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鬼夫妻
沈旭之想了良久,苦思無語。阿瑾好奇的盯著沈旭之看,臉頰上的紅暈還沒消散,就連微微翹起的鼻尖都帶著一絲緋紅。
「這麼試試吧。」沈旭之想了半天,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試試看,到底有多大的把握,少年郎也說不好。
沈旭之在納戒裡翻了翻,亂糟什麼都有。對於自己打理家的能力,少年郎在海角平原上那個亂的沒有落腳的地方的家裡就知道了。找東西的時間比想事情的時間還要長,說出去都有些荒謬。
「是這個了。」沈旭之終於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拿出來。阿瑾一看有些詫異,問道:「這不是妖石嗎?有什麼用?」
沈旭之嘿嘿一笑,用柴刀在妖石上簡單刻畫了幾筆,一枚冰冷的火系妖石轉眼之間冒出火紅的光芒,只一瞬便重新歸位平靜。只是妖石上面像是有一團火焰燃燒著,跳躍著。
阿瑾的眼睛裡充滿了好奇,不知道沈旭之這到底是在弄什麼。窩在少年郎的懷裡,也倒不覺得有多少氣悶。
那龐大的壓力壓在阿瑾的肩頭、心頭也不知多少年了,只有此刻,在少年郎的懷裡才真正感受到了喜樂安穩。
要是能過一輩子,該有多好。阿瑾想著,出了神。
少年郎找了一塊麻布把火系妖石,包裹起來,又做了一個簡單的簡陋的圍脖纏在阿瑾的脖子上,火系妖石放在嘴邊,保證阿瑾呼吸進的空氣都是溫暖的。也就是九尾天瀾白狐睡了,否則沈旭之一定要琢磨怎麼弄出一塊水火兩系的妖石,讓阿瑾呼吸進溫暖而又潮濕的空氣。
「試一試。」沈旭之笑著拍了拍手,一臉的顯擺。雖然不好看,卻很實用,少年郎對此得意不已。殺人,沈旭之擅長,而像是這麼做物件,簡直要比殺人難了無數倍。
阿瑾臉上蒙著一層麻布,配上一身白色的袍子,像極了一個阿拉伯女孩兒。試探著把頭伸出沈旭之懷裡,在寒風中呼吸了一下,空氣乾燥而暖和,像是在自己面前堆起一堆篝火般。阿瑾嘗試了一下,除了龐大的壓力之外,不再像之前感覺到那股子全身抽搐的勁兒頭。
「好了!」阿瑾的聲音有一點悶,有些頑皮,小孩子得到一件新鮮的玩具,滿眼的喜悅。
「這不是我們這面的法術吧。」過了一會,沈旭之收拾好東西,準備繼續前行,阿瑾才想起來問。
沈旭之道:「你才想明白啊,我本來就是九州界的人,這次是來深淵界歷練。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去。」一邊說,少年郎看著那縷紫氣,臉上有些狠戾的吐了一口口水,還沒及地就凍成了冰,打在雪地上,留下一個黑漆漆的小洞。
「九州……那裡很好玩,很繁華吧。」阿瑾的臉圍在麻布下面,只露出兩個眼睛,布娃娃一樣。
「沒什麼好玩的,心中喜樂,在哪都一樣。」沈旭之挺了挺胸膛,羊皮袍子臥在心口,隨著心臟每一次跳躍,胸口就會碰一碰小白狐狸。有她在,哪裡都一樣,這是少年郎一生到現在形成的習慣。
「走嘍~~~~~~」沈旭之朗聲笑道,拉起阿瑾的手,把阿瑾在空中甩起來,落在自己後背上。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在荒蕪的大雪山上響起,冷清而又寒冷的大雪山也有了一絲生機。
真像是邁天階啊……沈旭之每踏出一步,都十分艱難。而且越走越是艱難。阿瑾把頭緊緊埋在沈旭之的後背上,即便有火系妖石禁制陣法溫暖寒冷的空氣,那股龐大的壓力也讓阿瑾每一次的呼吸都變成一個困難而且是必須完成的任務。
少年郎堅韌狠戾的性子此刻淋漓盡致的展露出來。臉上的肌肉在壓力下變得猙獰,每向上踏出一步,都吃力無比。天樞院黑衣緊緊的貼在少年郎身上,連心口前的小羊皮袍子都覺得有些不舒服,翻來覆去想找一個壓力小一點的位置,卻求之不得。
「沈少,還有多遠?」阿瑾把頭埋在沈旭之的後背,悶聲悶氣的說道。不敢抬頭看一看。一頭長髮拖曳在身後,像是沈旭之的黑色大氅順風飛揚。
「狗日的,還得走一天。」看著天色漸漸晚了,沈旭之罵了一句,又艱難的向上走了一步。離那道紫氣所在的山巔看上去並不遠了,但沈旭之知道自己走的速度越來越慢,想要攀登到山頂,還要盡量保證自己狀態良好以應付山巔的守護者,必須休息一晚上。
不遠處就是一個平台,位置剛剛好避開山風,沈旭之拿定主意在那裡休息一晚,明日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明明極短的一段路,平日裡沈旭之幾個起躍便能到,卻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就算是沈旭之鋼筋鐵骨的身子,此刻也覺得有些吃不消。
