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進門入院,入內廳,賀三牛將郎飛迎到上座,待丫鬟奉茶後這才問道:「郎公子,一別三年,三牛心中委實掛念,今日見到必要在此多住幾日以慰我等兄弟情誼。」
「是啊,是啊,郎公子還請在這縣城內多住些時日,也好讓我們盡一盡地主之誼。」許勃也在一旁幫腔道。[]
郎飛搖搖頭,道:「賀兄弟,許兄弟,我等此行乃有要事要去梁州一行,沿洛河向上之時正巧路過洛河縣,這才起了下來探友之心,今見到你們二人我亦滿心歡喜,只是此事緊急,最多也只能逗留半日的光景,明日一早,我們定要啟程赴京。」
賀三牛聽後,暗道聲可惜,又想起郎飛此行的目的,不禁驚訝的問道:「梁州?郎公子此行去我大梁都城所為何事?」
郎飛輕輕一笑,道:「二位乃是梁國臣民,難道不知大漢與大梁之間的戰事?」
「這?」許勃聞言一愣,思索片刻道:「自大漢昧心欺我大梁,兩邦開戰已近兩年有餘,如今兩軍正在西方邯山谷處展開了拉鋸戰,這不,到處都是流民惶惶,這腹地之內也同樣是人心不穩。不過思及公子所言,莫不是公子也是為此戰事而來?」
郎飛呵呵一笑,道:「正是,我等此行前往梁州正是為了這兩國交戰一事。」
許勃聽後,抖抖官袍,皺眉道:「此事具體之處,郎公子可否細說?」
郎飛輕抿一口茶,對著二人微微一笑,卻不答話,只是站起身,來到李延坐前,道:「來,待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聞得此言李延不敢擺架,慌忙站起身向賀三牛與許勃拱手見禮。
「這位呢,便是大漢國的當朝太子,李延,今次是跟我一起去梁州見你們那老皇帝去的。」
「什麼?」賀三牛與許勃正站起身拱手還禮,忽聞此話頃刻間身形一顫,震驚的望著李延道:「他,是大漢的太子?」
郎飛點點頭,道:「不錯,如假包換的大漢皇帝之子。」
他話剛說完,許勃還在心驚之時,賀三牛卻上前一步,扯了扯郎飛的衣袖,俯首在他耳邊道:「郎公子,想來這李延跟你該是有幾分淵源,你我情誼在此,他在我府上自是無虞,可是你們為何要去那梁州,在這兩國交戰之際,他堂堂一位太子卻來到敵營,那豈不是羊入虎口,自尋死路嗎?」
郎飛聽後臉色一變,嘴角微微上翹,輕哼一聲,道:「我倒真想看看這大梁哪個人物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將他怎麼著。」
他話說的陰森,賀三牛只覺一股冷意直衝頭皮,唬的他忙駭然的後退一步,搖搖頭暗道:「這小祖宗幾年不見脾氣漸長,此行可別有哪個不開眼的人招惹到他。要不這大梁外患內憂下定無安穩之日了。」
「嘿嘿,前日裡將大漢老皇帝的皇宮闖了一番,今次若是有誰惹到俺們飛哥兒,朱爺倒不介意再將這梁國的都城鬧上一鬧。」呆子向來是個惹禍的主,聽到郎飛放了句狠話,他也忍不住出言放刁。
賀三牛看著意氣風發的二人不禁揉揉兩鬢,無奈之下只得不再此處糾纏。將許勃讓回座椅,又回身看了李延一眼,道:「公子還未說此行到底是為何事哩。」
郎飛略一沉吟,然後將幾日前在大漢發生之事對二人詳細說了一遍,並且重點解釋了老皇帝之所以興兵攻梁,乃是被人控制之下所為。而那上古水府的部分,想及賀三牛與許勃只是普通凡人,他自然是將之一帶而過。
「這,這其中竟然有如此隱情。」郎飛的話二人自然深信不疑,想及此事曲折,盡皆駭的是目瞪口呆,忍不住喃喃自語,大罵那洛方禽獸不如,竟喪盡天良的引發戰事,將一腔怨恨發洩到無辜的兩**民身上。
「郎公子,明日梁州一行,我二人可否一同前往。」思及李延此次乃是為求和而來,許勃是個愛民之官,自然樂意促成好事。眨眼間忽又想到李延並未帶使團前來,入京以後可能多有不便,於是又出言道:「許勃不才,在京城裡倒也認識幾個當朝元老,若是聞得此事他們想必也不會袖手旁觀。」
郎飛看了眼李延,沉思片刻道:「如此也好,多一份助力便是少一些麻煩。」
見得郎飛同意,李延心中一喜,正待商討進京事宜之時賀三牛卻突然開口道:「此法雖好,可你我若皆隨郎公子同去,眼下這些流民又該如何安置呢?」
「這倒是個麻煩事,也不知前方的開魯府是怎麼了,這些流民竟是全部自哪裡逃到洛河縣來的,若是置之不管我心裡著實不安,要不這樣吧,賀三哥,這洛河縣中之事我便先托付給你幾天,待將郎公子一行人安排妥帖我在星夜趕回可好?」
