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之笑意盈盈,盤膝而坐,沒有一點想要起身的意思。把懷裡的菌蕨放到一邊,選了一塊肥大的,用衣袖擦乾,放到嘴裡,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看見羊皮袍子一副饞樣,順手撇給小白狐狸一塊,小白狐狸連忙接住,啃了起來,吃的汁水橫流,香甜無比。
聽到樹洞外驚恐的尖叫再次響起,沈旭之高聲道:「你小點聲,要是引出來什麼荒獸,我可立馬掉頭就跑。你要是還剩下一點皮骨,我會幫你帶回京城。」
樹洞外的聲音啞了下去,間或可以聽到壓抑的抽泣聲。
羊皮袍子見沈旭之安穩不動如山,奈不住性子,放下菌蕨竄出樹洞,不大一會,羊皮袍子又竄了回來,一張細窄的小臉上居然能看的出來笑意。不斷在沈旭之身邊竄來竄去,表達著自己喜悅的心情。看樣子羊皮袍子很不喜歡那個刁蠻的公主,見她吃了癟受了苦,心中甚喜,心中甚喜。
嘿嘿,沈旭之心中暗笑,樹洞外面的陷阱是自己親手佈置的,這小女孩兒沒有一點警覺,還倒退出樹洞,不中招才叫奇怪。接連吃了幾塊菌蕨,沈旭之拍了拍肚子,雖然還沒吃飽,但至少填滿了少年郎空虛的胃。
想一想,時間差不多了。那女孩兒身子骨弱,吊了一盞茶的時間,也吃了點苦頭。希望她不要像之前那麼任性。沈旭之拍了拍肚子,站起身,走出樹洞。夕陽已下,整個樹林裡面黑漆漆的,偶爾有幾聲不知道什麼動物的叫聲,劃過寂靜,讓人毛骨悚然。
一根老籐,垂在半空中,一個女孩兒一隻腳踝被老籐纏住,倒吊在老樹的樹杈上。烏黑的長髮瀑布一般垂下,隨著老籐晃來晃去。衣裙倒垂下來,被樹杈刮開的衣服也沒有掩飾的裸露在沈旭之眼前,白皙,透著一股淡紅。沈旭之知道,那是血液倒流的反應。抽泣聲已經小了下去,嬌嫩欲滴的身子倒吊在樹上,偶爾抽動一下,讓人心旗搖動。
「好了,你要是答應一路老老實實的跟著我走,我便把你放下來。到了京城,你我變成陌路人,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看好不好?」沈旭之嘴角不斷抽動,強忍著笑意。羊皮袍子捧著沈旭之的腿,笑彎了腰。
女孩兒滿臉通紅,頭上青筋暴起,倒沒有一點猙獰只是讓人覺得有些可憐。女孩兒聽到沈旭之的話,睜開眼睛,惡狠狠的瞪著下面的少年郎和偷笑的小白狐狸,厲聲道:「敢敢這麼對我,你好大的膽子!等回了京城,我一定要把你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威脅的毫無力度。但沈旭之心中泛起莫名其妙的煩躁,像是有一隻荒獸在自己心裡撓來撓去,沒有一刻安穩。不用想也知道,這一路危機四伏,而這個在這般境遇下還自認高人一等的公主殿下還在咬牙發誓要把自己挫骨揚灰!
媽了個巴子的,老子要不是為了給李牧的那個承諾,能這般縛手縛腳?!就算了先姦後殺,棄屍荒野,這鳥不拉屎的地界,又有誰能知道?
沈旭之眼神裡面露出一絲狠絕,隨手在大樹旁邊的小水窪裡面抽出半根一人多長的樹籐,雙手一抻,韌性十足。也不說話,從地上隨意抓起一把菌蕨塞到公主的嘴裡。
「嗚嗚嗚……」嬌軟的身體在半空中不停扭著,那片白花花的肌膚在夜色中的叢林裡面嬌嫩的像一朵白花,綻放的讓人心醉。
沈旭之此刻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心情,揪著公主的頭髮,把耳朵拉到自己嘴邊,冷酷平淡的說:「給你點教訓,你要是想明白了,同意以後都老老實實,就告訴我。要不,我直接把你打死,也算落個全屍。」說完,鬆開頭髮,走開一步,空中揮舞的老籐像是一條惡狠的毒蛇,一下子抽到公主的身上,衣衫一下子像一朵花朵般綻開,幾滴血珠子飛灑到沈旭之的臉上。
少年郎沒有停,反手又是一下,老籐上的倒刺直接帶下一塊血肉。
「恩………………」公主被塞滿菌蕨的嘴裡隱隱透出一絲悶哼,苦楚異常。
「啪……啪……」夜色裡面,寂靜。只有老籐抽到皮肉上的啪啪聲迴盪在四周。羊皮袍子趴在一截樹杈上,看的津津有味,看樣子似乎想上前親自打上兩下似的。
