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天瀾白狐繼續說著,一具具振聾發聵的話語,像是一道道平地驚雷,在阿瑾耳邊炸響。每一句都直指人心,每一句都看似風輕雲淡,卻極為殘忍的把阿瑾心中那份偽裝撕下,**裸的面對寒風。
天空飄起潔白的雪花,入冬了。
阿瑾猛地抬起頭,眼中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九尾天瀾白狐,不知道方才為什麼九尾天瀾白狐每一句話都讓自己的心疼一下,一根針,不斷的紮在心頭。疼完了,開始滲出點點鮮血
鮮血漸漸瀰散,變成一片血霧。
九尾天瀾白狐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阿瑾,冷酷的問道:「是還是不是?」
「不是!」阿瑾聲嘶力竭的吼道,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弱不可聞。
「雪山之巔,你脆弱的心根本經受不住誘惑,於是你攻擊了旭之,雖然旭之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甚至之後還能渡劫。但看上去的確是一個偷襲的好機會,旭之沒殺你,我就給你,也算是給他一個機會。」九尾天瀾白狐長者一般看著阿瑾,有點難得的溫柔語氣和阿瑾講述著這些日子裡的過程,阿瑾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懵懂之間經歷過如此多的生死抉擇。
只不過這種抉擇是掌握在別人手裡,自己根本茫然無知
「這段日子,看了看你的心性,我也確認那天你在大雪山之巔說過的話是真的。要是旭之真的死了,你拿到鴻蒙紫氣,挽救了你們部族你應該會回到雪山之岢情而死。
但這就是你的懦弱。」
阿瑾無語,失魂落魄的跪坐在九尾天瀾白狐面前,低頭看著地面上潔白無瑕的雪花,幾根長髮沒有一點神采的搭在額前,雪花落在上面。也不融化。看上去像是一夜白頭,幾息之間就紅顏逝去。
「你拿鴻蒙紫氣為什麼?還不是為了挽救你們部族?甚至你不惜傷害旭之,不惜之後回到大雪山殉情。鴻蒙紫氣本身沒有任何慾念。只是放大了你心頭的念想罷了。旭之心思有時候單純無比,有時候想的彎彎繞跟我差不多。大雪山之上,他心中沒有慾念,要說有。只有心中活下去的執念。所以沒有任何影響。
既然旭之拿到了鴻蒙紫氣,如今又來挽救你們部族,你為什麼還在猶豫?」
漫天雪花飄落。山頂寥寂空曠,讓人不知不覺心中安靜。但阿瑾卻生不出一絲祥和靜逸的心,無數念頭在心頭糾纏,本就心如亂麻,此時更是心中一片紛亂,如飄落的雪花般,理不出一個頭緒。
九尾天瀾白狐的話似是而非。似真似假,就算是白苗族那位洞察世事的老祭司死而復生也不見得在一時半刻之內和九尾天瀾白狐爭辯出個對錯,更不要說已經喪失了辨別能力的阿瑾。
「你沒有理事的經驗,你的天賦在於其他,而不在於決斷明快。要知道這四個字真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你家老祭司死之後。你們白苗一族本來就因該漸漸消亡。這一點葉蘭宇看的極深,所以他毫不猶豫在南國伏擊你家大祭司。
千斤重擔都在肩頭,你何必不把這些擔子扔給你心裡的那人。像是籐女,找一個大樹,纏繞依附,讓他為你遮風避雨。」
「他有妻子了。」阿瑾喃喃的說道,臉色蒼白的像是一片雪花,身上漸漸堆積起殘雪,臃腫起來。
「那又有什麼?」九尾天瀾白狐朗然笑道,「你所求的不是你們族群可以綿延生存下去?你所求的,不是族群綿延生存之後,到大雪山之岢情而死?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介意外物紛擾?」
九尾天瀾白狐說著,接住一片從天空中緩緩落下的雪花,六芒雪花在九尾天瀾白狐手中晶瑩剔透的躺著,彷彿這是一個珍貴無比的寶物一般,讓人流連忘返。
「直面自己的心,是一件多難的事情啊。」九尾天瀾白狐對著雪花吹了一口氣,一陣山風般把雪花吹落,混在無數一般模樣的雪花中,不見蹤跡。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yu則剛。你有慾望,你有佔有的慾望,這種慾望已經蒙蔽了你的心靈,你的智慧,讓你根本不去管自己真正想去做什麼。」九尾天瀾白狐看著阿瑾,句句誅心。
