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退去,晴朗如常。
鄉村的天空依然很藍,雲朵仍舊很白,空氣兀自清,只是這仲夏的風****的,拂人臉頰子上有種灼灼的感覺。
河灣子旁公路上的淤泥退水當天就清理乾淨,河岸邊的各種大水殘留物亦被清除。岸邊的楊樹柳樹經過大水的洗禮,愈的挺撥青翠,即使烈日炎炎,亦顯得生機盎然。]
岸邊一顆菜碗粗的歪斜垂柳,陽光透過枝隙葉縫灑坐樹下的一名頂著草帽的垂釣青年身上。只見青年動作嫻熟地上餌,甩桿。他那烔烔而又深沉的目光專注地凝視著浮飄,一眨不眨。
浮飄輕微沉浮幾下,青年兀自巋然。少頃後浮飄忽地往下一沉,只見青年眼疾手快地一揮桿子,一尾巴掌大的魚兒頓時飛上岸來。青年取下魚,看著魚兒紅紅的尾巴,苦笑了一聲,竟沒把魚放入浸水的網兜之,而是將其放回河裡。
重上餌甩桿,很快浮飄又有了動靜,旋即又一尾斤半左右的紅尾巴鯉魚被釣上岸來。青年又是苦笑一聲,再次的把魚兒放回河。
接連又是兩尾鯉魚釣上來,青年一如既往地放回河。
坐邊上另一顆柳樹下的另一名戴著幅大黑墨鏡的略胖青年,看著戴頂草帽青年怪異的行為,忍不住嘿笑道,「瑞子,你小子釣了鯉魚就放掉,真的決定以後都不釣鯉魚了?都不吃鯉魚了?還有,你編的那漁夫與金魚的故事不會是真的?」
分別坐兩棵柳樹後面的兩名女孩就看著那草帽青年。
肥胖青年就是老扁,他身後的是林芳芳。
草帽青年當然是方瑞了,而他身後的卻是慕容容。
方瑞把魚餌上好,甩桿出去,若是從他那臉上的從容與淡定,怕是任誰都看不出來兩天前他還差點葬身眼前的這片河灣之,他淡淡地笑了笑道,「你不相信嗎?」
「你說你即將踏入鬼門關之時,上次你放生的那尾金絲鯉魚把你救了,順便還把那對雙胞胎姐妹給救了……這t也太童話了,那是哄小孩子的好不好,別把哥們當三歲行不?」老扁嘟囔著道,恰好他釣桿的浮飄往下沉了,老扁一揮手的桿子,絲線卻是一緊,一尾大魚上鉤了。
「哈哈,哥們總算釣了條大魚!今午瑞子你可得好好地弄個魚湯了……」老扁興奮地操作著釣桿,費了些氣力把魚釣上來,是尾三斤多的大鯉魚。老扁見之皺了皺眉,鼓著腮幫子悄悄瞄了眼那邊,卻見方瑞正瞟著自己呢。老扁只得乾笑兩聲,把準備偷偷往網兜放的手移出來,老老實實地把大鯉魚給放回了河。
方瑞的目光隨著老扁放的那尾鯉魚游回河灣子深處,心底幾多感慨地歎了口氣,兩日前絕處逢生的情景又回映腦——
那次方瑞關鍵時刻想到綠色未來,本以為可以進入空間之逃過一劫,沒想到系統卻告訴他,其實你只是神識進入了空間裡,而人還是外面的,那就意味著,外面生什麼事情你的身體還是實實地承受那裡……空間起不到作用,方瑞徹底地絕望了,然而他整個人即將喪失去感知與意識的前一剎那,突然一個東西頂住了自己,接著把自己頂出了水面,然後馱著自己跟那對姐妹穿過河灣子游到了岸邊。
成功地脫離險境後,方瑞這才現救自己跟那對姐妹的竟是一尾巨大的金絲鯉魚——毫無疑問,這魚就是那天自己放生的那尾大紅鯉魚。事實的確如此,奈何怎麼說出來大家都是半信半疑啊,方瑞也懶得費口舌去解釋。
不過歷經了那次絕處逢生的磨煉,看了那名斯女記者送給自己的攝像視頻以及慕容容拍攝的畫面,讓方瑞加地看透了人性這個東西,亦讓方瑞明白真情的彌足珍貴。而那些所謂官員所謂人民公僕的人之所作所為,是讓方瑞如此真切地認清了某些東西的陰暗與醜陋。而村民們的淳樸與善良是讓方瑞看到了世上閃閃光、難能可貴的是什麼……
經歷了那次浴火重生,可以說方瑞的整個內心世界都生了昇華。