「嗯,也好,你對京都比較熟,也有一眾老臣照拂,我去了也是乾瞪眼,幫不上一絲忙,既然這樣,還不如在縣城裡照拂那些流民呢。」
二人轉眼商議好分工,許勃
起身向眾人告辭離去,而賀三牛又與眾人攀談少時,然後在郎飛的要求下,帶著眾人出門逛了逛他上次來時曾駐足過的酒樓、茶館等地。
一行人說說笑笑直逛到入夜,這才回到賀府,此時許勃也已將府衙內諸事安排妥當。於是眾人在賀府中飲酒作樂,直到月影西斜時分,這才各自散去。
轉眼天亮,郎飛一行人天一放亮便辭別賀三牛,各自駕了靈禽北上而去。
眾人穿雲海,過遠山,行了有幾個時辰,郎飛覺的入眼全是蔚藍,微覺單調之下著小白兒帶了幾鳥低空飛行。
後面有方清寒相伴,低空之下又可覽山觀景,郎飛頓覺心中舒爽,忍不住放緩了速度,著小白兒緩緩前行。
山高浮雲低,鳥啼林愈靜,正在他湧上幾分睡意,神情恍惚間遠山外側突然隨風飄來一陣奇異的聲音。
「飛哥哥,你聽,這聲音好似不太尋常。」這一行幾人中小芸是修為最深的一個,那傳來的聲音也自是聽得最為清晰的一個。
「好似哭喊之聲?」郎飛凝神細聽了片刻,眉頭微皺,不解的看向身後眾人。
「這前方乃是開魯府城,怎麼會有哭聲?難道大漢國的軍隊攻入這裡了?昨天太子殿下不是還說大漢國的軍隊已經得了旨意按兵不動的嗎?」見得眾人一個個對著郎飛點頭,王子服背後的許勃疑惑之下轉頭看向李延。
「前日臨朝,父皇卻是吩咐了大漢軍隊按兵不動,不過就算是出了什麼狀況,大梁的西部防線也不該如此輕易被破啊。」
「那這是為何?」許勃想想也的確如此,大漢與大梁國力相近,在如此局面下,兩方的拉鋸戰卻是不應輕易分出勝負。
眾人正在驚奇之時,又是一陣山風飄過,郎飛自其中還隱隱聽出一陣喝罵聲,沉思片刻依然想不明白,這小子向眾人招招手,道:「且加速前行,此事過山一探便可知曉。」
話罷一拍小白兒虎頸,一行人加速趕往前方遠山的陰面。
待飛近山頂,馬上便要越過此片山地之時哀號與怒罵之聲愈加清晰,郎飛只聽得一陣斷斷續續的聲音。「你等……滾出……殺頭。」
這小子聽的直皺眉,忍不住又催促小白兒加速。
復行片刻,轉過一片連綿的山頭,其陰面山腳下竟是沃野千里的一片平原,只不過此時在那目光的盡頭倒臥著無數小黑點,再往後便是一座雄偉的大城,如要塞一般,挺立在這片平原之上。
見得依然無法辨清事情真相,郎飛只好著小白兒稍微剩高一些,沒入雲層之中,往前方府城緩緩飛去。
漸行漸近,轉眼間傳入眾人耳中之音已是聽得真切,循著那些哀號之聲看去就見一隊隊的流民隊伍,或拖家帶口,或挑擔推車,俱都徘徊在那座大城門口。而先前聽到的各式各樣的哀嚎聲便是自一旁土丘上衣衫襤褸的百姓口中發出。
「你等流民速速退去,這開魯城乃是西部防線的最後依托,誰知你們當中是不是混入了奸細,若是被漢賊入內刺探到軍情,一旦西部防線有失,我大梁勢必危矣,快走,快走。」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開魯城樓之上端坐著一位歲數不大的年輕人,其身前城牆垛口旁一個統軍將領正在高聲衝著下面叫喊。
「官家老爺,你們行行好,即便不能放我們進城,還望賞小民一些吃食果腹,也好有力氣趕往下個城鎮。」
「官家大老爺,求你行行好,幫忙救治一下小兒,他在逃難途中偶感風寒,如今已是昏迷不醒,念其還只是個七歲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是漢賊的奸細,官老爺,您就發發善心,救救他吧,小婦人定會感恩戴德,依言離去。」
「官老爺在上,小老兒兩個兒子也是當兵的,都是在抵禦漢賊之時陣亡。怎奈何老天沒眼,禍不單行。西塘城破之日,我那兩個媳婦兒也慘遭漢賊蹂躪,不堪羞辱之下雙雙自盡身亡,現如今只剩下小老兒我與這兩個嗷嗷待哺的稚兒,若不是疼惜眼前這兩個可憐的孩子,我……我早就隨他們去了。各位官爺,你們行行好,小老兒老命一條,死不足惜,還請救救我這兩個孩子,以後或為奴,或為婢,只要能賞他們口飯吃,能夠活命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