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入夜,蒯府廳堂,燈火不熄。
蒯良回府之後,便被蒯越請入廳,蒯越將龐山民此番拜訪之事,數與兄長告知,且對龐山民此行,讚歎不已。
「兄長,以我觀之,此小輩行事,出人意表,且正如他先前所言,景升公若故去,這荊襄郡,前路迷茫。」蒯越說罷,嗟歎不已,顯然龐山民先前所言,已觸及他的心事。
「異,那龐家長子言辭雖是理,卻有些急躁,你應下他兩家結盟之前,他便道出荊南狀況,若如今我蒯家背後陰他一刀,豈不萬劫不復?」蒯良搖了搖頭,微微歎道:「這荊州,還是景升公之荊州,區區荊南,怕是難成大事!」
「兄長此言謬也!」蒯越搖了搖頭,對蒯良道:「那龐家小子恐怕此番,並未說荊南狀況,四郡之地,豈會全無戰力?恐怕這小子來我蒯家,雖是想要與我家結好,卻也留有後手,兄長豈不聞襄陽有諺,『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之說?如今大小鳳雛,還有那諸葛臥龍,荊南,即便我蒯家陰謀於他,於我家又有何益?」
蒯良聞言,點了點頭,蒯越見狀又道:「非是為弟貪婪這制糖之術,區區銀錢,就算萬億,弟也捨得,為弟只是認可那龐家小子的一句話,一個和平的荊州,才是我蒯家需要的荊州,景升雖與我等私交甚篤,卻後繼無人,若景升故去,日後何人為荊襄之主,對我蒯家,干係甚大!」
「即便是這小子為荊襄之主,你亦認可?」蒯良不禁笑道:「先前你我已商議過,劉琦於那荊南,如今怕已淪為傀儡!」
「那又如何?」蒯越聞言笑道:「誰掌荊襄,對我蒯家並不重要,若那龐家小子可令我家族興旺,荊襄之地便由他做主,又有何妨?」
於客棧休整一夜,龐山民清早起床,便獨自一人出了客棧,打算四處看看,這襄陽繁華了。
龐山民之前也曾去過許都,只是襄陽比之許都繁華,亦不遑多讓,自黃巾亂起,北地民不聊生,這襄陽卻未曾被那黃巾禍害,清早時分,這大街上便人來人往,有些熱鬧了。
路邊攤販那裡花了幾個大錢,龐山民與尋常襄陽姓那般用過早點,聽著人來人往,販夫走卒間的插科打諢,龐山民也不禁覺得輕鬆了許多。
早早回到客棧,龐山民卻現客棧門口,車馬比他離去之時,多了許多,且往來隨從,步履整齊,看上去極似那軍之人……龐山民眉頭微皺,心暗道:這客棧之,來了什麼大人物不成?
果不其然,龐山民剛剛踏進客棧,便看到了那張讓他揮之不去的笑臉,龐山民心暗歎,面上卻只得堆笑,拱手對來人道:「山野之人,見過皇叔。」
「山民先生,你可讓備好等!」劉備說罷,口滔滔不絕道:「汝南一別,數月有餘,今幸又與先生相逢,可算有緣,備當再聆聽先生教誨!」
「皇叔此言謬也……」龐山民搖頭苦笑,對劉備道:「今日與皇叔非是偶遇,而是皇叔有意為之,絕對算不上緣分……只是山民心不明,皇叔不於野戍守邊境之地,回這襄陽作甚?」
劉備面上笑容微微一滯,略顯尷尬,劉備身邊卻走過一人,身長八尺,相貌英武,立於龐山民面前,正欲開口質問,龐山民看了來人一眼,心頭微驚,脫口而出道:「莫非是子龍將軍?」
「山民亦知子龍?」劉備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心不禁暗道:這世上果真有人,生而知之?
那趙雲聞言亦是一愣,面上怒容不改,對龐山民道:「先生對我家主公,甚是無禮!我主來襄陽拜訪兄長,還需與先生知會一聲不成?」
「山民只是實話實說。」龐山民輕歎一聲,目視趙雲道:「還請子龍將軍,勿要於那景升公處碰壁之後,卻來找龐某洩!」
劉備趙雲對視一眼,面面相覷,得知龐山民於此客棧之,全靠野於襄陽城細作,龐山民與劉備皆是昨日來到襄陽城,又怎會知道劉備於劉表處,不歡而散?
見龐山民笑而不語,劉備微微歎道:「還請先生明言,備之前何時得罪過先生,不知先生為何對備,總是針鋒相對?」
「有麼?」龐山民搖了搖頭,不明所以道:「若我對皇叔針鋒相對,又怎會於那汝南,留下人情?」
劉備愕然不語,龐山民卻轉身欲行,劉備見狀忙道:「先生勿走,此番等到先生,備亦有事相詢!」
劉備話音剛落,趙雲便搶前一步,擋龐山民身前,龐山民看著趙雲那張嚴肅的俊臉,心黯然,如此良將,又是歸了那劉備,難道這劉備的狗屎大運,果真就如此無敵?
「只要皇叔出的起價錢,下必知無不言!」龐山民止住腳步,回身對劉備笑道:「皇叔應早已知道,如今山民,身為商賈,這商賈自然有商賈之道。」
「還請先生認真一些。」劉備面色不虞,趙雲怒目而視,龐山民輕歎一聲,一臉誠懇,對二人道:「下一貫認真謹慎,不然也不會有如此家業,所以下先前所言,並非玩笑。」
「先生乃荊襄巨富,備財力微末,豈會入先生法眼?」劉備一臉悲苦,趙雲聞言,亦出言勸道:「於野處,雲常聽軍師提起先生之才,此番相見,還請先生賜教!」
「這可不敢當。」龐山民扯著嘴角,乾笑兩聲,先前多嘴,告知劉備張飛去處,使劉備早入野,還多了汝南諸多勢力,龐山民對自己這賤嘴已經很不得猛抽一頓了,如今對這劉備,再有問必答,那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麼?
「先生當得!」
劉備說罷,扯過龐山民衣袖,對龐山民笑道:「元直常言先生大才,萬般囑咐,若備遇先生,就算強來,亦要留住,如今幸與先生相見,先生若不賜教,備便與先生,形影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