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旦,信城已經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雪了,粉紅色的企鵝鬧鐘響起來時,穿著睡衣戴著睡帽的少女陡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瞇著眼睛怔怔地坐了好一會兒,隨後才碰的拍下了鬧鐘的停止按鈕。
「唔……」
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剛滿十四歲的少女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了下來,迷迷糊糊地穿鞋,然後迷迷糊糊地開燈,迷迷糊糊地往門外走,然後……「碰」的一聲撞在了還關著的門上。
下意識地退後兩步,雙手摀住了額頭,少女沒有叫出來,只是眼睛微微睜得大了點,神情微微有些迷惘,也不知道是在想自己為什麼這麼早起來還是想為什麼會撞在門上,隨後,漸漸地睜大了眼睛,陡然回頭看了看鬧鐘,拉開門跑了出去,靜謐的別墅走廊裡響起輕巧而急促的腳步聲。燈光從別墅一角亮了起來。
輕盈而細微的響動,驚醒了別墅主臥中睡著的母親,行之薇同樣是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側了側身聽著外面的響動,片刻,她也揉著眼睛坐了起來,下床之後走到門邊。輕輕將臥室門拉開一條縫,微光從門縫滲了進來,她偷偷朝外面看了一會兒,又有些疑惑地回到了床上。身邊的丈夫側了側身,閉著眼睛咕噥了一句。
「珊瑚起來這麼早幹什麼?」
「不知道,在妹房呢。」
丈夫砸了砸卑,繼續睡,過了大概十秒鐘,才忽然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眨了眨:「不是沒睡吧?又在做什麼奇怪的實驗?」
「昨晚八點就睡了。」
「是不是做夢夢到什麼奇怪想法了?」謝述平望了望床頭櫃上的時鐘,「才四點鐘,她以前都是晚睡晚起,怎麼今天這麼早」不行,我去看看。」
他掀開被子下了床,拿起床頭櫃上的眼鏡戴上,同樣走到門邊拉開一條門縫瞧了一會兒,疲倦地回到了床上,眼中疑惑未減。
「怎麼樣?」行之薇問道。
「在廚房煎如」
「沒放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進去吧?」行之薇想了想,「是不是打算出去整人?不行」我得出去看看,要是騙誰吃下去了可不得了。」
「別瞎想,女兒做事有分寸。這種事情不會亂來。」謝述平拉住了又要起床的妻子,好不容易放個假,兩人昨晚又睡得晚,此時疲倦得不行,「睡吧睡吧,都快累死了。」
「可是
「睡了,別瞎操心,女兒就算整人也有分寸」不過女兒以前的確沒進過廚房吧?」
「沒印象,,唉,不管了,睡覺睡覺,」
「嗯,睡覺,」
話是這樣說,仍舊疲倦欲死的兩夫妻閉上了眼睛,片刻,各自翻了個身,又有人將眼睛睜開,聽著外面的動靜心神不寧地想了一會兒,十幾分鐘後,謝述平再度坐了起來,拿起眼鏡在門邊偷瞧了一會兒,回到床上時,看似睡著的妻子低聲咕噥:「怎麼樣了?」
「飯快好了,」
「哦。」
接下來臥室安安靜靜,偶爾響起翻身的細微聲響,又過了十幾分鐘。行之薇下去看了一會兒,回來報告情況:「青撈炒肉,挺香的,好像還蒸了臘肉。」
「上次齊博士送給我們的那些?」
「像如」
「那臘肉挺貴的。」
「睡吧。」
「嗯,睡,」
接著睡,又是十幾分鐘,廚房裡的聲響消失了,兩夫妻又睜開眼睛。過得半晌,方才歎口氣,一塊下了床,先是拉開門看一會兒,隨後才有如小偷般的踮著腳步出來。廚房裡有些燈光,另外的微光來自於浴室。
「在洗澡。」行之薇小聲說道。
謝述平鬼鬼祟祟地指了指廚房燈光傾瀉出來照亮的餐廳一角,桌子上放著一個三層的保溫餐盒,一個保暖壺,顯然就是女兒方纔的勞動成
了。
兩夫妻悄悄地走到旁邊,將餐盒打開了看,煎雞蛋、青橡肉片、豆技蒸臘肉、炒白菜,四樣菜佔了餐盒的兩層,最下層是煮好的米飯,看起來質量雖然算不上頂好,但總算是差強人意了,保溫壺裡則是紫菜蛋花湯。
行之薇拈了一小片肉片放進嘴裡。謝述平本想阻止,奈何動作太慢。對方已經嚼了兩下嚥下去了。他壓低了聲音:「就這麼吃啊?你都不知道是不是整人的。」
行之薇望著他小聲道:「味道還不錯,何況就算整人,頂多也是瀉藥,吃一小片沒關係的。」
「你對女兒還真放心」謝述平口中是這樣說,自己已經走到一邊拿了一雙筷子,猶豫了一會兒。直接夾了一個荷包蛋,當即被妻子試圖阻止。
「開玩笑,她才煎了三個蛋,你吃一個?」
「有什麼關係,女兒第一次下廚的成果,我做老爸的當然有資格享用。」
「你又知道是第一次了,有這個成果,肯定練習很久了。」
「這個不是問題重點
