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說的帝王之怒,血流漂杵,原來是這樣……」葉蘭宇喃喃的說著,雙眸裡原本犀利的神色驟然消失,原本近在咫尺的勝利,站在權力的最巔峰仰望蒼穹,俯視蒼生,在自己的侄子引動帝王之怒後,居然變得那麼可笑。
貪戀癡嗔,具是泡影。喜怒哀樂,皆是奢求。
在帝王之怒面前,一切都變的那麼脆弱,根本不堪一擊。血色壁壘在崩潰,隨著免疫一切攻擊的血色壁壘的崩潰,蘊含在其中的無以倫比的力量終於抽絲剝繭的出現在從未出現過的世界中。
站在血色壁壘中那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年輕的君王全身籠罩著火焰。不!那面色蒼白的年輕人已經化作火焰,開始熊熊燃燒。雖然火焰還在收斂著,可是在皇城後院中的所有的人都感受到這股強烈到了極致的力量。
像是蘊含在風眼中的暴風,雖然還在醞釀著,但所有的人都明白,這股子力量隨時都可以吞噬一個人,吞噬皇城後院的所有人,吞噬整個南國甚至毀滅整個深淵界!
「你雖然是葉家的血脈,可是只有帝王一人才能知道的秘密怕是你這麼多年處心積慮也無法探知吧。」燃燒著火焰的年輕人好像絲毫感覺不到疼痛,雙眼之中兩團赤白色的火焰不斷跳躍著。已經看不清臉上的神情,沈旭之卻感覺這人全身籠罩在一層冷漠之中。分明是燃燒的火焰,卻讓少年郎感覺寒冷。這已經不是一個人所擁有的情緒,而卻像是一尊神邸,站在三千世界上空的神邸驟然出現在人世間一般。
這就是九尾天瀾白狐所說的大變?操!還真他媽的是大便。沈旭之感覺到那股強橫的殺氣,心裡罵道。
冷冷的話語,說明這個正在燃燒的狗日的還是一個人,怎麼自己偏偏感覺到他已經不是一個人!沈旭之有些困擾。身子退後丈許,站起身,身上血鎧散發著濃郁的血腥殺氣光芒。但是在少年君王的面前。只如螻蟻一般,微不足道。
少年君王甚至都沒有多看沈旭之一眼,秒殺帝江的鬼夫妻二人也沒有在這少年君王的眼中。既然已經開始召喚出南國皇室的最後殺手,要在玉石皆焚之前羞辱葉蘭宇。這是少年君王唯一要做的事情。
「我沒想到,的確沒想到。」葉蘭宇苦笑,曾幾何時。自己對那張椅子感興趣,小心翼翼的收集一切關於那把椅子的一切信息。但是從來沒有人說過,當坐上那把椅子,成為南國的君主之後居然會有如此暴烈的玉石皆焚的召喚辦法。
這不是功虧一簣,而是壓根就沒有勝利的可能,一切只是虛幻。就算是自己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那又能怎樣?不過只是出了一口惡氣而已。那張椅子離自己還是如此遙遠,遠不可及。
「我已經留下遺詔,我死後,我的兒子自然會成為南國的王。葉家的血脈還在延續,皇室的尊嚴依舊綿延。而你,將作為叛國賊從祖宗祭祀裡移走,接受南國祭司一代又一代的詛咒,就算是轉世投胎,你也會淒慘無比,直至時間走到最後一刻,整個世界毀滅。」燃燒的少年君王身上熾熱,言語寒冷,刻骨銘心的仇恨並沒有讓他失態,在最後這一刻少年君王終於像是一個真正的帝王一般站在自己的子民面前,站在天下面前宣告自己的意志,無可忤逆的意志!
