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山民聞蒯越之言,微微色變,與蒯越對視一眼,龐山民神情嚴肅,對蒯越道:「異先生何出此不敬之言?大公子於荊南子承父業,而山民如今卻無官無職,當然是山民輔佐大公子了。」
蒯越輕笑,話鋒一轉,對龐山民道:「使荊南加稅,出自老夫手筆。」
龐山民微微皺眉:「大公子先前得罪過先生不成?」
「未曾得罪。」蒯越聞言一笑,對龐山民道:「此處只你我二人,山民賢侄也不必心提防,既然我肯將之前所為,數告知,山民賢侄是否也應坦誠一些?」
坦誠?
龐山民聞言,笑容苦澀,對蒯越道:「那先生以為,下該如何坦誠?」
「劉琦碌碌無為之輩,只是去了長沙之後,荊南四郡便有如此轉變,若此事是劉琦所為,老夫不信!」蒯越見龐山民若有所思,笑道:「這大小鳳雛與那臥龍皆荊南,以劉琦之才,又如何節制汝等?以老夫觀之,你等圖謀荊南,行事雖是巧妙,卻有漏洞,這大的疏漏,便是劉琦非立世之主!」
龐山民心頭微驚,卻面不改色,對蒯越道:「這只是先生推測而已,大公子心懷仁慈,荊南姓皆歸附,孔明於長沙亦日夜教導公子政務,以下看,荊南有如此局面,理所當然。」
蒯越聞言,微微不悅,對龐山民道:「若大龐公子這般狡辯,蒯某便不與公子談下去了,山民公子可自去……」
龐山民聞言苦笑,如今對這蒯氏有事相求,倒也只得忍了蒯越這彆扭脾氣了,只是龐山民摸不透蒯氏一族與劉表是否親密無間,沉吟許久,心才有了決斷,對蒯越道:「既然異先生洞若觀火,還請先生將下送往景升公處,以求落……」
蒯越聞言,撫鬚大笑道:「賢侄有趣的很,先前蒯某說過,此處只你我二人,任何話語,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不會有外人得知,況且你已掌四郡之地,就算景升拿下了你,那臥龍鳳雛豈肯干休?荊襄若亂,對我蒯家,又有何好處?」
龐山民亦笑了起來,心卻是暗自腹誹:這蒯異倒是會說,如今他背上已是冷汗,這古時謀士,難道都這麼喜歡玩人麼?
見龐山民笑而不語,蒯越收起笑容,對龐山民道:「不知賢侄接下來,有何打算,蒯某心好奇,還請告知。」
「此來蒯家,拜訪二位先生,只為二事。」龐山民亦收斂神情道:「一是龐家欲與蒯家結盟,共抗蔡氏,如此一來,你我兩家,於荊襄想要再進一步,卻也不難!這白糖,便是我龐家誠意。」
「區區幾斤白糖……」蒯越話只說到一半,猛然大悟道:「賢侄是說,這白糖製法?」
「異先生以為如何?」龐山民見蒯越終於面現驚色,對蒯越道:「這白糖一旦被天下世家所知,必趨之若鶩,我龐家欲結好蒯氏,此番誠意,先生可否滿意?」
蒯越點了點頭,很快便收起面上驚容,對龐山民道:「賢侄好大的手筆,以蒯某觀之,這白糖前景,比之竹紙,亦不遑多讓。」
龐山民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蒯越所言,蒯越見龐山民不肯再言,對龐山民笑道:「賢侄此來,訴荊南貧苦,既如此,未免苛責姓,這荊南稅賦,還是一切照舊為好!」
倒是做的好買賣,好處都讓你蒯氏得了,虧的卻是劉表……
只是龐山民對劉表的區區稅賦,並不意,見已勾起了蒯越談性,龐山民對蒯越道:「這第二件事,則關乎到我荊南世家興衰存亡,若先生欲知,須待子柔先生回府之後,下一同交待。」
蒯越聞言,微微一滯,對龐山民道:「蒯家之事,家兄與我皆可做主,賢侄無需如此擔心,只是賢侄所言,還是莫要次般危言聳聽的好!」
「以先生觀之,這景升公的身子,能再支撐這荊襄幾年?」
龐山民的一句話,讓蒯越驀然驚醒,如今劉表雖能理政,卻已給他們這些臣下強弩之末之感,劉表不喜劉琦,寵溺幼子,近些時日,已叮囑朝堂官員多次,要教導劉琮學問,似是欲廢長立幼,且蔡氏如今為跋扈,即便蒯氏與蔡氏交好多年,亦對其行事有些看不過眼了……
見蒯越陷入沉思,龐山民亦不出言打攪,許久之後,蒯越才回過神兒來,頗為讚許的看著龐山民,道:「賢侄不提,幾欲忘卻,如今景升公已然年邁,不似當年了……」
「廢長立幼,對荊州而言,並非良策。」龐山民說罷,蒯越亦點了點頭,道:「若劉琮當政,這荊襄之地,怕是要姓蔡了。」
「正是如此!」龐山民見蒯越思維敏捷,出言讚道:「以山民看來,無論是何人當政,這荊襄之地,必須是荊州人的荊襄,而不是蔡家的荊襄!以異先生觀之,蔡瑁之才,比之景升公如何?」
「只一武人,如何與景升相比,若此人當政,荊襄禍不久遠……」蒯越深以為然,深深的看了龐山民一眼,對龐山民道:「賢侄當告知老夫,此般推測,是出自你手,還是出自龐老先生之口?」
「是下貿然推測。」龐山民神情坦然,微微笑道:「先生既知如今荊南變化,亦是察覺我等圖謀,只是即便先生欲壞我等謀劃,又如何擋得住這荊襄一地,大廈將傾之頹勢?」
蒯越聞言,搖頭歎道:「大廈將傾,卻是不假,若景升年之後,這荊襄怕是要亂……」
「亂不了!」龐山民輕喝一聲,蒯越回過神兒來,見龐山民一臉笑意,心驚訝,對龐山民道:「賢侄又有何計教我?挽回這荊襄郡,大廈將傾之勢?」
「若景升公立大公子為主,托以後事,先生以為那蔡家,還會如當今這般,飛揚跋扈?」龐山民笑道:「先生一家,若肯輔大公子執掌荊襄,必得我荊南人力物力相輔,於這亂世之間,我荊襄一地,想要安如泰山,又有何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