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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百二十四章:鐘聲 文 / 槍手1號

    玄武門外多年未用的鐘樓突然有一群太監湧了進去,片刻之後,悠揚渾厚的鐘聲便在天空之中迴盪,鐘聲刺破了陰沉的霧靄,激散了飄飛的雪花,凌亂了呼嘯的北風,在上京的空中久久迴盪。

    離過年只有十餘天了,各部有司衙門都已經休沐,放假了,衙門之中除了一些留守著處理一些雜務的和值班的官員之外,幾乎看不到人影,聽到悠揚的鐘聲,這些人第一時間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衝出了房子,站在院子中,顧不得雪花打濕了衣襟,寒風吹亂了髮絲,側耳細聽,當終於確認這鐘聲的確來自玄武門外那座曾經落滿灰塵的鐘樓之時,立刻站在院子中,扯開嗓子將那些窩在小屋裡正煨著小火喝著小酒的吏員,衛兵們喊了出來,片刻之後,各有司衙門裡不約而同地湧出一股人流,各自衝向自己部門主官的家。

    鐘聲在上京迴盪,這一輩的上京人從來沒有聽到過如此響亮,悠揚的鐘聲,很多人甚至很感興趣的聽了手裡的活計,側耳欣賞起來,他們甚至以為這是上京為了慶祝新年即將到來而鳴響的鐘聲,只有那些鬍子花白,已是隔天遠隔地近的老人們,在聽到鐘聲後,在從記憶的最深處回憶起某些不好的事情,老態龍鍾的身體不由微微顫抖起來。

    曹儀在第一時間衝出了家門,宰執專用的八抬大轎還沒有備好。他已是搶過一匹馬。打馬便衝出了府第,後面的侍衛們大驚之下,上馬拚命地追趕,曹儀雖是宰相,但卻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六十掛零的關鵬舉正**著上身,在院子裡凜冽的寒風之中舉著石鎖,歲月雖然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溝壑,但他的身體卻沒有老人那種松垂,反而仍是肌肉稜角分明,在他的周圍。是關家的第三代第四代子孫,聽到鐘聲,扔掉石鎖,三兩步便衝進屋中。穿上一件衣服便衝出了院子,後面的家人取來了大將軍服,在後面緊緊追趕著。

    鐘聲仍在敲響,李逍正在小廳裡,與心湄,念雲,春紅在吃著早點,念雲與春紅都已晉封為側妃,因為春紅是心湄的貼身侍子,所以雖然現在春紅已經有了名份。卻依然恭敬地替桌上幾人盛著小米粥。

    剛剛扒了幾口米粥,李逍便聽到了鐘聲,他霍地站了起來,劍眉豎起,一個轉身便向外走去。屋裡幾人也都站了起來,臉上都出驚訝之色。

    大皇子李鑒跌斷了腿,雖然有了一個多月了,但仍是上著夾板,行不得路,平日都只是躺在軟榻之上。聽到鐘聲,李鑒竟然一躍而起,不想一隻腿還使不得力,剛剛站起,已是一聲慘叫。又倒了下去。嚇得屋裡的丫頭侍衛們一迭聲地喊著大夫。

    在侍衛的扶持之下站起來的李鑒一瘸一拐地坐向院子中,大喊道:「備馬。備馬!」突然又想起自己根本騎不得馬,連忙改口叫道:「備車,備車,我的拐呢,拐呢!」

    李鑒的第一謀士徐恩謀快步走了過來,「王爺?」

    李鑒低語道:「恐怕是潭州的事情發了。父皇肯定雷霆大怒,如果要懲治司馬仁怎麼辦?」

    「殿下,無論如何,也得保住司馬仁,他是以後牽制六王爺甚至扳倒六王爺的勝負手。」徐恩茂肯定地道。

    「但丟了潭州,更重的是丟了潭州的幾大礦山,父皇的怒火之怕難以抑平。即便曹儀,關鵬舉等人,也絕不會為司馬家說話。老四更是會落井下石的。」李鑒面有難色。

    「韓仲!」徐恩茂吐出兩個字。

    李鑒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徐恩茂攙扶著李鑒上了馬車,「王爺一路走好,鎮之以靜。」

    看著李鑒的馬車快速離去,徐恩茂腦子裡突然閃出一個荒唐的念頭,「假如玄武門的鐘聲響起是因為老皇帝得知潭州之事,氣極而吐血身亡,那就完美了,大皇子將會在京城的武裝力量的擁護下直接登上皇位,那該多省事啊!」

    搖搖頭,努力將這個念頭從腦子裡趕了出去,天子寶座,那有這麼容易的事情。更別提現在左右武衛在馮從義手中,左右金吾衛在程群手中,左右監門衛在薛承義手中,這三支武裝力量超過六萬人馬,絕對不是大皇子能夠掌控的,要是老皇帝在臨死前再留下隻言片語,只怕便是一場內戰,而這種情況,是眼下李鑒與他都要極力避免的。內戰一起,李逍掌控著南方數州,那是天下糧倉,李鑒並沒有必勝把握,除非一擊成功,將李逍直接抹除,這樣,群龍無首,李鑒方能最為容易地上位。

