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寒風裡,雪窩子堆得很暖和。阿瑾睡的很香,夢到了自己的部族,夢到了兒時的玩伴,夢到了已經故去的阿爹阿媽,夢到了死於非命的老祭司。
這是做了無數次的噩夢,卻驚醒,身邊暖洋洋的,不由自主的放鬆了去緊繃了不知多少年的精神。
第二天清晨,阿瑾醒來時,沈旭之正瞇著眼睛看著山頂那道紫氣,看的如此專注,甚至連自己醒來都沒有注意。
「沈少,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阿瑾問道。
沈旭之這才注意到阿瑾已經醒過來,鬆開摟著阿瑾的臂膀,活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胳膊,道:「據說這是鴻蒙紫氣,狗日的才知道到底有什麼用。」
少年郎昨晚和阿瑾說過自己的過往,愈發的熟稔起來,罵人的話隨口而出。阿瑾也不在意,掩嘴而笑。眼波流轉,美麗動人。
「走了,越往上走越難。也不知道能不能爬到山頂。對了,要是現在咱們出去,有沒有什麼辦法?」沈旭之忽然想到一個早就應該想到的問題。
阿瑾一愣,在阿瑾看來,進來不朝聖,出去幹嘛?要是這樣,還需要進來嗎?阿瑾茫然的搖了搖頭,示意沈旭之自己不知道。
「嘿嘿。」沈旭之看著阿瑾不知所措的樣子,壞笑著捏了捏阿瑾的臉蛋,一躍而起,道:「收拾收拾,咱們走了。」」章節更新最快」越走,身上的壓力越大。阿瑾的身子連站都站不穩。就算是沈旭之背著阿瑾一步步向山上走去,阿瑾也覺得空氣愈發稀薄。這種稀薄和真正高山上的稀薄完全不同,根本無法吸進去一絲空氣似的。
生活在群山之中,阿瑾早已經熟悉了那種空氣稀薄的生活,也熟悉草原上一望無際的遼闊生活。但從來沒想到大雪山上空氣居然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拚命呼吸。才能在漫天飛雪中吸入一絲空氣。比第一天在凍土中,強也強不了多少。
沈旭之雖然覺得肩上的壓力越來越大,但奇怪的是少年郎對稀薄的空氣卻沒有一點反應。隨意的呼吸著,甚至越往上走精神越是旺盛。
「你不覺得氣悶?」阿瑾有些奇怪,說一句話都用盡了全身力氣,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比自己用了幾個高階魂術還要讓人難堪重負。
沈旭之也覺得奇怪。搖了搖頭,努力邁出步子,艱難的向山頂攀爬著。「沒有,我覺得渾身充滿了精力。一點都沒有感覺空氣稀薄。」
沈旭之想了想,問道:「你是高原反應吧。」
阿瑾沒有說話,連動一下手指頭,都不願意動,彷彿那將帶來巨大無比的消耗一般。天旋地轉,有些噁心。
「奇怪。」可惜老狐狸睡了。要不然問問老狐狸倒是正經事兒,沈旭之自己想到。」」即便是沈旭之沒有一點所謂的高原反應,沒走出一步,腳下的積雪都被沈旭之深深踩到沒膝,艱難無比。最讓沈旭之耗心神的是小心翼翼。貼著山壁一步步走,生怕前面有浮雪,只要一腳踩空,兩人肯定粉身碎骨。死要同穴,難道應在這兒了?少年郎著三不著兩的想著,自己斗自己樂呵。
轉了幾道山路,那道紫氣愈發濃厚,沈旭之感覺到自己雪山氣海之間的天地元氣開始沸騰,像是一鍋開水般咕嘟嘟的冒起泡。
沈旭之覺得不對,想要往後退一步,卻生擰著停住腳步,把阿瑾放下,盤膝而坐,平息著雪山氣海、經脈之間的天地元氣。
少年郎體內的樹葉開始閃爍著璀璨的光芒,小小世界裡面天地之間元氣湧動,即便是淬煉過數次的散發出淡淡金黃色的經脈堅固無比,在驚濤駭浪裡也有幾分搖搖欲墜的感覺。昊叔幻化出來的火山上冒著煙,不時有火星噴湧而出,像是已經控制不住元素的波動,即將噴發出來。
昊叔已經沒有了從前那股子玩世不恭的模樣,謹慎而有些緊張的盯著火山,也沒了抽煙或是把玩鼎鼎的悠閒,雙手攏在袖子裡面,像極了一個鄉村老頭。雙目之間炯炯,也不知道這團火兒在想著些什麼。
魔鳳凰也沒在修煉,看著波濤洶湧的天地元氣,秀眉緊緊皺著,像是也在為沈旭之擔心。
沈旭之回到識海邊,也不和昊叔聊一聊,直接坐下,全」暗面傳承第一百三十二章高原反應」力控制著面前識海池塘裡精純的天地元氣,引導已成浩瀚之勢的經脈元氣,納到氣海當中。
識海池塘邊上樹人族的寶貝種子瘋狂的抽出樹枝,長出新芽,嫩綠嫩綠的,看著讓人心喜。沈旭之心神一動,旺盛的天地元氣,自己控制不住的天地元氣從氣海中導出,小心翼翼的朔流而上,浩瀚的生機導入到那顆小樹苗裡面。
小樹苗也甚為奇怪,如此浩如煙海的天地之間元氣注入,似乎投入到無窮無盡的異空間一般,只是瘋狂的抽著樹丫,老狐狸團成的白色毛絨絨的球停在小樹旁邊,沈旭之邪惡的想著,要是這顆小樹長大,會不會把老狐狸推到識海池塘裡面,就算是淹不死這老狗日的,嚇他一跳也是好的。
可見沈旭之對九尾天瀾白狐怨念不淺。
隨著沈旭之的引導,天地之間的元氣漸漸平息,從狂暴到漸漸溫和起來,就算是稍稍溫和,堤岸邊拍打著、洶湧的怒濤還是比往日要爆裂。甚至在沈旭之的感覺中就連那日自己在長街上,被鄭明明身邊的那個長老挑逗起來心中血腥殺氣妖氛的時候,還要恐怖。
既然已經找到法門,按著做也就是了。沈旭之一只手撫著識海池塘前面的地面,感受著遙遠的經脈處澎湃的怒濤拍擊堤岸傳來的顫抖,引導著無數的天地元氣,安撫著。
一匹暴走的驚馬怎麼才能讓他安靜下來?
