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02
老者神色淡然,一一掃過那尤為叫囂的幾人,冷哼一聲,道:「想必你們這些人當是精研符道或者陣道的吧?」
見老者目光轉冷,這群熱血上腦的傢伙頓時蔫了下來,斂氣息生,不敢出言頂撞。
「符菉一道,損耗無多,所謂熟能生巧,但凡有些毅力之人均會小有所成。佈陣之道,幾無耗損,有些天份之人亦可得窺門徑,唯有這煉器、煉丹兩道,耗資甚重,一旦有失,則前功盡棄。你們散修,當對此深有體會,便如眼前你等為數三百餘人,粗通煉丹煉器者,老道敢打賭,不過十數。」
老者所說在理,眾散修面面相覷,再不敢多言生事,更有些人臉色通紅,分明有些羞愧之意。
「好了,既無異議,那便請諸位稍事休息,待得卯時一到,便啟關篩考。」
老者話罷,轉頭對著後側一侍立弟子點點頭,那年輕門人閃身步出,引領著眾人面東而行,來至東廂一座大殿,讓了座,又著幾個未臻築基的弟子奉茶,事畢,方才轉身出了殿去。
考核在即,滿殿散修哪有心思休憩,盡都一個個溫習繪符佈陣手法,偶有幾個散修在那擺弄鎮火匣與一些鑄煉磨具,倒惹得一旁之人訝然相望。
眾人群情亢奮,難以成眠,唯有郎飛這沒心沒肺的傢伙有恃無恐,對其而言,休說凡品藥石,就算那地火藥石此時也是手到擒來。他便弄了兩個蒲團,半躺半靠在一邊,翹著個二郎腿,瞅瞅這個,瞧瞧那個,搞得一壁廂鄰人盡都搖頭歎息,暗怪他年少輕狂,不思進取。
此時此刻,整間大殿中,除了郎飛外,還有兩人,只安坐調息,靜候時辰。這兩位不是別人,正然是那紫髯老者與山羊鬍兒,二人安然端坐於錦繡蒲團之上,倒將整間大殿佔去一半空間,一眾築基散修自是不敢多言,更沒膽多看兩眼。唯獨郎飛,這小子混沒個正經樣,不但抖眉挑釁,還將一隻腳丫子對著山羊鬍兒指指點點。
紫髯老者見狀莞爾不已,倒對這混賬小子有些好感。他身旁的山羊鬍兒卻勃然大怒,一臉陰毒的看著郎飛,將身形動了數次,幾欲出手懲戒,但考慮到眼下所處環境,未免橫生枝節,終究沒有站起來,只是虎著一張老臉,咬牙切齒的盯著郎飛。
那小混蛋吃準他不敢輕舉妄動,怎會俱他,擺出一副閒看華庭,淺酌香茗的淡泊模樣,一個勁兒的調戲山羊鬍兒。
山羊鬍兒終究是上了年紀之人,不比年輕小子,倒也有幾分養氣功夫,經過開始的嗔怒,卻也漸漸的平息下來,最終向著郎飛冷哼一聲,索性閉起眼靜修,不去瞅他那混賬德行。
「……」
光陰如水,潺潺而過。一轉眼,早見朝陽東昇,雞鳴報曉。
殿門前腳步聲起,前時引領諸人到此的積雷山門人閃身走入。眾散修不待他出言,紛紛站起身來。
那年輕道人見此,更不多言,朝眾人點頭示意,還轉身,頭前帶路而去。
轉眼復歸遠處,幾位積雷山長老早已等候多時,見眾人到來,仍是那老者出言道:「今卯時已到,請諸位至府庫各取所需,各自入陣闖關去吧。」
眾人遂動身,去往院內正殿分領耗材。郎飛仍做那墊底兒的一個,不緊不慢,不疾不徐,排在人流最後的位置。
誠如老者所言,前方大多數散修皆選了符陣二道所需材料,而煉器與煉丹的果然寥寥無幾,及至排到郎飛,才不過五六之數,惹得多數散修滿臉古怪的望著幾人,指指點點不知在議論什麼。
鑒於前時老者之言,郎飛並未求取地火藥石材料,只向府庫執事領了一爐煉製元精散的靈材。別人求取材料,生怕有什麼閃失,都是可著最大數量索要,可他倒好,只取一爐所需。當時那府庫執事滿臉古怪的看著他,一連問了三遍,賊小子卻滿臉認真的問他是否耳背,直氣的那府庫執事翻白眼,大罵他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煉材分配完畢,府庫旁四間大殿中走出幾個年輕弟子,將散修分類,各領人眾入殿而去。
繪符散修與佈陣散修走後,唯剩六人,又有那五個煉器散修被帶走,最終只剩郎飛一個,孤零零站在殿前大眼瞪小眼。
「這位道兄,看來煉丹的只你一個了,且跟我來吧。」
最後一個年輕人看著他,臉上掛著一絲略帶嫉意的微笑,將手一招,引領郎飛前行。
