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瀾白狐驚喜交加,無窮無盡的歲月,每日遭受火毒的侵襲,已經讓自己心力交瘁,曾經無數次的想要放棄。但能修行到化形地步的妖獸,哪一個不是心智似鐵般強韌。即便如此,也只能苦挨苦日而已。
沒想到數日前心血來潮,卜算一卦,得知似有異緣,這兩日想了許多,沒想到竟然此般應驗。造化之奇妙,真是非人力所能及。天道渺渺,雖有跡可循,可還是無法窺視真正的天道。
或許修煉到十三尾的時候能真正明白天道吧。
「能否請出火系老者顯身一敘?」天瀾白狐客客氣氣的問道。那只火系元素也變成了火系老者。
「你說吧,他隨時能說話。」沈旭之也對這種奇妙而荒誕的情況感覺很無奈。因為此事涉及到自己生命安危,不能再任由昊叔這個不怎麼靠譜老頭子隨意處置,只好選擇這種解決方式。
麻煩是麻煩了點,但對面的九尾天瀾白狐也不至於不明白話是少年郎說的還是那只火系元素說的。
「也是。那年我似乎見到過一隻火系殘素……」
「就是這只了。」沈旭之對昊叔怨念頗深,把隻字咬得很重。
「唉,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這一別多少年了,每日裡想的都是如何除盡火毒,這修行卻是耽擱了。真是愧對我天瀾一族的傳承。」天瀾白狐感慨著。
原來又是一個滄桑到妖的老傢伙,現在在自己面前的,居然變成兩個滄桑到妖的老傢伙,或許可以說是兩隻,沈旭之感到頭有點大。
「那年多虧了你,要不我肯定會被主神抓回去。要是那樣,現在估計已經被煉化。」昊叔也跟著唏噓感慨那些年的往事。
「回憶什麼的,以後再說吧。說說正經事兒。」沈旭之趕緊把兩隻老傢伙的話頭打斷。
「你體內的那火毒,對你來說是鴆毒,對我來說則是大補。我的想法是把火毒拔除,移到這少年體內,我幾年內煉化火毒,我的修為自然也可以提升很多。這樣對你對我都好。但……」昊叔說道最後,有些覺得難以繼續。
「是啊,這少年的身體有些弱。而且是修行的木系法術,承受火毒,即便是修行到知命境,也是九死一生的大凶險事情。」天瀾白狐也覺得想法是好,但眼前這少年卻不是良選。羊皮袍子伏在九尾天瀾白狐身前,乖巧而伶俐。天瀾白狐撫摸著羊皮袍子,又說到:「能收養我天瀾族人,我自然不能傷害其性命。此事還要從長計議,尋得一個妥善的辦法。」
沈旭之的身體成了一個無法繞過的難題,兩隻老妖精總結了半晌,直到最後,說的東西沈旭之都無法理解,涉及到的煉體功法都是天級以上的功法,但不管怎麼說,以沈旭之現在的水平,修煉到足以承受火毒,至少要十年時間。
「看起來也只能這樣了。這緣分也要命數相行,我這身體這些年被火毒折磨到油盡燈枯的程度,要等上十年,怕是早已行將就木了。唉……」深沉的惋惜聲,看樣子天瀾白狐也是無計可施。又不想放棄這唯一的機會,但就算是傷害沈旭之的身體,沒了軀體,昊叔也無法保存那一絲精純至極的火毒。這是昊叔無論如何都不肯做的。
想來想去,都是無解。小屋裡一片寂靜,各人想著各人的心事。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昊叔幽幽的說道,「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了。」
「哦?」天瀾白狐聽見昊叔這麼說,知道昊叔也是黔驢技窮,想到的也只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也不見興致有多高,只是淡淡的說道:「說來聽聽,這火毒對我來說,是在是跗骨之蛆一般,讓我寢食難安。與其這般每日苦惱,不如早入輪迴。」
這天瀾白狐多大的本事,居然也說出了早死早托生的話,沈旭之方才也感受到火毒嗜體時的苦楚。想想那天瀾白狐長年累月每日都要飽受殘害,這滋味……沈旭之內心的深深無奈。
「旭之,你來打一套太極拳。第三式和第七式的變化我都留在識海裡了,你照著打就行。打完了,天瀾白狐就明白我的意思了。」昊叔說道。
「哦。」沈旭之應道。難道……沈旭之略微猜到了昊叔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如何能與眼前的事兒聯繫到一起,搖了搖腦袋,這兩隻老妖怪啊,真是棘手。沉心靜氣,起手打起了太極拳。
