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路行還在勉力支撐著。沈旭之在和窮奇撕斗的時候撒出去的神識還沒有完全收回來,留了一份在前面谷路行的身上,留了一份在後面老榕樹的身上。
「石灘,打暈小谷!」沈旭之忽然吼道。快速奔跑的時候,灌了滿嘴的勁風,一說話,吸了一腔子腥臭的空氣,讓少年郎難受之極。
石灘聽到沈旭之的招呼,想都沒想,手刀便切在谷路行頸部。可憐的谷路行本來已經精疲力竭,正在壓搾最後一絲生命力來保證冰面的存在,根本沒想到石灘會攻擊自己,即便是想到了也毫無氣力反抗。哼都沒哼一聲便直接暈了過去。
隨著谷路行暈倒,殘碎的冰面沒有繼續法力支撐,開始更加肆無忌憚的融化,冰面撞擊的動靜連成一片,中間帶著積蓄了一炷香的時間大量沼氣找到一個破口而出的砰砰聲。
前面葉蘭宇已經帶著上官律落地,石灘也扛著暈死過去的谷路行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哼哧哼哧的喘著粗氣。沈旭之腳尖接觸到堅實的地面,神識中身後的老榕樹已經一隻腳陷在泥潭裡,死命的掙扎著。
來不及了?
沈旭之肩膀一斜,沒有放,而是直接把蘭明珠扔到地上。右手手腕上黑色樹魂升起,草木皆兵!沈旭之體內經絡上石碑驟然光芒四射,體內木系元氣被匯成一條長龍,匯入樹魂中。
「定!」沈旭之一聲怒吼。巨大的樹魂吸納了海量的草木之氣,幻化成形,變成一個身著重甲的武將,而那摸樣和老榕樹一樣,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樹將幻形出來,直接雙腳深深扎入堅實的地面裡,無數根莖攀爬蔓延,地面下像是有數不清的蛇在匍匐一般。
「老樹。甩籐條!」沈旭之見這面稍稍穩定,便開始招呼老樹。說實話,老樹到底是死是活,沈旭之雖然有點掛念,但還沒強制到那個程度。窮奇變成上官律的召喚獸,這是不能丟的,最不能丟的。是還插在窮奇身子裡面的那把刀,那把跟了沈旭之十多年的柴刀。
要是老樹當真不測。沈旭之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弄乾這個沼澤,找回柴刀。至於那老榕樹的生死,沈旭之卻沒放在心上。
老榕樹雙腳已經都落入沼澤中,動也不敢動,越是動,沉的越快。可是身上背著的窮奇。重逾千均,即便老樹雙腳盤根錯節,面積巨大,也在並不慢的沉了下去。
聽到沈旭之的呼喚,老樹精神一震,身上纏繞的樹籐飛出,纏在樹將幻化的老榕樹上。老榕樹剛一用力,本身巨大的重量加上身上還有一隻窮奇,樹籐清脆的發出啪的一聲,便直接斷了。
「狗日的。你就不會多纏幾根?!」沈旭之站在岸上,死命的一隻手抓住樹將的軀幹,一隻手抓住斷裂的籐條。
瞬間,少年郎感覺自己像是被五馬分屍一般,巨大無匹的力量在撕扯著自己的身體。骨骼之間關節處發出陣陣炒豆子一般的脆響。
老榕樹見樹籐纏繞到樹魂幻化的樹將身上,略一用力,樹籐便吃不住老榕樹和窮奇的重量,斷開。老榕樹身子一個趔趄。本來剛剛沒到膝蓋的泥沼瞬間便沒到了腰部。
正在驚慌中,忽然聽到沈旭之的聲音,老榕樹這才反應過來。身上所有的樹籐都在一瞬間像是上百條毒蛇一般飛竄出去。纏繞在樹魂幻化的樹將身上,死死的纏繞著。不斷發出讓人難受無比的聲音。
最開始斷裂的樹籐在蘭明珠的生命之息的治療下,也開始重新生長,攀爬。
沈旭之到這時候才緩過一口氣,鬆開樹籐,羊皮袍子不知從哪出現,跳到沈旭之的頭上,登高看著老榕樹縴夫一般在努力的拉扯自己的身子,漸漸靠近岸邊。
小狐狸不知為何,興奮異常,嘴角還殘留著一絲窮奇身上淡黃的血液,看著半死不活的窮奇,眼神裡帶著無限的貪婪。
血紅的舌頭在嘴角不斷舔舐著那絲淡淡的黃色液體,但那淡黃色的痕跡像是已經乾涸,凝固在小白狐狸的嘴角,無論羊皮袍子怎麼舔舐,都不動分毫。
羊皮袍子只是無意識的舔著,對即將上岸的窮奇,有著無窮無盡的興趣。不過見那樣子,把窮奇燉了吃掉的興趣似乎更大一些。
老榕樹拼盡全力才把自己和肩上的窮奇一起拉到岸上,一頭翠綠的樹冠已經變得殘破,身上沾滿了泥污,散發著惡臭。剛一上岸,把窮奇從肩膀上摔下,喘著粗氣,兩隻腳變成根莖,扎進土地裡面開始吸納養分。
真是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沈旭之看著老榕樹這般奇異的療傷辦法,心中暗暗稱奇。只一眨眼的時間,老榕樹似乎煥發了一點光彩,身上的淤泥也變成養分被老榕樹吸收進去。
沈旭之從納戒裡拿出一根煙,順手點燃,不再去理睬老榕樹,來到谷路行的身邊,探查了一下谷路行的傷勢。看這樣子,谷路行這次真的是拼了命了!身體裡面經脈紊亂成一團麻。
這小谷還真是一個實在人,和他師傅不一樣。沈旭之對高延勇高長老的印象十分差,沒有一點喜歡。但在此刻,有點喜歡谷路行了,這人實在!
