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洪流
雨,一直下著。天空,早已褪去了顏色。心情,也是灰色的。老安德烈仰起頭,雨點,敲擊在這堅毅的臉上,鬍子被打濕了,頭髮垂下,雨水順著髮絲滴落在地。
祭司正在宣讀著祭文。現任的十一位團長都到場了。華盛頓也來了,只不過,他沒有穿騎士團的服裝,而是一身黑色的孝服。這個叔叔,是華盛頓唯一的親人了!所有的現役騎士,都來了,圍繞著逝者城堡,默然無語。
祭司沉聲念誦道:「……他是一位偉大的騎士,直到最後一刻,他依然在為騎士團的榮耀而戰鬥。他帶領我們結束了戰爭,他帶領我們獲得了勝利。他是我們的導師,是我們的引路人。而如今,他和所有的偉大的先烈們一樣,去往另一個世界,去繼續延續騎士團的榮耀。願他安息,願他的意志永不磨滅,願他的教誨被後人恪守……」
老安德烈平靜的聽著祭司的話語,微微的歪了歪頭,斜眼看了看現任的第一團長。他的臉色,無比的悲痛,把一個繼任者對前輩的景仰之情完完全全的展露了出來。老安德烈緩緩地轉回了頭,默然無言……
祭司念誦完了祭文。第一團長舉起騎士劍,大聲說道:「舉行聖……」
「慢著!」第一團長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聲冷酷的厲喝打斷了他的話語。老安德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就像是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般。
十一位團長和參加入葬儀式的騎士團高層都看向了發出聲音的人,他們的眼裡,流露出了不滿,還有一些憤怒。
華盛頓緩緩地走到了靈柩前,伸出手,緩緩地滑過床沿。
祭司立刻說道:「薔薇團長,這樣的行為……」
「呃……」華盛頓用恐怖的眼神盯著祭司,祭司立刻驚慌的後退了數米,露出了唯唯諾諾的神情,遠遠地站在了一邊。
華盛頓的眼裡充滿了怒火,面孔都快扭曲了。他看了看老安德烈,發現老安德烈只是閉著眼睛,仰起頭,面向天空,沉默不語,把自己的脖子完全的暴露了出來。而其他三位前任的團長,也只是默默地站立在一邊。他們都曾經是前任第一團長的戰友,他們歷經了生死。但是,對於華盛頓的失禮,他們選擇了沉默。
華盛頓緩緩地瞇了瞇眼睛,把視線轉向了新官上任的十一位團長,厲聲說道:「這場葬禮,由我來完成,其他人,都給我滾蛋!」
華盛頓話音剛落,老安德烈的輪椅立刻轉過頭,老安德烈依然是一動不動,輪椅自己滾動著,緩緩地,從新官上任的十一位團長的面前走過!其他的前任團長們,立刻步伐整齊的跟在老安德烈的面前,快速的離開了。
新第一團長皺了皺眉,華盛頓這是給他一個下馬威。這是**裸的威脅!如果自己真的離開,就是對華盛頓示弱。他和老安德烈他們可不同,老安德烈擺明了就是要讓他難堪。其他的前輩們,也用這樣的方式在抗議。
第一團長很清楚,這些失去了職務的團長們,擁有這巨大的社會背景。他們就算**裸的抗議,第一團長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忍著,除非可以把這些人的家族連根拔起。
可是第一團長也清楚,華盛頓已經下達逐客令。自己要是不走,估計華盛頓直接就一劍砍過來了。雖然自己有十一個人,要是打起來,就算可以擊殺華盛頓,也會被華盛頓帶走幾個!薔薇騎士團團長的實力,絕對不是吹出來的。
華盛頓是這次戰爭之中,唯一一個毫髮未傷的團長。在前任們都處於巔峰期的時候,年少輕狂的華盛頓就是最強的騎士。而現在,前任們已經褪去了光環,而華盛頓,已經處於巔峰期!
新官上任的團長們,從實力上,是不及前任的。要和一個比自己前任巔峰期還要強大的騎士對決。他們必須做好必死的準備。
現在,第一團長的問題,就是面子和性命,他要選擇哪一個!
