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呢。」九尾天瀾白狐的聲音很小,小到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看看隱匿在後面的大牲口到底是什麼。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那股隱匿在自己視線之外的力量到底是什麼。以九尾天瀾白狐的驕傲,怎麼能允許自己被欺騙了如此之久。
於若愚說完最後一句話,週身無數法陣光芒流動,像是太陽一樣綻放出光芒,讓人無法逼視。九尾天瀾白狐瞇著眼睛,淡然的看著於若愚的每一個變化,好像在欣賞著自己情人那種驚心動魄的美麗似的。
一連串拗口的咒語被於若愚吟誦出來,繁複到沈旭之聽到就頭疼。要是九尾天瀾白狐想要打斷於若愚施法,能有一萬個機會。可是老狐狸偏偏就站在那裡,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於若愚緩慢而鄭重的一舉一動。
神山上,兩個祭壇的火光大亮。沈旭之在山下仰頭看去,光芒裡並不是神殿一直以來標榜的人間正道,乳白色神聖的氣息。而是一道道血色摻雜在其中,每一道血色中都蘊含著極為強大的力量。少年郎恍惚了,少年郎驚悚了……這他娘的不就是個邪教嗎?
這難道是無數神殿的破了五境的強者在自爆?這是哪種獻祭的辦法,這麼詭異絕倫?雖然沈旭之上輩子就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哪一個帝王將相不是用血肉屍骨堆積起來的?可當沈旭之看見這一切的時候,卻依舊不禁心中滋生出一種莫名的不忍。
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所圖的必然不小。乳白色的聖火氣息,像是一朵盛開的嬌艷白色花朵,一道道紅色細絲線在中間勾勒出一幅炫美的畫面。這麼多強者,有的心甘情願,有的奮力反抗,卻無一例外的自爆,體內的天地元氣合著鮮血匯聚在祭壇的聖火之中,熊熊燃燒著。
這是怎麼個情況?沈旭之感覺後背發涼。這種召喚儀式,召喚出來的大牲口,是九尾天瀾白狐能對付的?幾十個神殿五境之上的強者作為犧牲。到底為了召喚出什麼邪神?
冗長的咒語終有一個結束的時候。於若愚身邊的白色霧氣散盡,兩個身影出現在沈旭之和九尾天瀾白狐面前。一個白鬚白髮,一個黑鬚黑髮,一個蒼蒼老矣。一個依舊年輕健壯。不過不論沈旭之怎麼看。都覺得這是一個人。
「我們兄弟二人。因為天賦所限,始終無法窺覷真正的力量,今天就有勞先生了。」兩人異口同聲。客客氣氣的對著九尾天瀾白狐施禮。
九尾天瀾白狐也一改往日目中無人的樣子,莊重的還禮,道:「我走遍大江南北,見過千山萬水。真正交手的強者,也算是數不勝數。當年一場大戰,也算是在一旁看過,真正斬三屍成聖的強者的力量,也見過一次。只是現在我以魂體的狀態,怕有負所托,不過自當盡力而為。」
兩個於若愚攜手大笑,其狀甚豪。
笑聲未盡,身子上一連串的爆炸起此彼伏的出現。血肉橫飛中,兩股強悍到了極致的天地元氣飛向山頂兩座祭壇。
沈旭之不解,問道:「老狐狸,這是怎麼回事?」
「這傢伙心中執念,要看看世間真正的力量。」九尾天瀾白狐道。
「那他有的是時間召喚不是。」
「不管召喚出來什麼,總是要有對手,才能看的出真正的實力。」九尾天瀾白狐背對著沈旭之微微仰頭,看著兩座祭壇的火光沖天而起,九州的天空似乎都要被融化,灼燒出兩個大洞似的,「所以說,今天他單獨一人下山。」
「cāo,這人有病?」沈旭之想到神山山頂用人命獻祭,就是一陣煩躁。不管強弱,無論正邪,那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你懂什麼,對力量的追尋要是沒有這麼一股子執著勁兒,能有什麼出息。」九尾天瀾白狐斥道。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只有偏執狂才能生存?於若愚分明死了,這又是哪門子的生存?