沈旭之問了問昊叔,從納戒裡找出一枚巴戟天煉製的煉體的丹藥遞給石灘,囑咐石灘用清水把這枚丹藥化開,給谷路行送服下去。也算是谷路行因禍得福了,經此一役之後,修行者中谷路行的身體強悍程度定然首屈一指。
這一堆堆的事兒啊……沈旭之忍耐著身子和精神裡面透出的疲倦。這一戰少年郎一直衝殺在最前面,尤其最後九尾天瀾白狐在身後指點拳術,少年郎心中似乎有了一絲明悟,卻沒有時間坐下來想一想那一絲似乎稍縱即逝的感悟,只能在受傷後昏迷不醒的追隨者身前忙碌。
這也是一種無奈吧。
「上官怎麼了?」沈旭之見上官律還在抽搐,問葉蘭宇。沈旭之見上官律只是渾身抽搐,但體內生命力還算是旺盛,身子並無大礙,料想這是召喚師馴服荒獸後的後遺症,自己並不知情,便直接問葉蘭宇。
葉蘭宇苦笑道:「他這是馴服超階荒獸,精神受到的刺激太過巨大,本身無力承受那股反噬的力量。休息休息也就好了,不用擔心。」說完,葉蘭宇看向那只窮奇,眼神裡充滿了好奇與**。這只荒獸要是自己馴服的該有多好啊!
「嘿嘿。」沈旭之笑了笑,伸手輕輕在上官律蒼白的臉上打了兩下,笑罵道:「小樣的,就你這身子骨還想怎麼地。」上官律依舊沒有絲毫反應,身子輕輕抽搐,嘴角不時泛出白色的沫子。
沈旭之見眾人安好,雖然略有小損,但也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也就安定下來。回身走到老樹身邊,見老榕樹長在地上,粗糙的樹幹上淤泥帶著少量的生命精華已經被吸納,剩下的乾乾巴巴的附著在樹幹上面,難看的很。
沈旭之輕輕一碰,一塊乾燥的淤泥帶著樹皮掉了下去。裡面露出淡淡綠色,像是一碰就會出水一般。
少年郎輕輕用手指彈了彈嫩嫩的樹幹,笑道:「老榕樹啊,這個戳你,你疼不疼?」
「疼。」老榕樹回到屬性,沒有四肢五官,卻還能甕聲甕氣的說話。也不知道此刻的表情如何,沈旭之也不願再惡作劇,最後來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窮奇身邊。
羊皮袍子一直在沈旭之的肩頭,瞅著窮奇。不斷舔舐著嘴角。見沈旭之奔向窮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在少年郎耳邊吼了一聲,四腳用力便要竄出去。
沈旭之感受到羊皮袍子心裡的殺意和興奮,連忙一把把小白狐狸抓在手裡。咦?沈旭之覺得自己眼花了,怎麼自己居然會感覺羊皮袍子有了四條尾巴?仔細數一數,還是三條。
羊皮袍子被沈旭之抓回來,很不情願,很不高興。沈旭之輕輕撫摸著羊皮袍子的頭頂,讓小狐狸乖巧一點。心中奇怪,怎麼小狐狸對窮奇興趣這麼大?!
沈旭之用腳尖輕輕踢了一下窮奇,窮奇也和上官律一般躺在地上,一副活不起的樣子。不過比上官律強多了,一身重傷,還受到馴服的精神衝擊,此刻能保持神智,讓沈旭之感到很佩服。
見窮奇沒精打采的模樣,沈旭之蹲下去,使勁把窮奇翻了個身,找到柴刀所在。窮奇汪汪直叫,眼神裡面不再有方才撕斗時候那股子刻骨的恨意,而是充滿了祈求和討饒。
難道被馴服之後,荒獸性子也會大變?沈旭之奇怪,手掌握在柴刀刀把上,羊皮袍子開始在耳邊興奮的吼叫著。
「忍著點啊。」沈旭之安慰窮奇道。右臂一用力,柴刀從窮奇身體裡面拔出來,像是無數的碎石打磨在柴刀週身一樣,發出金石之聲。
一股濃濃的黃色血液沖天而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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