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州,海角平原,一處雜草叢生的古戰場,廢棄已久。方圓百里之內只有一處武備鬆弛的軍營駐守和依托軍營生活的幾處星星落落的人家。
這處古戰場也不知是多少年前極遠處的蠻人乘船而來,據口口相傳的傳說,那時節大船船帆遮天蔽日,箭如雨下,人命如草。當時九州大陸還是一個大帝國,奮力反擊,鏖戰十餘日,擊沉擊傷百艘大艦,死人無數,海水沖了三天,近海和海灘上之處還具是浮屍。
為了怕引發瘟疫,此處守將才收攏上萬的屍體,直接把最大一處伏擊戰場當做亂墳崗,挖了一個萬人坑直接埋了。這也不知過了多少年,周圍除了那處軍營外根本沒有住戶。就連那人命己命都不當回事兒的海匪在一次抄近路攔截一艘蠻地來的商船,從這處古戰場穿行後所有的人消失的無影無蹤之後,也不再接近這處古戰場十里之內。
放眼望去,了無人煙。只有目力所及之處偶爾一些碩大無比的老鼠或結伴成群,或單獨遊蕩在這裡。
沈旭之到了海角平原許多年了,自從海角平原軍營裡的守將周懷年再三叮囑不可接近,少年郎心中好奇,曾經來過一次。只是外圍,沒有鬼怪神力,只是無數荒塚枯骨。沈旭之身邊一隻從小養大的小白狐狸卻極喜愛吃這裡一種淡藍色的不知名的野草,沈旭之極為遷就,這許多年也就常來常往。好在軍營裡武備鬆弛,事物也不多,更是深入遙遠的九隆山脈給軍營裡的最高將領,叫做周懷年的偏將打了一張白老虎的皮子。從那以後,少年郎不管走多久,都沒有人理會。只是回去後,免不了讓軍營裡那幫子丘八們按住,猛灌一頓摻了水、淡出鳥的濁酒而已。
不過從一年前開始,外周淡藍色不知名的小草已經找不到了,沈旭之便帶著這只叫做羊皮袍子的小白狐狸深入古戰場深處。
天地間造化神奇,塚間無數枯骨有一些不知是被天地之間至精至純的元氣滋潤還是古戰場上久凝不散的陰魂怨氣滋養,居然有一些白骨骷髏復生。
子不語怪力亂神。子是不語,不是不信。沈旭之也不是不信,能來到這個稀奇古怪的世界,少年郎早就開始期盼著遇見無數寶物,至於打怪升級這類必然的經歷少年郎也不會抗拒。雖然不喜歡,但想一想,也便瞭然。因為如此,第一次看見骷髏的時候,少年郎的心開始蹦蹦的跳了起來,不時害怕,而是激動。天見可憐,原來打怪升級的地兒在這裡!
可是已經一年了,無論少年郎試探著打碎多少具塚間枯骨,體內無法連通的雪山氣海依舊是那樣。沒有功法,宛洲龐大的天地之間木系元氣也無法順利召喚。少年郎只是憑藉著家族傳承的入體內的一片樹葉經脈,嘗試著從體外運行天地元氣。
效果不好,很不好,極其不好。苦練不輟的結果是每天只能用出不超過三次最低級的治療術——生命之息。雖然已經練的純熟無比,但似乎這裡的技能沒有熟練度的要求,少年郎依舊看不見任何進展。
每次看見身披還沒有腐爛完全殘破鎧甲的骷髏,沈旭之都有一種煩躁欲吐的感覺。要不是羊皮袍子喜歡吃那種淡藍色的小草,要不是這些骷髏笨拙無比,自己應付起來並不吃力,從來沒有生命危險的話,沈旭之早就放棄到這處古戰場了。
也不是沒有過收穫,唯一的收穫就是生長在墓地邊上一種淡淡灰色的小草,羊皮袍子不吃,但可以入藥。這種小草外面很罕見,叫做墓地苔,據說可以配置意思人生白骨的靈藥。少年郎嘗試著弄了幾次,憑藉著上一世課堂上學到的一些中醫藥方,反覆調試,把珍貴無比的墓地苔做成治療感冒發燒,去腐生肌的行軍丹。如此暴殄天物,也算是一種天賦,少年郎卻從來沒有這種覺悟。藥嘛,能治病就好。沒有行軍丹,軍部的那些大老爺們也不會給如此偏僻的軍營派來軍醫——木系法師都金貴得很。有限的一些藥物層層剋扣,也都所剩無幾。
軍營裡那幫子老少爺們雖然可以說得上是殘兵,沒什麼正經的戰鬥力,但怎麼說對少年郎也都很不錯,能救一命也就救了,少年郎別的好處沒有,就是護短。再說,沈旭之並不知道墓地苔在外面能賣到什麼價錢,糟踐起來毫無心理壓力。
可是今天沈旭之似乎碰到了什麼難題。身子壓的低低的,伏在一處土堆後面,雙眉緊蹙,仰面朝天看著漫天繁星。身邊的小白狐狸探頭探腦的張望著,偶爾縮回來和少年郎耳語幾句,鬼才知道沈旭之有沒有聽懂。
小土堆前面二三百米處,一個高大威猛的身影在如水的月光下來回走動著,動作有些僵硬,像是還沒有習慣行走的嬰孩一般。
沈旭之從這具骷髏上探測出很多不一樣的地方。一般的骷髏身上無論是皮甲還是鐵甲都已經破爛不堪,更多的是仿若掛著一塊破布在身上,遠處看去,比乞丐還要乞丐。而這具骷髏則完全不同,身上的鎧甲沒有絲毫破損,在月色下居然還能反射出淡淡的光華。少年郎雖然沒有用眼睛看,但骷髏釋放出來的鬼厲陰森的鬼氣讓沈旭之如墜寒冰之中,要不是這麼多年來寒暑不輟的苦練,少年郎一身筋骨已經初現強橫,怕是已經抱成一團凍得得得嗖嗖,體如篩糠了。
這明顯不是普通的骷髏兵,而是一身凜然殺氣的將領。死後在古戰場中,受許多年陰魂戾氣滋養,月華滋潤,竟然肉身不腐開始恢復靈智。
麻煩了!沈旭之雖然有些恐懼,但很快便把那些畏懼的情緒一掃而空。狹路相逢勇者勝,這道理沈旭之已經明白了兩世,在這一世也無數次的實踐過,可那面那具不知是骷髏還是殭屍的傢伙明顯太厲害了,即便是身上散發出來濃厚的陰厲的氣息就讓沈旭之感到威脅,一種站在懸崖邊上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