第一團長的眼珠子轉了轉,眼神之中的怒火盡數斂去,心裡的不滿,也全部從臉上消失了。十一位團長對視了一眼,第一團長微微的對華盛頓點點頭,便帶著團長們轉身離去。祭司們也立刻就跟著離開了。
華盛頓手一招,將自己的叔叔的靈柩封好,單手舉起,扛在自己的肩上。然後昂首挺胸的快步走出了逝者城堡。騎士們立刻讓出了道路,站在路邊,對這位偉大的逝者行騎士禮!華盛頓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從騎士們的面前走過……
安德烈夫人焦急的在家裡等待著,不斷的搓著手,臉色有些紅,這是心跳速度過快引起的。直到老安德烈的聲音響起,安德烈夫人的臉色才緩和了下來,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她知道,長老們一定會跟著自己的丈夫一起進來。
老安德烈在長老們的簇擁下,走進了族長的專屬會客廳。其實就是老安德烈一家三口日常休息的客廳。安德烈夫人快步的走過來,對長老們微微的行禮,然後推著老安德烈,走到主座的位置。
老安德烈擺擺手,示意長老們坐下。長老們這才按照各自的位置坐下。
老安德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是族長,在長老們的面前,是斷然不能失態的。老安德烈用那種居高臨下的口氣說道:「各位,想必最近的風起雲湧,都已經知道了!作為族長……」
「嗯哼!」為首的大長老咳嗽了一聲,安德烈夫人立刻意識到自己應該離場。便歉意的笑笑,快步的離開了。
老安德烈不動聲色,繼續說道:「我要告訴你們,安德烈家族不會對任何力量屈服。我已經是半身不遂,但是,我需要各位,無條件的保護好新的族長!至於人選,各位想必已經沒有異議了吧?」
老安德烈那種君臨天下的氣勢,對長老們產生了巨大的心理壓力。很明顯,老安德烈不允許長老們對他說不!老安德烈執掌家族已經二十多年。可以說,是家族歷史上最年輕的族長之一。而年輕氣盛,也直接導致了老安德烈那種唯我獨尊的脾氣的增長。二十年的時間,老安德烈不斷的削弱長老會議的職權。
經過二十年的時間,長老們幾千年爭鬥換取而來的巨大的權利,已經被老安德烈削弱回了幾千年前,安德烈家族剛剛建立時期的水平!原本幾乎可以直接左右族長繼承的長老會議,現在,已經變成了必須,只能在族長推薦的人選之中選取新的族長。
不過,這樣的權利,還只是依賴於老安德烈的權威。一旦老安德烈退位,情況,就會由長老們控制了。
而現在,老安德烈很清楚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了一切。年輕的安德烈根本無法駕馭他們這些老薑。所以,老安德烈必須給自己的孩子掃平障礙。首先要做的,就是讓長老們明確的認可安德烈的未來族長身份!
長老們也不是吃素的,儘管安德烈已經帶走了湛藍玫瑰。他們也的確對安德烈進行了考核,可是,這並不意味著,老安德烈退位之後,他們還會這麼和善。他們會用新的方式來考核安德烈。而和族長爭權,也是長老們日思夜想,絲毫不敢放鬆的事情。
為首的長老微微的仰起頭,語氣高傲的說道:「在您退位之前,新的族長,還需要鍛煉。何況,您不是沒打算現在退位麼?現在就考慮新的繼承人,會帶來災厄的!」
「災厄已經來臨了!」老安德烈的氣勢又長了幾分,威嚴的說道:「各位,我並非是想專權。而是安德烈家族,已經經不起內耗了。我們家族在我之前,有上百年沒有出現團長,湛藍玫瑰一直沒有合適的繼承者。現在,很明顯,家族看到了復興的希望。我需要你們,和我保持一致,來共同應對外敵!」
長老們不是傻子,先不說那些外敵的東西,就是老安德烈這些話,就已經是在跟他們擺資歷了。他們還真的沒法跟老安德烈比資歷。誰也不可能和一個實現家族復興的族長去比資歷。
大長老有了台階就下,順著老安德烈的意思說道:「請族長放心,整個安德烈家族,都會和您保持一致。抵禦外敵,是每一個安德烈的天職。但是,關於新的族長,我們還是願意在您的領導之下,繼續戰鬥!」
老安德烈氣結,這幫老東西,居然跟自己繞彎子,耍文字遊戲。老安德烈心道:「讓這些長老這麼屈服是不可能的。既然他們說要和我保持一致,那就讓他們保持一致好了!」
老安德烈微微一笑,肚子裡心裡「咯登」一聲。老安德烈朗聲說道:「那麼,我要求你們,全力保護我的兒子長大成人。並且,在他成人之前,不得干擾他和湛藍玫瑰之間的認主!」
大長老咳嗽了一聲,吐出了一口濁氣,差點他就被老安德烈給氣昏了。事已至此,大長老只得說:「尊族長之令!」
老安德烈心裡冷笑一聲,微微的放心了不少。
會議結束,安德烈夫人走進來,長老們已經各自離開了。
安德烈夫人柔聲問道:「你和他們說什麼了?我看長老們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老安德烈冷笑一聲,冷冷的說道:「他們氣不死的。」
「是不是……」安德烈夫人焦急的問道:「是不是安德烈出事情了?」
「沒有!」老安德烈寬慰的對妻子笑笑,緩緩地說:「又是一個新的時代將要來臨。我希望我們的兒子,會是它的引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