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閻上人這一次可謂是拿捏得恰到好處,俗話說的好,一回生二回熟。比如一個才經人事的初哥,雖也知問溫緊香干之妙,可即便玉人枕戈以待,恐也實難得個十環滿分,唯需勤做不輟,方有那飛槍一點靈犀,百發百中的一日。可還有一句俗語說的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女人雖好,卻也有石女一說,唯一張檀口、一點丁香,聊以解饞而已。
就在這時,眼看著妖閻上人就要將之抓住了。可那原本慢悠悠讓人笑掉大牙的九鳳金釧卻在雲霞仙子的暴喝聲中猛然一軟,竟如一條身披霞光的長蛇一般,一瞬間愣是比閃電還快了三分,捲起大幽冥輪,頃刻間倒縮而回。就在妖閻上人眼前上演的這一幕,簡直就好似挺槍捅了半天而不入,低頭一瞧,「呵,沒洞!」
「竟還有這一手!」妖閻上人愣了,後面禪心上人、風冥上人也愣了。就連青鈞、血煞以及其餘一干修士同樣瞠目結舌的呆立原地。「原來那玩意兒不但能大小隨心,竟還能伸縮自如。這雲霞仙子別看一副雍容華貴像,沒想到卻也有這等蔫壞的一面。」
大幽冥輪安安穩穩的落在她懷裡,隨手塞入虛空鐲之內。看著周圍眾人一臉錯愕的表情,雲霞仙子只微微挑了挑眉頭,對著青鈞、禪心二人淡淡的說道「有勞二位相助了!」
二人雖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兒,可既然大幽冥輪已被她收入虛空鐲中,那是休想再拿出來的了。至此,對於這件仙器的歸屬問題,也算是塵埃落定,有了答案。
相較於青鈞、禪心二人,魔宗三人的表情自是更為難看。不說血煞、妖閻二人,只風冥上人就已算是絞盡腦汁、挖空心思。可結果如何?拼著犧牲掉一個極其重要的棋子竟然換來這樣一個局面,可想而知,他心中有多麼懊惱了。至於血煞上人,心中所想倒是擔心居多,仙器被雲霞宗所得,那今後初雲星域正魔兩道的均衡勢必要被打破,到那時候,他天鬼宗的出路又在何處呢?三人中反倒是妖閻上人神色略好一些,只見他皺眉想了片刻,卻不知記起了什麼,最後竟露出一絲譏笑來。「雲霞宗?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再說雲霞仙子,雖然最終奪得大幽冥輪,可她心中卻實無多少喜悅。茹霞、茜霞二人的死給她帶來了極為沉重的心理壓力。過去的一百年裡,雖說整個初雲星域正魔兩道明爭暗鬥不斷,可從未出現過眼下這般局面。細數在場修士,已然勉強才過八八之數,與近來之時相比,已是十去其三。這還是在未見虹光源頭的情況下,假如見到真正的寶物之後呢?又會是怎樣一個場面?又會有多少人仙身隕期間?
她這正心有感觸,沉吟不語之時,青鈞、禪心二人已來至近前,一左一右將其護在中間,瞧那樣子,想是怕魔門趁機偷襲。
這邊仙器之爭落下帷幕之時,另一邊的青霞、妃霞等人也收拾好心緒。聞及大幽冥輪被雲霞仙子所得,諸女臉上多多少少有了一點笑容,總算是沖淡了一些心中的悲傷。
此時小白兒業已回轉郎飛身邊,小羽兒更是一閃間落在他的肩頭,而後鬼鬼祟祟的瞅了身邊之人一眼,在見及週遭並無禿頭之後,鳥屁股向前一撅,翎羽抖動幾下,竟從中跌出一隻銀白色的手鐲。
郎飛打了個愣,下意識的伸手借住,仔細打量一眼,認出乃是那禪逝和尚之物。當時他只顧著洩恨,竟忘記了收繳戰利品,幸虧有小羽兒在,趕在珈藍宗修士回過味來之前,趁機將其藏了起來。
掂了掂手中銀鐲,一大一小兩個壞蛋嘿嘿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轉眼來到雲霞仙子身邊,青霞仙子將茜霞仙子的屍身遞上,雲霞仙子雙手接過,長歎一聲,將之收入一枚黑白雙色的玉鐲中。旁邊青鈞、禪心二人見到這一幕,再瞅瞅身邊去了小半的師兄弟,不禁同樣有些感觸,齊齊歎息不已。反觀魔門之人倒是鎮定許多,身為邪魔歪道之輩,自然對這種事或多或少有些免疫力,看到身邊師兄弟倒下,悲憤還在其次,倒是兔死狐悲的感受略多一些。