有人死死拉住韁繩,」暗面傳承」有人揮劍斬掉馬頭。九州之內的法師,簡單一個法術護盾,就能止住驚馬。深淵魂師,定會把驚馬變成傀儡,不再會有驚懼。但少年郎只會想到最直接、最簡單、最暴戾的辦法,迎頭一刀把驚馬斬成兩丕。
但現如今,面對著如驚馬的怒濤,少年郎無法再當頭一刀,簡單、直接、暴戾的去解決問題,只能化堵為疏,默默的安撫著狂暴元氣。
讓沈旭之難以理解的是無論自己引道多少天地元氣進入識海池塘,進入那株瘋狂生長的小樹樹幹裡面,滋養生長,任憑如何吸納,浩瀚的天地元氣不僅不見減少,反而隱隱有曾多的趨勢。
這麼多天地之間的元氣到底哪來的?
可無論沈旭之如何努力,雪山氣海之間的天地元氣只是微微平穩,卻始終不肯乖乖的停下來。識海池塘邊的樹長到了一定程度,也不再生長,抽芽打叉,努力向地面以下盤根錯節的生長,沈旭之要把九尾天瀾白狐撞到識海池塘裡面的計劃,只是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可是到了最後,這個苦中作樂的計劃還是宣告破產。
驚濤拍岸,從雪山順流而下的帶著三分怒意的驚濤捲起千堆積雪,此刻看去更顯遼闊,但沈旭之的心卻沒有因為此刻的遼闊而變得清朗,反而籠罩上層層烏雲。阿瑾對大雪山極為不適,但自己卻很適應,除了那團紫氣的威壓之外,沒有一點反應,本身就是不對。難道體內什麼東西感受到這團紫氣的召喚,已經開始準備破體而出?」」這狗日的!
沈旭之忽然感覺到扶地的手微微涼意浸透,雖然說不出的清爽卻為之一驚。緩過神來一看,識海池塘方寸之地竟然又吞噬掉了大片的土地,池塘竟然在方纔這一瞬間變成一方小湖,湖水清澈。雖然是驚天動地的變化,卻沒引起什麼大的風浪,仿若一切都是那般順理成章似地。就連自己焦心於雪山氣海之間的經脈裡天地元氣,也是沒有一絲覺察。
一隻手就這樣浸泡在識海池塘裡,微寒透骨。三座茅草屋出門後只有點點空地,看這樣子,要是下次識海池塘再擴大的話,說不定便會吞噬掉這三座茅草屋。可奇怪的是九尾天瀾白狐還是在識海池塘的邊上,變作一團毛茸茸的公仔,也沒見這狗日的老傢伙掉到水裡去。昊叔對識海池塘的變化視若無睹,只是面帶愁苦的看著雪山,看著即將噴發的火山,看著池塘邊上坐著的少年郎,嘴唇皸裂,滿是雜碎的煙絲。
魔鳳凰直接飛到茅草屋上面,坐的穩穩地看著少年郎。這日子過的,九尾天瀾白狐一睡了,碰到事兒連個想問的、能問的人都沒有。沈旭之心裡叫苦不迭。這時候的情況,和自己破境的時候有些相似,卻完全不同。相似之處在於同樣是浩瀚的天地元氣,不同則在於那時候的天地元氣,想要創造一個嶄新的、穩定的空間,而如今的浩瀚卻是被那紫氣召喚出來,想要毀滅自己。
本身就是野路子出身的少年郎根本就沒有名師指點自己的修行,碰到這樣離奇的事情,更加措手不及,一籌莫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