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然一聲巨響,這不斷位移的河堤最終還是承受不了洪水的壓力跟衝擊,猛然的崩塌而去——/
河堤上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動作,看著這個方向,心裡一片死寂。
還是崩了,這麼多人的冒死搶險,最終還是成了徒勞。
莊稼沒了,家也沒了……
所有的人都流下了眼淚,以後該怎麼辦?沒了吃的,沒了住的,家裡的孩子老人還好嘛?
放眼一片蒼茫,河堤上密密麻麻的大老爺們,個個神情低落,淚流滿面。祖祖輩輩住了這麼多年的地方,就這樣毀了嘛?
「混蛋,都在這呆著幹什麼?不就沒了房子,沒了莊稼了嘛?」楊飛大喝了一聲,他還沒忘了自己是村支書。此刻所有的人都失去了主意,他這個村支書必須站出來說話。
「只要人還在,就什麼都在。一個個別都跟他媽的娘們似的。走,所有的人趕緊撤離,乘現在剛剛破堤,水還沒上來,現在大家還能安全撤離。再過一會,估計想走也走不掉了。」
楊飛的一句話驚醒了眾人。是的啊,莊稼沒了可以再種,房子沒了可以再建,但是這人沒了,可就真的沒了。現在剛剛破堤,四處水還不是很深,但過一會,這水還不知道要有多深呢。得趕緊走,老婆孩子都還在家呢,也不知道他們都怎麼樣了!
鄉親們都趕緊下了堤壩,趟著水向村莊趕去。乘著洪水還沒完全上來,還是能把家裡的一些值錢的東西搬到高地去的。
「支書,支書,不好啦不好啦!」一個中年男子哭哭啼啼的跑了過來,衝著楊飛大喊道。
楊飛皺了皺眉頭,有點生氣,「什麼好不好的,現在都已經破堤了,還有什麼不好的事嘛?趕緊回家,回家把家裡東西搬搬弄弄,減少點損失。」
「不是,支書,嘎子,還有朱大鵬,陸玉明出事了,剛剛……剛剛他們……」中年男子哭泣著,心裡堵的慌,還是沒說下去,一屁股坐的地上就哭了起來。後面又跑來了將近二十個人全都看著楊支書。
楊飛不是傻子,人家都說到這了,他還不知道什麼意思嗎?心頓時就沉了下去。怎麼會這樣?難道嘎子他們三個真的被洪水沖走了?
「所有人不要停留,迅速撤離,」楊飛大喊了一聲,然後轉身看著那個中年男子,「虎子,到底發生什麼了?是不是嘎子他們三個被水給沖走了?」
「嗚嗚……」中年男子只是點頭,哭泣,什麼也說不出來。
雖然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但是得到了證實後,心頭還是禁不住一震。沒了,好好的三個大活人怎麼就沒了。晚上還給自己打電話,商量政府補貼的事,可這,怎麼轉眼間就沒了呢?
誰也沒想到這次發洪水,竟然出了人命。
勝利村三年兩頭都會發洪水,但最嚴重的一次也就是淹了莊稼,全村絕收罷了,連頭畜生也沒淹死過,可這次,莊稼沒了,房子眼看也沒了,還死了三個人。
眾人都在心中為陳二嘎他們三人默默的祈禱著,但願他們命大福大,還能活著回來。但人人心底都清楚,這種希望太渺茫了。河堤崩塌,三人又是在浪頭上,活下來的幾率幾乎為零。
「別哭了,所有人趕緊回村裡,收拾東西。」楊飛抹了把眼淚,帶著眾人趟著水向村莊走去。
水漲的太迅猛了。從河堤到村莊,鄉親們走的急,二十分鐘就到了家,可就這二十分鐘的時間,來的時候水還是齊腰深的,現在卻已經到了胸口上面了。個頭矮點的,水都已經到了脖子的位置。
「快,快,大家趕緊收拾東西,往高地走,撿貴重物品舀,其他的就不要了。快!」
所有人的都已經到了家,家中的老人,媳婦看見自己的男人回來了,終於鬆了口氣。
「老張,看見嘎子了嘛?嘎子在哪?」陳詩文眼巴巴的瞅著鄉親們一個個都安全回來,可卻看不到陳二嚘的影子,心裡越發的焦急了。
「沒看到嘎子啊!剛那邊崩堤了,一崩堤,我們就回來了。我先回來的,嘎子可能在後面吧。老陳,你趕快回家收拾東西,水一會估計就要漫到莊子裡來了。把家裡貴重的物品收拾一下,放心,嘎子沒事。老陳,不跟你說了哈,我得趕緊回去收拾收拾了!」老張說完,扛著鐵鍬,一溜小跑著回家了。
村裡人成批成批的返回了村莊,然後都開始回家收拾東西。陳詩文心裡急啊,左等不見陳二嚘,右等不見陳二嚘,眼水都快下來了。
「嘎子啊,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老子還準備你給我送終呢!」
已經沒有什麼人了,遠處水中還有二十來個人影,正往村子裡趕。再後面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就什麼也沒有了。
「嘎子應該在這批人中吧?」陳詩文這樣想到,心裡也好受了點。
人近了,已經可以看清誰是誰了,帶頭的那個是楊飛。陳詩文揉了揉眼睛,嘎子呢?怎麼沒有嘎子?
陳詩文心中猛跳,怎麼沒見到嘎子?這人都回來了,我家嘎子呢,後面也沒人了啊!
「楊支書,楊支書,我家嘎子呢?看見嘎子了沒?」陳詩文兩眼淚水直打轉,他意識到了什麼,可打死都不願相信。
噗通噗通……將近二十個大老爺們全都跪在了陳詩文面前。
「你,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
「老陳,我,我們對不起你啊!」年紀稍微大點的覺得愧疚萬分,也不敢抬頭看陳詩文,哭著向陳詩文道歉,還不斷的磕著頭,腦門子都磕出血了。
陳詩文臉色煞白,「我家嘎子呢?嘎子到底怎麼了?」陳詩文的手在抖,接著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胸口堵的慌,似乎都要喘不過起來。兩行淚水,簌簌的就流了出來。
「老陳,你節哀啊!嘎子為了救我們這些人被水給沖走了。嗚嗚嗚嗚……」
陳詩文兩眼發呆,神情木訥,一口氣沒喘上來,昏死了過去。眾人趕緊七手八腳的將陳詩文抬回了他家,又是潑水,又是掐人中才把陳詩文救醒了過來。
陳詩文夫婦兩如同丟了魂般,兩人坐在地上,也不說話,也沒動作,跟兩尊石雕般,顯得死氣沉沉。家裡有不少人,都是被陳二嚘救的那些個人,幫著陳詩文收拾家裡的東西。陳詩文夫婦兩現在想死的心都有,哪還有什麼心思收拾東西?
嘎子的車被村裡會開車的人開到了高地,家裡的貴重物品也被收拾了,至於陳詩文夫婦兩是鄉親們抬到高地的。
天已經大亮,竟然出了太陽,陽光出奇的毒辣,曬得人皮膚疼。村莊已經被水給淹了,房子地勢低點的,此刻連屋頂都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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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陸玉明,你個老烏龜,我可跟你說好了啊,你可千萬不能死,上次你陰老子的事,老子還沒跟你算賬呢!如果這次能回去,我可要打你皮股!」
「哈哈哈,別說打皮股了,就是捅後門,只要能活著回去,老陸都願意!」
「哈哈哈哈……」
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三人正是陳二嚘,朱大鵬,陸玉明。
他們三人沒死?那他們現在又在什麼地方呢?還能這麼悠閒的聊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