就在正魔雙當遙遙對峙,互相默不作聲之際。郎飛卻將注意力轉到了起先射出虹光的玉屏之上。但見原是碧海朝陽的背景圖案此時正在發生著極其細微的變化。下方碧海仍是萬頃無波,可獨獨天上那一顆朝陽卻變成了異常詭異的一輪血月,與之一同生變的還有外圍符文法陣,紫色的紋理蔓延在血月周圍,極為緩慢的腐蝕著那一圈由深而淺的光暈。
見狀,郎飛心中多少有了幾分猜測。血月顯像之處正是適才大幽冥輪析出的位置。照目下情況來看,他有七成把握斷定那大幽冥輪乃是這紫紋法陣的核心。只不過因之前受到鍾馗等一干陰神的牽制,又在沒有防備之下被虹光封印,此時更被雲霞仙子收入囊中。如此一來,這蔓延出道道紫紋的符文法陣雖說異常玄妙,可沒了核心仙器的支持,又被血月散發的詭異氣息所阻,此刻實在是後力難及,再難鎮壓其中之物。
他這正暗自揣摩那輪血月與虹光源頭的聯繫,血月中央位置忽然閃過一道細微的七彩光華。郎飛極為敏銳的捕捉到這一異象,引神識一掃,隨即臉色大變。不知何故,早先還異常平靜的血月此時竟然變得躁動起來。微觀之下,但見無數細密的虹彩爬滿整個月身,一股狂暴的氣息在其中蟄伏著、壓抑著,醞釀著。雖然血月給郎飛的感覺異乎詭異,而那股氣息又是磅礡之極,可偏偏就是感覺不到一丁點的凶邪之意。正相反,卻是純正、浩然之氣。
「難道是……難道是……」驀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他忽然想起之前虹光爆發時的景象,倒是與眼前所見多少有些關聯。只不過那時紫紋法陣尚且健在,在其遮掩之下,絲毫察覺不到其中的異象罷了。
「諸位師叔,請多加小心,若小侄所料不差,方纔所見之虹光怕是要再度爆發了。」
郎飛的一句話將雲霞、青鈞、禪心等人瞬間驚醒,不敢多想,遂即扭頭看向身後的玉屏。正道一方異乎尋常的反應自然引起了魔宗修士的重視,在血煞、妖閻、風冥等人的帶領下,同樣舉起頭,看向九龍王座後面的玉屏。
先是一點霞光迸發,一如燎原的星星之火一般,血月轉瞬間變得斑斕溢彩。隨著紫色紋理的再度退卻,不過眨眼光景,霞光幾乎充塞滿整個玉屏。除了明顯是虹光爆發的異象外,郎飛還敏銳的捕捉到一些不同尋常之處,猶如鬼畫符一般的紫色紋理下,是一片昏黃的天空,而海水也再非什麼青翠碧海,竟是黃褐色的一種渾濁液體。
虹光終究還是穿透玉屏,掙脫了法陣的束縛。這一次,比之上一回更甚。那筆直射出的虹光將夜幕融化,顯露出外面風波漸湧的萬頃碧海。而玉屏上的法陣更是如業已消融的積雪一般蕩然無存。
如此過有頓飯功夫,虹光再度消退,露出那平滑如鏡的玉屏來。至此,玉屏上風景大變,再非什麼朝陽碧海,再非什麼海闊天藍。首先映入眼簾的還是最為醒目的一輪血月,殷紅的月光灑下,將混無一點星光的夜空渲染的詭異而又靜謐。此時海上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粘稠而又渾濁的黃褐色海水一**騰空而起,肆虐在無盡的夜空之下,甚至耳畔都能清晰地聽到透過玉屏傳來的沉悶地汩汩聲。
眾人駭然的看著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幕。這一副黃海血月圖竟似活過來一般。郎飛望了一眼身邊諸人,二話不說,閃身上了小白兒虎背,輕輕喝聲「走」,竟是第一個向著玉屏撲去。
他這一舉動立刻驚醒了雲霞、青鈞等人,稍一思量,登時醒悟過來。這玉屏中只怕是封存著另一片空間。於是紛紛縱身躍起,緊隨郎飛而去。後面一干魔門修士自然也猜測到了這一點,同樣在血煞、妖閻等人的帶領下先後御風直追。
這一次,因思量沒了那詭異的符文法陣阻擋,郎飛也不試探,直接一頭扎入鏡面。隨著身體的沒入,一圈圈水紋緩緩擴散開。見此,雲霞仙子總算是送了一口氣,又在暗罵一聲「莽撞!」後,招呼雲霞諸女,先後投入玉屏。之後是天劍、珈藍二宗修士,繼而是魔門之人。
「……」
冰寒刺骨的海風肆虐而過,帶著一種濃郁的霉腐味,令人嗅之欲嘔,與之相伴的還有粘稠的海水流動時發出的汩汩聲,以及偶有浪頭跌落,拍擊海面形成的「啪啪」震響。
這是郎飛進入這片空間後的第一感覺,待睜開眼來瞧時,首先看到的便是腳底下黃褐色的渾濁海水,以及那匹練一般翻湧的浪濤。再放眼四顧,除了天邊一輪陰森的血月外再無別樣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