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奧希斯鬆開口,臉上的神情是一派不怒反笑的自得,他的指尖輕輕摩挲過女子紅潤的雙唇,挑眉邪笑。
「訓犬師是吧?的確,他把你訓得不錯。」
事實上,聽完西門流霜的話,奧希斯是感到有些疑惑的。跟他們陛下相似的人?難道過去劍麒的身邊有個性跟其十分類似的人?可是卻未聽他提及過。還是說金麟將軍說的就是他們的陛下?可是那句跟青龍王相像,卻又是否認了這個可能性。
而且,一直要等到三年前劍麒從麒麟領地回宮後,梅索斯深更半夜竄進房間找自己喝悶酒,跑來抱怨說從來不曉得劍麒有爪子,奧希斯才知道他們陛下的原型大概是妖狐身。所以就算青龍王從沒提及過以前朋友中有人跟他像,那也是相當正常的。
在心底歎了口氣,黑衣將軍不由地出苦笑,反正青龍王蕭劍麒的秘密比誰都多。奧希斯在很早以前就猜測對方的真實身份其實壓根非青龍王之子。不然要如何解釋,為何劍麒會認識四千年多年前便被驅逐離開妖魔界的雷奧提斯,並與其結為好友?
然黑衣將軍自不會因其身世問題而改變效忠的初衷,相反就因為對方的身份特殊,一旦暴十分危險,促使他更加多地為劍麒考慮。青龍王這些年來的沉痛是不爭的事實,況且當年的笛子也上由「暗流」的人親手遞交,所以奧希斯亦未多加思考。
加上就在這個時候,營帳的門簾突然間被撩開了。一個全身白衣的男子在營帳入口愣了兩秒,見奧西斯跟西門流霜兩人靠在几案邊貼得十分靠近,樣子很是曖昧。不由地臉上一紅,輕咳了聲。「打擾了……」說完,對方便立刻轉身走了出去。
望向青龍王那略微顯得僵直的背影,奧希斯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他們地陛下啊,還當真是沒拿自己當臣子來看。有哪個高高在上的王撞見部下這種場景,會尷尬到自己拋下一句「打擾了」,頭也不回地離開的?
「青龍王?!」西門流霜不敢置信地瞪著那抹參了些狼狽地白色還有療傷時最後一瞥,令其印象深刻的銀白色髮帶。那天在營帳之中照顧自己的人竟會是青龍王!難怪她會覺得對方的背影十分熟悉,畢竟三年前的那次會面。是有過多次接觸的。
「是啊。」奧希斯的表情瞬間變得很森冷。隱隱還帶著一些慍怒,「陛下他到現在為止,都還時時刻刻把你們『七煞』的安危放在心上!」
青龍王出現地那一瞬,黑衣將軍便明白自己地陛下前來的理由裡,必定是有探望金麟將軍這一條。沙奇亞在得知奧希斯要西門流霜侍寢的當天,就警告過他劍麒在一定的尺度內,還是很重視以前的朋友,別假戲真做反而惹得他們陛下不開心。
完,黑衣將軍便轉身往外面走去,留下西門流霜在原地不解地皺眉……
「陛下。」
出了營帳。奧希斯看看四周,見劍麒就站在不遠處。仰首望著明朗的夜空。
「嗯。」
劍麒應了一聲轉過頭,剛剛撞見的場景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說好。原本以為憑借自己對奧希斯的瞭解。對方跟西門流霜的流言。至多應該只是黑衣將軍故意放出的風聲罷了,但現在卻變得不那麼確定了。
「陛下。這裡是您地軍隊,臣的軍營……」奧希斯微微挑眉,笑著故意調侃了句,「要走也該她走,您走什麼?」
「我……」劍麒被他說得語塞,不太自在在咳了聲,「真後悔讓你跟梅索斯走得那麼近,好地沒學到,壞的全學會了。」
輕鬆地語調背後,是難掩地沉重。劍麒在心底歎息,是啊,他走什麼?現在堂堂的金麟將軍西門流霜是青龍地俘虜,黑衣將軍的手下敗將……但是,往昔一同出生入死,攜手抗敵的摯友變成近日刀劍相向的死敵,那要讓他情何以堪?