一招一式,圓轉如意,沒有一絲的離隙,渾然天成。舉手抬足之間,帶動天地之力,層層疊疊,如絲般纏繞起來,打出一片純淨天地,打出一塊昊天淨土,打出太極,打出兩儀,打出世事輪迴,打出天地之道。
隨著沈旭之沉浸在其間,拳勢越來越慢,拳意越來越濃,周天天地之力被調動的越來越多,身後隱約騰起一隻雪白的妖狐。利爪尖牙,赤目白尾,凶悍而猙獰。
白狐從模糊到清晰,直到最後,長吻上的每一根鬍鬚都看的一清二楚,活靈活現。
九尾天瀾白狐越看眼睛越亮,一道道血絲漸漸充滿雙目,直到變成兩隻赤目,鮮紅,直愈滴下鮮血來。眼中閃現出無限的希望。
時間悠長,一套十一式的拳法沈旭之足足打了半個時辰。背後的白狐也在隨著沈旭之的動作而猙獰的動著。等沈旭之收勢,背後已經變得清晰的白狐也停下動作,蜷縮起身子,趴在沈旭之身後,彷彿羊皮袍子一般乖巧。
天瀾白狐把赤紅的雙目閉上,思索著什麼。昊叔也在識海裡拿起煙袋,一口一口的抽著,看著池塘,看著無波無浪的池塘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旭之感受著浩瀚的拳意,和拳意引發的天地元力,這便是天地之間的至道?少年郎一樣閉著眼睛,感受著方纔的感悟,生怕這感悟一下子跑的無影無蹤,再也找不到。能多體悟一時,便是一時的幸運,能多體悟一刻,便是一刻的緣分。
「是這樣了。」天瀾白狐睜開血紅的雙目,認真的打量著正在感受著天地元力的少年郎,「那就這樣吧。」
「拿定主意了?」昊叔在識海裡,問道。也是嚴肅,彷彿這個選擇稍有失誤便會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時早已白了少年頭。
昊叔心頭也是一陣肅然。當日自己為了報復沈旭之的拔刀相向,故意不說明紋刻還需要紋刻獸,刻上一隻沈旭之身邊的羊皮袍子,本著的意思就是要看少年郎的笑話。看看到時候放著威力奇大無比的紋刻獸又不能用,沈旭之痛苦萬分的表現。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居然冒出一隻九尾天瀾白狐,這要是做成紋刻獸……而且自己也需要那火毒,這小子的運氣怎麼就這麼好!
「嗯。就這麼定了吧!不管怎麼樣,都要比這每日受火毒折磨強。」天瀾白狐主意已定,不復之前鬱鬱寡歡的摸樣,爽朗的說道,「能怎麼樣,便要看這少年今後的造化了。有你我在,便是一攤糊不上牆的爛泥,也能成擎天白玉柱。」
「我看不一定。那時候,他逼著我要自爆識海呢。」昊叔怨念不淺,此刻還念念不忘。
「少年人,有血性也是應該。」天瀾白狐倒是不吝讚美。
沈旭之聽了半天,還是沒聽明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的猜測一樣,試探著問:「你們打算怎麼做?」
「天意如此。」昊叔想起當日用龍芽紋針給沈旭之紋刻圖騰的時候,沈旭之的選擇,也不由得感慨命運的神奇。
「因為你的身體無法承受那一絲火系的元力,只好由我附身於你後背紋刻的圖騰,再由那只火系元素慢慢煉化。長則十年,短則三五年必能煉化結束。」天瀾白狐說道。「那時候我也能得到解脫。」
「這麼簡單,有什麼需要取捨的嗎?」沈旭之奇怪的問道。
「你以為化形這麼簡單?凶險程度只有比那日那只火系元素附身在你識海要大。而且也只有你能達到超脫五境的境界,才能修得身外化身,這樣我才能擺脫你身後的紋刻圖騰。而且,你還要捨棄一個身外化身與我。即便你願意,要知道,超脫五境的大修行者,能達到的人鳳毛麟角。達成的幾率渺茫,不管怎麼看,這都是一場豪賭而已。」天瀾白狐說的風輕雲淡,但其中的酸楚滋味只有自己才能感覺到。
沈旭之看著眼前風燭殘年的老者,想著當年就是這只九尾天瀾白狐和類神的火系主神戰的天昏地暗,最後兩敗俱傷。這是何等風采,又怎會想到如今這般落魄,居然要附身於一副圖騰之中,苟延殘喘。
「需要我做什麼?」沈旭之問道。
「你就打拳就好了。剩下的自然由我和那只火元素去做。」天瀾白狐不再化形,顯出九尾天瀾白狐的形態。小小草房內妖氣瀰漫,九隻大尾巴在空中揮舞著,留下一道道殘影。
沈旭之緊緊的抱著羊皮袍子,看著九尾天瀾白狐這般神氣的摸樣,像是看見了希望。手指撫摸著羊皮袍子光滑的毛皮,像是期待著手裡這隻小狐狸什麼時候才能變成那面那只九尾的摸樣。沈旭之甚至還在期待,羊皮袍子變成十三尾時的俾睨天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