「我不接受。」葉蘭宇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無可更改,心如死灰,卻放棄一起,冷冷的面對著少年君王,說道:「我葉蘭宇一生戎馬,殺人無算。為我葉家江山灑盡熱血,又豈是你這個黃口小兒能宣判的。就算是你是君王,有朝一日我自然帶著鬼卒,旌旗十萬斬閻羅,重新殺回來,讓你的子孫記得,誰才是這個南國的王!」
在最後一刻,葉家血脈之中彪悍狠戾在叔侄二人身體裡燃燒著,沸騰著。就在玉石皆焚之前,依舊沒有一個人肯後退半步。這已經不是對俗世權力的貪戀,而是一種本能。字字如石,擲地有聲。葉蘭宇如此彪悍的回答,沈旭之根本沒有想到,曾經在自己面前那個偽扮的行商,失落的郡王,居然還有如此鐵血彪悍的一面。
不過轉念一想,也是正常。然而現在,自己應該做些什麼?看著柴刀燃燒的通體赤紅,隨後變成白色,隨著血色壁壘的崩潰落在地上,少年郎忽然發現自己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即便自己已經到了六階,即便金龍無數次淬煉過自己的血肉筋骨,可是在面對著真正強大的力量,深淵界最巔峰的力量的時候,自己依舊什麼都做不了。
心中升起一股無力,旋即少年郎極為厭惡這種無力的感覺,硬生生用心中的狠戾壓制住了無力感。嘴角露出一絲獰笑,雪白的牙齒在火光中閃爍著、跳躍著光影。
「旭之,是我的主神……」就在沈旭之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昊叔在巔峰之後默然的坐在識海池塘旁,失神的看著識海池塘裡的漣漪,阻止少年郎上前拚命。
呃……沈旭之一愣,主神?就是一直從這個世界開始出現就追逐昊叔,想要吸納昊叔的那個主神?原本就是遠在天邊的神邸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沈旭之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面對元素主神。
無數的疑問好像是潮水一般出現在沈旭之的腦海裡,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認命吧,這次我不走了。走了走不了,連元素主神都學會了隱藏行蹤,驟然出現,這一次老子認栽了。」昊叔失魂落魄的在識海池塘裡看著自己的臉,倒影裡一張充滿了溝壑的臉根本沒有一絲神采。
「老狐狸呢?不是說那狗日的老狐狸跟你元素主神對峙過嗎?」沈旭之忽然想起來昊叔和九尾天瀾白狐的一次對話,問道。
「也不行。那時候老狐狸在九尾全盛時期,雖然打不過,但是裝裝樣子,到時候轉身就走還是能做到的,最起碼也能兩敗俱傷。所以,我這元素主神傷了,老狐狸被火毒入體,一病就是無數年。」昊叔失神的拿出一根煙,手指打火,打了三五次才勉強點燃了手裡的煙,深深吸了一口,貪婪的想要把這種感覺留在自己的記憶之中。雖然昊叔知道一旦被元素主神吸納,根本無法保留自己的記憶,可是還是偏執的想要留住一點什麼。
沈旭之無語的看著昊叔,對面少年君王身上火焰氣息愈發濃重,半空中的漩渦開始凝聚,一股蒼茫的彪悍力量傳了下來。
「更不用說這時候老狐狸已經放棄了自己的肉身,雖然機緣巧合能夠進階到十尾,卻還是不夠看啊。」昊叔笑了,滿臉的深深溝壑擠在一起,好像是一朵乾癟的菊花盛開,全然沒有笑意,讓人心酸無比。
「小爺我不服,老東西,有沒有膽子咱倆去殺他一次?成不成的也不能就這麼束手就擒。」沈旭之心中狠戾燃起,想要殺老子?就算是死,老子也要在你身上咬一口肉下來。
昊叔想要搖頭,看見沈旭之已經血灌瞳仁,無奈的笑了笑,說道:「好,那就試一試。躲了這麼多年,有些東西總是要面對的。」
「你個老東西總算是爺們了一次。」沈旭之惡狠狠啐了一口,一陣微風吹動識海池塘,蕩漾起無數水紋。
沈旭之心念轉動,百餘木魂樹人的草木皆兵法術轉換,凝聚的殘魂帶著呼嘯聲匯聚到沈旭之的手中,幻化成另外一柄虎牙長槍。那只女鬼似乎和鞠文也意識到了什麼,雖然想做點事情,但是在神邸的威壓面前,根本無法動。看著沈旭之匯聚木魂樹人,化作虎牙長槍,鞠文苦笑:「還是鴻蒙紫氣好,就算是面對真神,也不會被氣息壓制。可惜沒有機會了,要是有機會看著這少年煉化鴻蒙紫氣,白日飛昇,也算是一件快事。」
「也挺好。」那只女鬼不再像是河東母獅,而變得溫柔乖巧,小貓一樣依偎在鞠文的身邊,藉著鞠文的身子勉強支撐住,「這麼多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也有點累了。老不死的,你也別死撐了,我知道你已經老了,壓搾自己的生命力勉強留在這個世上陪著我,挺沒意思的。還是咱們一起歸去,下輩子還在一起。」
「傻婆子,無論愛與不愛,就這一輩子。我們以後永遠都不會在一起了,要不然你以為我幹嘛天天人手魂魄裡的千刀撕裂的痛楚也要留在這裡陪著你。」鞠文被威壓壓住身子,魂術根本無法使出來,勉強坐在地上,握著那只女鬼的手,笑呵呵的說道。
「你他媽的就不會安慰一下我。」那只女鬼抽噎著爆了一句粗口。不是在罵人,這局粗話裡帶著的濃濃的情誼、愛憐,就算是老榕樹也能感受的到。
「傻婆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