從納戒裡取出熊皮,隨手扔在地上,把阿瑾放到熊皮上後,沈旭之一屁股坐下,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貪婪的把將近山頂稀薄的空氣裡的氧氣都吸入肺臟,但不管沈旭之怎麼用力,似乎都是徒勞無功,只能連續的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每一口哈氣被少年郎呼出去,彷彿都能聽到嘎吱嘎吱的聲音。阿瑾蜷在沈旭之身後,身上蓋著天樞院黑色大氅,多一件衣服,便能少流逝一些溫度。
那道紫氣似乎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沈旭之已經可以在自己坐的角度看到山巔的情形,仔細找尋著卻根本看不見一點凶險的端倪。
大雪山山頂似乎沒有風,一片清淨。只有紫氣氤氳,月光劃過氤氳紫氣,變得迷離而幽怨,像是一曲斷腸的念曲。一個低矮的屋子在氤氳紫氣中若隱若現,看的不是很清楚。少年郎從納戒裡抽出一根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那裡是守護氤氳紫氣的大能所在,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路走來,這人都沒有出手。
也是,難道自己會去在乎一直螞蟻的感受?即便自己現在似乎是一隻很強壯的螞蟻。也不知那山頂積攢了多少年的纍纍白骨,有多少不肯散去的冤魂在如同寒風一般呼嘯著。也不知自己和阿瑾是不是會化作冤魂,久久不肯散去。
少年郎笑了笑,狗日的,死就死了,帶著羊皮袍子一起去黃泉地府,再過十八年老子還是一條好漢。只是萬萬喝不得那口孟婆湯,這小傢伙不認識自己了,可如何是好?!
羊皮袍子的頭枕在沈旭之心口上,睡的正酣。沒心沒肺,無憂無慮。
山頂一座木質的小屋裡,鄰著懸崖峭壁開了一扇窗戶。窗戶開著,卻沒有一絲風吹進來。似乎連呼嘯淒厲的風雪對這裡也凜然生懼。
一個老漢,身穿著普普通通的尋常衣物,站在窗前,吧嗒吧嗒的抽著煙袋。臉上、手上裸露出來的皮膚像是核桃殼一般全是深如溝壑的皺紋,光光是看相貌,也不知這老漢到底老到了什麼年紀,到底活了多少年。
要是沈旭之在這裡,肯定心中會腹誹,老而不死是為賊。
無風的木屋裡不知從哪起了一陣陰慘慘的冷氣,像是風,又像是九幽地獄裡面爬出一隻厲鬼。只是這一隻鬼穿著火紅的衣服,像是新娘子一般鳳冠霞帔,身子淡到幾不可見,而這身衣服卻亮眼的很。
女鬼飄到老漢身後,老漢渾然不覺,只是看著萬載不變的大雪山間莽莽白雪,抽著煙袋。一雙冰冷的手遮住老漢的眼睛,尖銳且帶著一絲暗綠色的指甲搭在眼皮上,只要一用力,便可刺入腦髓中。
「猜猜我是誰?」聲音冷入心扉,呼出的氣在老漢身後凍成冰屑,秫秫落下,仿若下著冰雪。
「你個死老太太,都玩了多少年了,還玩不膩。」老漢也沒管搭在自己眼皮上的劇毒的指甲,回手用煙袋抽了一下那只若隱若現,半是虛無的手,罵道:「趕緊回去待著,這次的魂魄似乎有點棘手,一會我去一趟。」
女鬼像是一個小女孩兒般攏住老漢的肩膀,吃吃笑道:「老鬼,你怎麼每次都能猜到?」
老漢沒好氣的罵道:「你每次都這樣,你讓我有什麼辦法能不知道?你個傻蛋,趕緊回去,只有十個魂魄,你支撐不到下一次獻祭。還在這兒貪玩,等我去把那兩個祭司魂魄取回來才行。」
「嗯,恩,去吧去吧。小青醒過來了?」女鬼笑的眼兒媚,抱著老漢的手也變得有了一些人氣兒。
「早都準備好了。不是想著那道懸崖,這麼多年也沒人能上來,想不動手就搞定呢。沒想到這次這兩個小傢伙還真有點說法,嘿。
你個狗日的傻婆娘,趕緊滾回去,剛剛服用了魂魄,別浪費了。」
「敢這麼說老娘,除了你,還有誰誰日過我?你就是那隻老狗!」女鬼做河東獅吼狀,陪著兩人古怪的對話,沒來由的默契和荒謬。
老漢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臉,賠著笑,直到見那只女鬼消失在陰暗的角落裡,這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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