「嘖,我有什麼是需要向你解釋的嗎?」奧希斯看得出劍麒是在刻意地緩和氣氛,於是乾脆直接了當的澄清,「陛下,其實施黛兒將軍跟臣沒什麼。至少到目前為止是沒什麼,即使說今後事態會演變成什麼樣臣不敢擅加保證,但她是陛下重視的人,無論出什麼事臣都定會慎重處理。」
「嗯,就算戰勝方的確是有資格向戰敗方提出任何要求……」劍麒聞言鬆了一口氣,淺笑道,「不過還是謝謝你。」
「不客氣。」這麼多年來青龍王對他道謝的事情也不止這一樁了,所以黑衣將軍笑笑,很坦然地接受了。可下一秒他卻忍不住地笑出聲來:「原來施黛兒她那套有趣的戰敗理論,是跟您學的啊。」
「呃……」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還來奧希斯所指為何,劍麒紫色的眼眸淡了一下,繼而淡笑著答道,「猜錯了,雖然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可第一次聽到有人將它化作語言來陳述的,卻是流霜。」
這麼多年來,例如無痕教他射箭;明炳教他近身格鬥,大家一起打鬧、玩笑等等的往事時常在青龍王的腦海盤旋。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午夜夢迴,劍麒卻始終分不清這究竟算是好夢還是惡夢,但現實當中,的的確確是早就物是人非了。
「原來如此。」見勾起青龍王的愁緒,黑衣將軍皺了皺眉,一再開口。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錯開了些距離在營中逛著。
直到離主帥營有一段距離的時候,青龍王才又一次開口道:「賽提沙的事情,你心裡有底了嗎?」劍麒原本就是專為賽提沙被抓的事情而來,順帶才是探望西門流霜的康復情況,雖然他承認自己的確有憂心過對方。
「關於殿下的事情,臣自有分寸。」奧希斯湛藍如冰的眼眸瞇起,微頓了下,「臣不得不說王子的被抓,讓我們陷入了一個很被動的局面,即使目前麒麟軍還沒有開出條件來。但好在雙方人質的重要性等同,我想下一時半會應該不會有事。」
奧希斯也知道其實此次被抓,完全不關賽提沙有事情。假如換做沙奇亞去,沒有事先認出「武煞」,則全軍覆沒的可能性更大,然擺在眼前的不利形勢也確實讓人莫可奈何。
如果這場仗完全是青龍領地自己的戰鬥,青龍王又不要如此在乎賽提沙這個弟弟的話,黑衣將軍會很樂意把那名少年放棄掉的,但是現在,卻是投鼠忌器。為了朱雀的戰爭,犧牲青龍的王子,朝中大臣肯定會再一次把矛頭指向王位爭奪一說。
妖族!妖族!奧希斯的週身情不自禁地泛起殺氣。就因為青龍王是妖族,所以他做的決策和命令都必須是正確的--對了是應該,錯了就是無能,否定來得如此輕而易舉且不負責任!對青龍王子不好是惡意排斥,對青龍王子好了又是刻意拉攏。
總之十八年來,劍麒的賽提沙的關係就位於那個十分進退兩難的尷尬點上。兩人的相處之所發僵化,各有各的無奈,而其中有一大半,卻是讓那些大臣們給毀掉的,這令青龍王身邊的親信們全都看得刺目,只是幫不上忙。
「近幾天來麒麟軍那方有沒有特殊的情況?」感受到黑衣將軍溢出的殺氣,青龍王自然明白他在想什麼,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喚回其神智,劍麒問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這邊放出流霜侍寢的消息,很快就會引來無痕的劫營。」
「劫營?」奧希斯至多只是期許那能在戰場上,令亞米塔爾做出不智的判斷,但聽到劍麒這麼一說,顯然事情不會如此簡單。青龍對「七煞」的瞭解深刻入骨,所預計的事十有**都會應驗。「『箭煞』有這麼衝動嗎?他們的兵力已是不足。」
「不是衝動,而是無可奈何之下,必須要採取的行動……」劍麒長歎了一口氣,苦笑著搖搖頭,「就跟當年『無回森林』那夜,明明知道極為可能有去無回,你還是一樣不得不帶兵進入森林,甚至冒險地拿自己鑄餌,是一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