玄光戟與之相持,任誰也知道斷然不可能是郎飛的對手。
郎飛與雲霞仙子談話之際,玄光上尊同樣也從雷陽上人口中得知了他們二人的身份。隨即細瞅青霞仙子兩眼,忽然笑了。「你這妮子,可是雲霞宗之人?」
青霞仙子一愣,臉色登時冷了下來。「不錯!」
「小子,我看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實在是個可造之材,若是毀在我的手上豈不可惜,咱們打個商量如何?」玄光上尊莫名其妙的問了她一句話後,又轉頭看往郎飛,躊躇片刻忽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