「小爺我就不想有出息,能三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就挺好的。」沈旭之道。
「可惜,有些事情你也拿不了主意。命運就是這樣,當命運的浪潮把你托到風口浪尖上的時候,你能做的就是面對自己慘淡的命運。」九尾天瀾白狐雙手負在背後,手指不斷的動著,輕盈無比,勾畫無數陣法。有的沈旭之能看懂,有的沈旭之看不懂,不過少年郎能肯定的是每一枚陣法都有絕大的威力。
「我覺得你不是這種冒險的狐狸啊,要是依著你的本性,直接殺了這兩個人不是省心省事。」這是沈旭之最不解的地方。
「你能想到的,於若愚這老不死的怎麼能想不到。」九尾天瀾白狐悠然說道,渾然沒有剛剛對於若愚兄弟的莊嚴的勁兒,老不死的形容直接脫口而出。不管九尾天瀾白狐如何說話,背後雙手靈巧的活動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依舊勾畫著無數的陣法,落在九尾天瀾白狐手中。
「我要是出手打斷,你本已勝了,於若愚自有無數辦法自爆,以自身魂魄引動兩個祭壇。而現在,留給他一線生機,他們兄弟二人就不會做的那麼過分,留下魂魄看的清清楚楚,萬一有奪舍轉世的機會,日後必然是一方強者。如果運氣好到極處,收攏世間鴻蒙紫氣,最後斬三屍成聖,也說不定。」
「真是好算計!」沈旭之言語中帶著譏誚,也不知道是在嘲諷於若愚還是在嘲諷九尾天瀾白狐。
「也就你傻乎乎的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九尾天瀾白狐道:「他想看,我就讓他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力量。」
「能贏?」
「誰知道呢。」九尾天瀾白狐淡淡的說道:「用神殿八十七個五境之上的強者血肉魂魄打開的召喚通道,誰知道會強到什麼程度。只是於若愚不肯捨棄魂魄,這通道自然不會完全,能有八成就已經很不錯了。你說,你是願意面對百分百實力的老婊子,還是願意面對八成實力的老婊子?」
「……」沈旭之一愣,隨後嘿嘿一笑,這還用問。不過於若愚最後要是能討去好,才叫咄咄怪事,在九尾天瀾白狐這裡,壓根就沒人能佔一點點便宜。九尾天瀾白狐說是那麼說,可是這隻老狐狸能讓於若愚坐收漁利,領悟到更深的規則,然後奪舍重生,走上強者之路?這話說死了,沈旭之都不信。
「基本就是這樣,不過他也沒給我太多的選擇。隨後我們要面對兩個大牲口,再往後應該還有變數,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卻肯定會有就是了。」九尾天瀾白狐說道。
沈旭之更是無語,於若愚強大到什麼程度,自己是一清二楚的。以神殿八十七個五境之上強者的血肉、魂魄,加上於若愚兄弟二人的力量召喚出來的強者,除了那所謂「女神」之外,還有什麼?
完嘍……心大如沈旭之,也不由得一陣沮喪。這是什麼節奏啊,這就是一個血戰到底,然後魂飛魄散的節奏。低頭抽煙,悶聲無語。
「柴刀。」九尾天瀾白狐仰頭看著半空已經被點燃,所有的血肉混批注入到虛無之中,火光燎天,巨大的威壓已經緩緩出現,輕輕的說道。
沈旭之隨手把柴刀扔給九尾天瀾白狐,羊皮袍子蹲在少年郎的肩膀上,像是九尾天瀾白狐一樣抬頭望天。因為威壓過盛,全身的白毛都被壓在身上,看著跟一隻落水狗似的好笑。
「來了。」九尾天瀾白狐的話越說越是簡單,左手持刀,掂量著柴刀,右手輕輕撫摸柴刀上鐫刻的鳳凰的圖案,似乎在和誇鑄那隻老魔鳳凰交流著什麼。「鞠文夫婦,一會你們二人去迎戰那女人。」
彷彿獨坐中軍帳,隨口安排下去。感受到半空中強大的威壓宛如實質的凝聚而成,鞠文一臉如山的皺褶更深,整個身子都像是被壓力壓彎,雙手緊握魂幡,魂幡之中幾道漣漪掠過,一個碩大的頭顱伸出魂幡,對著半空的威壓怒吼。看那樣子,竟然是一個不知哪族的強者。
那只女鬼這次知道事關緊要,沒有對九尾天瀾白狐安排有異議,站在鞠文身後,手中長弓在握,手指上、頸部、手腕上閃爍起法器的光芒。鳳冠霞帔眨眼消失,換上的是一身貼身緊湊的精靈族戰衣,比之前在南國皇宮中沈旭之所見的還要火爆。一股濃郁的陣法的氣息從精靈族戰衣上傳出來,一看就不是俗物。
應該是九尾天瀾白狐給她的吧,沈旭之雖然看著那只女鬼火爆的模樣卻根本沒有往日的胡思亂想,生死倏忽之間,少年郎也無法分神,或許是壓力太大?
五十弦古琴被那只女鬼放在身邊,夫妻二人凝神而立,看著半空中漸漸成形的虛無,等待著自己即將面對的對手的來臨。
雖說那「女神」一絲魂魄被九尾天瀾白狐用一百零八根鎮魂釘硬生生的釘死在沈旭之體內,可是鞠文夫妻二人能贏?沈旭之不敢肯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