「心,自心,就像是這朵雪花,放在手上仔細的看,也只有那麼一瞬間,一剎那,一彈指能看清楚,要麼融化成水,要麼混入紅塵俗世紛擾之中,讓你再也難以分清楚哪個才是你的本心。」九尾天瀾白狐聲音在靜逸的雪地中分外空曠,不再像是一根針,變成一根鐘錘,不斷敲打著阿瑾的內心。
「剛剛,你看見了你的心。但轉眼之間,你就不再看的清楚。仔細想一想,你心裡究竟想要什麼,然後就去勇敢的追求,甚至付出生命。
只有明白你自己的心,做出的決定才叫做勇敢。
要有一顆勇敢的心。」
說完,九尾天瀾白狐便不再理會阿瑾,回身和羊皮袍子在雪地上追逐嬉鬧,身子每一動靜之間帶著優美無比的旋律,仿若舞蹈一般,翩翩而舞,在雪地中留下無數淡不可見的腳印。旋即被落雪覆蓋,不見蹤跡。
玩了一會,九尾天瀾白狐轉身回到沈旭之識海池塘,三隻妖怪已經等了老狐狸很久,那只女鬼開始有些不耐煩的嘀咕著什麼。
「來來,沒人偷看我的牌吧。」九尾天瀾白狐回來坐下,麻利的打開扣在桌子上的麻將,笑著問道。
「趕緊的吧。你說你也是,沒事兒去撩撥那小姑娘幹什麼。」昊叔埋怨著九尾天瀾白狐,「三條。」
「我撩撥她?嘿,只不過是給旭之找一個機會。那小子嘴笨得很,雖然心思靈巧,卻更願意大刀闊斧的去做事兒。這怎麼能行,我也是在教旭之做事情。」
「戀愛,是年輕人的事情。我看那小子也忒不是東西。我們精靈族就是從來都是兩人白頭到老。」那只女鬼吃著瓜子,順手打出一張牌,「四萬。」
「扛!」九尾天瀾白狐笑著推開三張四萬,「所以你們精靈族人口一直打不到能夠繁衍、擴張的基數。看看人家獸人,那家子獸人啊,真是一棒子牲口。」
「你倆是不是打伙?」昊叔不滿道:「明知道老狐狸要萬子,你還打給他。」
「關你什麼事兒。」女鬼雖然知道自己打錯了,卻依舊嘴硬著。
「我看你這麼上心,似乎對白苗一族有什麼企圖呢。」女鬼瞬間岔開昊叔的質問,看著九尾天瀾白狐問到。
「來來,你要餅子,我給你。」九尾天瀾白狐打出一張二餅被昊叔興高采烈的吃了,「是有一點。這種千里奔襲,雖然有高延勇的那枚納戒。神器在手,奈何實力太弱了,我們就像是踩在鋼絲上,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
「打不過,就跑。」魔鳳凰一般不說話,即便說,也十分簡單。魔鳳凰要是話多了,那肯定是開始生氣的時候。
「你看看旭之那副鬼迷心竅的樣子,像是要跑嗎?我跟你們說,到時候這小子要是不達目的,咱們都得死在那。」九尾天瀾白狐似乎對此也很無奈。「精蟲上腦的男人啊,果然這幫子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
女鬼對九尾天瀾白狐這句話頻頻頷首,很是贊同。
「白苗一族有什麼特殊的?」昊叔也不理會九尾天瀾白狐的說法,或許在昊叔看來,自己根本就不算是一個人,所以這些話語跟自己沒有一點關係,隨口繼續問到。
「沒什麼。多一個人,多把子力氣。雖然到時候亂亂糟糟的模樣我現在就能猜到,但就算是多了幾千頭裟隸獸,多多少少也能給我們爭取幾個彈指的功夫吧。成敗之間,有時候就在這幾個彈指之間。」九尾天瀾白狐說的隨意,渾然沒把白苗一族的人命當回事兒。
剩下的幾個妖怪,也沒有反對九尾天瀾白狐的話。說來也是,這些個年老成精的妖怪,哪個沒見過萬八千死人的?死再多的人,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心思動都不會動一下。
「我還是覺得阿瑾那姑娘可憐。」女鬼在兩張牌之間猶豫著。
「可憐?當時你們兩口子在山腰看著阿瑾在背後襲擊旭之,也沒見你們幹什麼。這口子上說起可憐來了?」九尾天瀾白狐對當天的事兒依舊念念不忘,怨念頗深。「再說,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也不知道他們那個大祭司怎麼想的,把全族性命繫於一身。你說他自己像是蟑螂一樣頑強,能活下去,我也就不說什麼了。結果一次伏擊就死了,白苗一族沒頭蒼蠅似的亂撞,不死才怪。
這麼重的擔子放在小女孩兒身上,狗日的想什麼呢。」
正說著,那只女鬼打出一張東風,九尾天瀾白狐把牌一推,又胡了。
「拿錢拿錢。」九尾天瀾白狐也不再如神仙一般沒有半點煙火氣,而是開心之極的伸手要錢,市儈得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