郎飛不禁有些啞然,無怪丹門佔了長青大陸中央之地,隱隱有長青十宗龍頭之勢,就拿眼下來說,三百多散修竟無一人精研煉丹,實在是讓他倍感意外,由此看來,這煉丹師當真稀缺。
這小子雖在初霞別院混了兩年,可並不曾精研過煉器之道。如前番老者所言,此兩道耗資甚巨,動輒炸爐,不過一個小小的失誤便可致前功盡棄,使所做努力付諸流水。雖此言不虛,但兩者相較而言,煉器一道尚有些優勢,對於火候與手法的要求不似煉丹那般精緻入微,若炸爐,還可取廢渣精煉出一二余材,更有甚者,煉製出的器具雖非完美,倒也堪堪將用。此兩點實非煉丹可比。煉丹一道,唯成敗兩途,真個是不成功便成仁,故此,罕有散修敢於揮霍得來不易的靈材去精進這等敗家技藝。
郎飛皺著眉頭,隨年輕道人步入大殿。才至殿內,但見一座青光盈盈的法陣。
「此陣通往煉丹之所,道友請吧!」
郎飛點頭謝過,閃身進入陣內,驅元力激活傳送陣,青光閃處,霎時無蹤。
精神稍一恍惚,轉瞬間,眼前閃現出一片赤紅,嗅著空氣中瀰漫的刺鼻煙氣,郎飛定睛觀瞧身周,見在一中空山腹之內,紅褐色的巖壁上嵌著些琉璃宮燈,藉著星星點點的燈火,透過迷濛半空的煙氣,但見周圍是一片玄色石台,石台上每間隔不遠均有一爐鼎,或為三足,或為兩耳,粗略算來其數量在二十之間。再仔細看,爐鼎之下皆有鎮火盤,上覆千年寒玉,透過寒玉,模糊見得其下一道道紅光翻騰湧動。
「嘿,這般排場,卻只得小爺一人!」郎飛搖搖頭,犯了懶性子,就近找了個三足圓鼎,取出鎮火匣放在千年寒玉之上。隨後開啟火孔,將兩簇火焰捏成一朵,溫一溫爐鼎,又淨完鼎,遂輕車熟路的取出煉製元精散的材料,將之按次序投入鼎內。
武火狠煎,文火慢熬,這小子單手托頭,心不在焉的照顧著鼎中藥材。自打有了神識之助,煉製凡品藥石對郎飛而言已是手到擒來之事,即便是閉著眼睛也可將其練成。
更甚者,對於那地火藥石,自他步入築基以後,雖沒機會試煉,但料想亦非難事,他甚至都有著一種直覺,即便是那上品地火藥石,若全力煉製,當也會功競丹成。
整個山腹中只他一人,煉製元精散又需文火慢煎十二個時辰,這期間郎飛無所事事,著實無趣的很,便把神識分出一縷照顧煉丹,倒將大部分注意力轉向了山腹之外。
神識穿入石壁,不過丈許距離,突然前方一亮,入眼一片赤紅。郎飛一愣,仔細打量,卻發現自己隔壁仍是個中空的山腹,但比之自己所處多有不同,上方有孔透亮,整個空間乃一天井構造,正中央是以寒玉圈禁而成的坑洞,其下岩漿翻湧,地火升騰。
郎飛還觀得坑洞外分佈五人,正是那五個煉器散修,有兩個在引火熔煉礦材,有兩個在整修模具。還有一個愣愣的盤坐遠處,正望著滿地的鑄材發呆哩。
神識駐留少時,但覺無趣,這小子於是又將神識向外延伸。穿巖透壁,行有半里,倏然間眼前一亮,正是朝陽映暖,和風報春。
郎飛四下打量,卻見身後竟是一平整石壁,卻原來此方山體乃是一道懸崖。定定神,他又將神識轉向,直往上飄去。
上行千丈,陡然間眼前一花,山腰向陽一側竟如巨刀斬下一塊,形成一縱橫長達數百丈的寬闊廣場。
透過稀薄的雲霧,遠觀去,但見滿地砌翠玉,曲水遍金鯉,廣場正中,一座幻陣將數百丈方圓分化為無數方圓不等的空間,每一處各有一散修,在那或調弄佈陣器具,或踏罡掐訣,誦咒唸經。
當是那些精研陣道的散修無疑!郎飛暗點下頭,神識靠近,打量片刻,又見靠山處修建著無數美輪美奐的殿宇閣樓。
掠過散修,催神識靠近那片建築群,見得偏西處有一樓閣中人氣興旺。遂將神識穿入,但見每一層無數房間中各有一人,或在那閉目凝神,苦思要領。或在那筆走龍蛇,運指如飛。
這當是精研符道的一眾散修!郎飛將數層樓閣粗略一掃,發現研修符菉的散修最多,單以數量而論,當在二百之數。
郎飛暗暗咋舌,動念間,卻聞得那最上面一層向陽處一間房中傳出細微長笑聲。側耳傾聽,略作分辨,這小子嘿嘿一笑,不由得弄起心思,神念一動,循聲而去,穿入那間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