隨著沈旭之的抽打,公主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弱,隱隱傳來的悶哼聲也越來越輕,直到細不可聞,沈旭之方才停下手中的老籐。走到公主前面,摳出公主嘴裡面的菌蕨,見公主還是沒有動靜,便雙手合攏,到小水窪那裡舀滿了兩隻手的積水,澆到公主頭上。
「嚶嚀……」被冷水一激,昏死過去的公主悠悠醒了過來,嘴裡喃喃的說著什麼。沈旭之聽不清楚,把耳朵湊了上去,只聽見公主喃喃的說著,「停下,停下……我跟你回京,我跟你回京。」說到最後,語氣中帶著啜泣的聲音。
沈旭之心中憤恨稍減,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其實少年郎早就從周懷年嘴裡知道公主的姓名,但還是故意問道。或許在審訊犯人的時候都這樣?少年郎想著這個有趣的問題,心情變得有些開朗。
「蘭明珠。」公主下意識中回答著沈旭之的問題。沈旭之見蘭明珠已經氣若游絲,已經變得老實了一些,便鬆開老籐,又把蘭明珠搭在肩上,放進樹洞。輕輕運起雪山氣海間的念力,隨手一道生命之息灑在蘭明珠的身上。
木系的治療法術的確是好啊,沈旭之暗自讚歎,這雪山氣海之間打通和沒有打通完全是兩個概念的事情。要是以前,念力從體外流轉,同樣的生命之息只能運轉最多兩次而已。但現在,沈旭之估計了一下自己耗費的念力,驚喜的發現至少能用三十多次。而且生命之息的作用也比之前要大上許多,蘭明珠身上的傷痕在生命之息的治療下已經漸漸癒合。畢竟是皮肉傷,一道法術上去,人也漸漸醒了過來。
沈旭之把身上的長衫脫下,給蘭明珠披上。出了樹洞,把樹籐重新弄好,又撒上點枯葉,小心翼翼的回到樹洞裡面。
蘭明珠靠著樹洞,身上蓋著沈旭之的長衫,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眼珠偶爾轉動一下,掩飾著自己的慌張。
「這菌蕨是沒有毒的,你吃兩塊。要是傷勢沒事兒,你就趕緊睡吧。明天一早我們還要趕路。」沈旭之坐了過去,狹小的樹洞裡面並肩而坐,隨手把剩下的兩塊菌蕨遞了過去。
蘭明珠睜開眼睛,一臉的驚恐。小心的接過菌蕨,仔細的看了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想不吃,見沈旭之堅決,只好試探著吃了一口,才咬掉一小塊,一股濃重青澀的味道從喉頭返到鼻咽。急忙起身,把頭探出樹洞,忍不住嘔了起來。
渾圓的翹臀就那樣毫不設防的在沈旭之眼前,不是顫動一下,沈旭之的衣衫落在地上,蘭明珠破爛的衣衫難掩靚麗春色。少年郎輕輕抬起手,虛虛的放在蘭明珠的翹臀上,想像著要是真的按了上去,這渾圓翹起的豐臀會有怎樣驚人的手感,年輕的身體已經有了讓人遏制不住的反應。沈旭之連忙把手收回來,撫摸著羊皮袍子,閉上眼睛,試圖把心中的綺念趕走。卻沒想到這綺念像是生了根一般,漂浮起蕩在少年那顆蠢蠢欲動的心間,不肯稍散。
蘭明珠吐了良久,直到吐不出東西,才又回到樹洞。靠這枯老的樹,覺得似乎離沈旭之有點近,微微向一旁輕輕的挪了挪,生怕引起沈旭之的注意。看著手中才被咬了一口的菌蕨,猶豫了半晌,想起方才沈旭之的狠辣,閉上眼睛也不敢多嚼,咬了兩口便吞下去。
「吐啊吐的就習慣了。第一次吃,誰都受不了。」沈旭之淡淡的說。
「這是我第一次吃這麼難吃的東西。」嬌柔的聲音,帶著一絲的不堪回首的恨意。
「已經很不錯了。至少現在還有菌蕨吃。你看……」沈旭之把羊皮袍子抱到懷前,小白狐狸手裡面捧著一塊菌蕨,吃的正香。
「狐狸一般是吃肉的。當年我們逃荒的時候,赤地千里,連根草都被人吃的一乾二淨。觀音土都成了美食。即使知道吃完也不過挺上幾天,然後就會被墜死。能有一刻的飽脹感,也就是類似於吃飽的感覺,就算死,也是值得。那時候,我們第一次吃了人肉。我吐了,沒吐出去,到嘴裡,覺得捨不得,又嚥了下去。如此反覆幾次,也就習慣了。」沈旭之想起當年流浪的日子,心中的綺念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吃人?」蘭明珠惶恐的眼睛裡面透漏出一絲驚懼,不由自主的問了一句。
「不吃怎麼辦?不吃就是死,吃了還有可能活下去。那年頭,活人吃死人,總比大家都死掉,爛到讓禿鷲吃掉的好。」沈旭之平淡的說著,平淡的語氣中,一股掩飾不住的辛酸苦難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