    而李逍貴為皇子,又豈是會輕易死去的,只有讓他去了邊城,與蒙軍對壘之際,才有機會做到這一點,而且不會露出破綻,讓天下人詬病。

    太極殿中,永樂皇帝李嘉仰躺在床上,臉色慘白,屋子裡除了溫兆倫,再也沒有其它人。側過臉,看著面無表情的溫光倫,李嘉突然慘笑了一聲,「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失敗?」

    溫兆倫沉著臉,冷冷地道:「我只知道你如果再這樣大悲大喜的話,就命不久矣!」

    「死就死吧,對這一天,我早就有了準備!」

    溫兆倫嘿嘿地笑了起來:「你真有了準備嗎?對了,你自己或許有了準備,但你的帝國呢,可準備好了迎接你的死亡?」

    李嘉沉默了下來,「終究是幾十年的老友,我的心事瞞不過你,我的家事,國事,你都能揣澤個一二出來,的確,我自己準備好了隨時迎接死亡,但我的帝國卻還沒有準備好。」

    溫兆倫冷笑,「你是自取其咎,那有這麼麻煩,以你的掌控能力,一紙聖旨,自然風平浪靜。」

    李嘉苦笑著搖頭,「我活著,這聖旨自然有效,我死了,這聖旨便成了廢紙,會被他們扔進茅廁。」

    「你有十二個兒子吧,少一個也無所謂!」溫兆倫冷笑。

    「你是說賜死麼?」李嘉沉默半晌,「都是我的兒子啊,一杯鳩酒下去,史書如何評價我?不到最後時刻,我是絕不願走這一步的。」

    「那你就眼看著你的帝國在他們手中被撕扯的零亂?」

    李嘉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不破不立,大越太平了許久,也許需要一場暴風雨來洗滌這裡面的污垢,需要一批新生勢力來將官場的頹敗一掃而空,需要死一批人,成長一批人。戰爭有時候並不是壞事,大越承平已久,很多事情通過和平手段已經無法解決,戰爭便是最為簡單的方式。財富需要重新分配,精英人物需要出頭之地,而這,現在的大越便只能通過較為激烈的方式來實現。」

    溫兆倫看著李嘉,半晌才道:「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帝王心思麼,你可知道,戰事一起,要死多少人?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只要能讓大越朝再承平數百年,死上一些人算什麼?」李嘉冷笑。

    「你就不怕這場風雨將你的大越打翻在驚濤駭浪之中麼?現在可不僅僅是外侮,而且有內憂,不僅是戰爭,還有奪儲之爭?」溫兆倫道。

    李嘉沉轉片刻,「要麼在一次承平數百年,要麼便就此沉淪,不過溫兆倫,你也別想看我的笑話,沒有七八成的把握,我決不會這樣做。內憂的確讓人擔心,但外侮卻能讓大越人迅速地凝聚起來,蒙人來得好,不要看他們在前期取得了勝利,佔了我們大片土地,但隨著戰線的拉長,我們大越的國力便將充分地顯示出來,這是一場長期的戰鬥,而持久戰,在歷史上,蒙人就沒有贏過一次。」

    「但願如你所說吧!」溫兆倫搖搖頭。

    「希望你能讓我活得更久一些,你知道,我不是怕死,而是擔心我一旦死後,局勢便失去控制,當真變成了你想像中的模樣。」李嘉懇請地看著溫兆倫。

    溫兆倫避開了李嘉的眼光,淡淡地道:「當日在我的草廬之中,我答應了那個小姑娘,會竭盡全力讓你活得更久,但你也知道,醫者醫病不醫命,真到了那一天,我也沒有辦法。」

    「很好,真到了那一天,你一定要提前通知我,我需要根據情勢做最後的準備和安排!」李嘉笑道,臉上有了一些血色,「你說的那個小姑娘是老四新納的側妃麼?三天前,四王妃帶著他們進來叩拜皇后及一眾妃嬪,我也見了一面,長得倒是清秀。她居然能請動你,我要重重地賞賜她。」

    溫兆倫歎了一口氣:「她要的賞賜你是給不了她的,算了,不說這些了,我再為你扎幾針吧,你馬上要上朝去,這樣病懨懨的未免讓朝臣看著喪氣!」

    嘩拉一聲攤開一個布袋,裡面的銀針閃閃發亮,提起一根銀針,朝著李嘉的腦門兒便紮了下去,李嘉卻是毫無疑心,坦然受之。嘴裡卻還在問道:「這個小姑娘想要什麼,我還給不了她?我有什麼不能給她的?」

    溫兆倫惱火地道:「閉嘴,你再亂說話亂動,我這針稍微一歪,你可就死了。」

    李嘉微微一笑,乖乖地閉上了嘴巴,瞇著雙眼,看著帳頂。

    半個時辰之後,外面響起了曹旦陰柔的聲音:「陛下,大臣們都已到了太極殿了,請陛下上朝!」

    房中,拔下銀針的李嘉臉上紅暈浮現,整個人也顯得精神了很多。

    「更衣,上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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