…………………………
昨天方瑞就來這河灣子釣魚了,釣魚其次,主要的當然是看能不能再遇那尾極通人性的金絲鯉魚。遺憾的是,方瑞昨天河邊從早坐到晚,都沒看到金絲巨鯉的出現。今早方瑞也來了,可惜到現亦沒見到金絲巨鯉的蹤跡。
一直垂釣到十一點多,除了放生的鯉魚,收穫也還頗豐,其主要的還是鯽魚與黃刺骨魚,這可是做湯的上佳魚選。
收桿子往回走。
沿著河灣子的岸邊,也有不少的外地人釣著魚。上回從救人到警察完美變身強盜、再到千人自組織大救行動的視頻全部到了網上,引起了極大的震動。這件事情其它的就先不提了,總之小台兒村與儷河的名頭算是打出去了,這不昨天村裡就來了不少外地遊客,觀光遊玩的,釣魚的……要不是拱橋垮塌,道路受阻,這人怕是遠不止這點……
尚走半路,方瑞的手機就響了,是楊志成的號碼。方瑞一接,楊志成說是市裡來了人,說要給方瑞頒見義勇的獎章錦旗與獎金。還是視頻的作用,現不說全國全省,但整個平陽知道方瑞名字的人絕對比知道市委書記名字的人多……
老遠就看到屋外的水泥馬路上一群人,有一個拿著話筒的,有一個扛著攝影機的,一看就猜得出十之八是市電視台或市報社的人。
方瑞皺了皺眉對老扁林芳芳慕容容道,「你們先回去,我去一趟村支書那裡。」
老扁愕道,「人家給你送獎章送人民幣過來,這個時候你去村支書家幹嗎?」
方瑞嘿笑道,「人家是村支書,一村之,咱去跟他套套近乎,以後村裡也好混些是不。」
老扁撲哧笑聲,「切,你套他的近乎頂毛用,不如把你跟前的這位爺跟這位大小姐給伺候好了……」說著得瑟地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芳芳,被林芳芳瞪了一眼後,趕忙打住,轉而道,「現市裡不是來了人嗎,去抱上了他們的大腿,也比拍那村支書的馬屁強不是。」
方瑞道,「縣官不如現管,你別拿村支書不當幹部,他要是給咱小鞋穿,咱可就有得受了。所以啊,咱還是先把村支書的馬屁拍舒服了先。」
老扁就道,「你現去村支書家裡也找不到他,市裡都來人了,他村支書能不陪著嗎?何況你現是整個小台兒村的驕傲,市裡又是來給你掰獎的,這種機會他可得好好地露露臉,不准過幾年還可以混個鎮長書記什麼的打打醬油呢……話說咱村的青年為什麼覺悟這麼高,能這麼勇敢,面對洪魔悍然無畏,終以天下絕無僅有的智慧與勇氣戰勝了它,救下了一對如花似玉的雙胞胎小姐妹……為什麼?為什麼?」老扁裝模作樣地晃著腦袋自問自答,「還不是本村支書以身作則表先率,平日裡領導有方,教導有方……
說著說著老扁慣性地又吹起水來,林芳芳剜了他一眼,他就老老實實地閉嘴了。
林芳芳看著方瑞的神情,若有所思地道,「瑞子,是不是因為拱橋坍塌背後的問題、跟難後那些警察以及市裡那些人的所作所為,讓你對那些官員產生了厭惡甚至鄙夷的心理,故而不想見到他們的嘴臉?」
方瑞乍聞這話,怔忡地頓住了腳步,默默地體味著林芳芳的這番話。
良久後方歎了口氣道,「我的確有這種心理……不過這種心理很正常,我估計絕大部分的平頭老姓或多或少都會有這種心理。你看,每一條爛路的背後,每一棟破樓的背後,每一個豆腐渣工程的背後,種種種種,數不勝數……甚至可以直接說每一次事件事故的背後,都能看到那些官員苟且猥瑣的身影……若長此以往,官員與老姓將站完全的對立面上,而黨與政府的公信力也將蕩然無存……」
聽了方瑞這番憂國憂民的感慨之言,林芳芳老扁慕容容都是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