兩人正小聲爭論,浴室那邊忽然傳來了一陣稍微大的響動,兩人彼此豎起手指,「噓」的一聲,謝述平蓋上了餐盒,拉著妻子小心地回房,當關上了門,妻子還用手指著他身側,因為丈夫手中還拿著筷子,夾著那只荷包蛋。
「會被女兒現的
「現就現。」謝述平在床邊坐下,「你不要?」直接就咬了
「我要一半。」
兩人坐在床邊分吃了那個荷包蛋,謝述平將筷子放在床頭櫃上,拿出紙巾擦了擦嘴:「感覺還不錯哦。」
「你等著拉肚子吧。」行之薇瞥他一眼,也扯了張紙巾擦嘴,門外再次響起腳步聲時,兩人已經睡回了被窩裡,房門被悄然推開時,床上兩人全身一震,閉眼裝睡。
門口,珊瑚探了頭進來瞧了一會兒,確定父母在睡真之後,踮著赤足走了進來,待到她背對兩人時,被窩裡的謝述平徒然伸出一隻手,將床頭櫃上的筷子抓進了被窩裡。
小偷兒小心地在母親的梳妝台前尋找著什麼東西,幾分鐘後,抱著一大堆瓶煎罐罐出去了,門關上之後,被窩裡的兩人才鬆了口氣,行之薇皺了眉頭:「你把筷子拿被子裡了!」
「被現怎麼辦!」謝述平不示弱,隨後望了望門口,「女兒拿了你的化妝品?」
「嗯
一陣沉默,片玄,才有百味雜陳的聲音想起來:「女兒有男朋友了?」
「呃,大概是吧行之薇皺了皺眉頭,「不是早知道了麼,去年」不,前年,老是看什麼言情小說。還看心理學之類的,都不知道她懂不懂,那時候大家不就說她有小男朋友了麼」你現在來大驚小怪什麼,」
話是這樣說,行之薇的聲音也有些怪。謝述平就更加是有些語無倫次的樣子。
「可那時候不同啊,那時候」那時候她才十二歲,現在她十四了,十二歲,十二歲才是女孩子吧,現在可不走了,交男朋友,現在太早一點了吧」不行」。他說著。掀開被子又坐了起來,行之薇在後面拉住他的睡衣:「你幹嘛!」
「我nbsp;nbsp;」。謝述平想了想舉了舉手上的筷子,「我」我要再吃一個」。
這覺悟來得晚了,推開門時,餐桌上的餐盒與保溫壺都已經不見了,同一時玄,珊瑚在自己的房間裡再次檢查了餐盒,看到荷包蛋時,不禁皺了皺眉。煎三個的來著,平日裡學東西,做實驗,數據很清楚,但這之外的事情。就實在有些迷糊,想來是自己忘記煎了。
放好餐盒與保溫壺,開始從衣櫃裡找衣服,隨後用媽媽的化妝品開始給自己做打扮,她平日裡是不管這些的,想睡就睡想起就起,這時候算是臨時抱佛腳,昨晚睡覺的時候她甚至還給自己敷了張面膜,這時候已經在被窩裡成皺巴巴的一團了。
繼承了行之薇美貌的謝珊瑚最近剛滿十四歲,氣質介乎女孩與少女之間,身高到是已經有一米五八。此時打扮過後,映在鏡子裡的是一張純真可人的小臉,穿著白色冬裝的身材依舊顯得乾淨利落,歸功於平日裡東西吃得少腦袋消耗多而形成的苗條或者說消瘦,紅色的小長靴,白色的毛線帽,兩團絨球從臉側垂下來,她圍上粉紅色的圍巾,在落地的鏡子前看著如同洋娃娃的自己,做了個張牙舞爪的造型之後,嘻嘻地笑了起來。
六點,外面仍舊天黑,城市點點的燈光之中,雪仍舊在下,白雪皚皚的一片,下方疲倦的夫妻倆光明正大的起床了,果不其然,隨後他們便聽到了女兒今天要跟朋友一塊出去玩的消息。
「可是今天有很多叔叔伯伯要來玩哦,能問不懂的問題還能收到很多紅包,不留在家裡嗎?」謝述平利用求知慾與金錢欲不甘心地做著
「你們這麼多大人,我一個小孩子很無聊的啦。」
「也有小朋友過來
「我不是山朋友了
「呃,年齡差不多的,」
「我又不認識。」珊瑚提著餐盒與保溫壺拉開房門,風雪灌進了暖洋洋的空調房,路燈的燈光中雪片紛飛,「走了,爸爸媽媽再見。」
「等等等等謝述平皺著眉頭追了上去,在門口掏出了錢包拿出一百塊錢,「吶,出去買點好吃的東西。」
「我身上還有錢珊瑚睜著眼睛不怎麼領情,謝述平沒好氣地將鈔票放進了女兒的衣兜裡:「好了。小心注意安全。」說著,又有些不甘心地望了那餐盒一眼:想再吃一個荷包蛋」
女兒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小區道路的盡頭,謝述平吐了一口氣,悻悻地回去客廳坐著,看了一眼正在廚房忙磚,瞥了他一眼的妻子:「之薇。知逝世界上最無奈的事情是什麼嗎?」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知性的妻子搖了搖頭,謝述平則是點了點頭:「女兒第一次做飯做菜是為了她的男朋友,想吃一點都得偷偷摸摸,才十四歲,沒有證據」又不好怎麼說她,她出門還得塞一百塊。最無奈的是。
他聳了聳肩:「最無奈的是她還不怎麼領情,」
世界上最無奈的那對尖母在別墅中開始吃早餐,不久之後,七點,飄雪的天幕開始朦朦地亮起來,遠遠近近的房舍、道路都是安安靜靜的。只有少數的幾戶人家開始亮起燈光。路邊約好的、積雪的梧桐樹下。像是洋娃娃一般的少女抱著保溫餐盒坐在長椅上,抬起頭等待著那片灰濛濛的天色中家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