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代華夏境內外國人還很少。由於對方同是東方人種,開始很難讓人看出異常;如果不是這貨那個接近九十度的鞠躬,陸秋原還真不能判斷出他是個日本人來。
這一鞠躬看起來很是禮貌,但接下來說話的內容顯然就不是那麼禮貌了。顯然之前兩人不知道什麼原因,說話語氣已經變得激烈。
就聽這名日本人說道:「女士,如果你不迅速地把318寢室的人找來,必將承受我們社長的怒火,那絕不是你這樣一個中年女人可以承受得了的!可別說我沒有警告過你!」顯然,這個日本人中文水平很高,能夠說出一口流利的中文。
而捨管大媽可不管你什麼色長,色盲長的。
就聽捨管大媽也不含糊:「少給我來這套!看到沒,這裡寫著呢,外來人等不得入內!我就是管這個大門的,按規矩執行,到點兒開門,到點兒關門……和你們那啥啥長沒跟我有一毛錢關係,憑啥去給你找人?」
顯然捨管大媽火眼金睛,一下子認出了這個外來人員,在認真執行外來人不得入內的捨管規定。
「我們社長是個大大的老闆,你不讓進門,後果很嚴重!」
「嘿!還『大大地老闆』虧你說得出口,是不是我要不給你找人,就死啦、死啦的有?」也不知道捨管大媽是電影看得多了,還是本來就是民族情緒很濃厚的磚業人士。反正這句大大地老闆是惹著她了,「告訴你那狗屁社長,讓他放馬過來,老娘還真就接招了!你當還是一九三七年呢?」
「我的社長有重要的事情找318寢室的人商談。如果是你影響了這次商談,我保證,一定會讓你失去這份工作!你可要考慮清楚!」日本人惱羞成怒,開始對捨管大媽實施恐嚇。
顯然,這貨是個典型的狗腿子,沒少替他的社長做出各種囂張的事情。
「呦!我還真就不信了,老娘就在這兒等著,你半步也不准進去!老娘倒要看看。你是怎麼讓我失去工作的?」
這時,從外走來的陸秋原已經兩次聽到這日本人提到了要找318的人,猜測這貨是找他們的某一個小組談生意的。但是,陸秋原已經幾個月沒有回到寢室。自然不知道他是找的哪一組;不過想到這貨開著他那輛「敞篷破車」崩了趙老頭一身水,還噴得人家摔了個大跟頭,這氣就不打一處來了。
於是,陸秋原也面色不善,語氣不佳。很不痛快地問了一句:「有什麼事兒跟我說吧,說完趕緊走人!」
這個日本人叫做野田家矛,剛剛陪著社長到中國來。由於某種原因,一路不顧疲憊從京城趕到春城。是聽他們社長要找春城大學318寢室的某個人進行懇談,這也是他所表現的機會。
此次陪社長來華夏。可是他費勁心機才爭取到的活計。在日本的公司裡,員工工作壓力很大。進一個時期,尤其是這樣樣子。員工想要謀求個出頭的日子,就要在社長面前做出好的表現。
野田進入會社一年多一點,就從普通社員提升到社長助理的位置上;長時間華夏工作的經驗,以及認真學來的溜鬚拍馬手段,都是他晉陞最為強勁的法寶和依靠。要知道,社長助理的工資可是比普通社員工資要高兩倍還多。
對於野田而言,這次華夏之行,就是他表現的重要契機。他盼望著,鞍前馬後地把社長伺候得舒服了,進一步實現夢想。
社長有事,社員服其勞,助理打頭炮。
如今社長要來商談大業務,自然要由他這個助理前來打頭陣,進行接洽。野田知道,伺候好他的社長,那前途可是大大的有。
本來一切活動都是十分順利的,他自己工作得也特別努力;不想,在春大讓一個捨管老太太攔住了他的去路,耽誤他的行動。
沒想到,這邊還沒等和老太太談好,又冒出了一個愣頭青來管他的閒事……社長的事情也是能輕易說給你的?用句華夏話來講:你算老幾呀?!
野田白了陸秋原一眼,很是不客氣地說道:「一邊去,我這裡在談正事,沒有你什麼事情!」
「哎呦?我還耽誤你談正事了?」
陸秋原一聽更是火大了,他不知道318的哪個開發小組和這傢伙有什麼商業往來,但就是覺著看這個傢伙很不順眼,再加上這貨讓他一邊去,陸秋原就更不幹了。
於是陸秋原接著說道:「我不管你找318談什麼狗屁正事兒,但是,我現在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不論談的什麼,你都肯定談不成了!趕緊給我滾蛋!」
陸秋原已經下定決心跟這個傢伙置氣了,想要一會兒回寢室問問,不論哪個小組和這傢伙有嘛生意往來,咱一概不做了還不行?陸秋原相信,自己還是有這點兒影響力的。
「巴格!」顯然,野田家矛也很是憤怒,平白無故地挨罵自然很不服氣,就差露出牙齒咬人了,「你又是誰,敢讓我們社長的懇談失敗?哼哼,我會控告你,控告破壞中日邦交……」
「控告我?哈哈哈!」陸秋原放聲大笑,「快去吧!我等著!」
這時,捨管大媽也上來幫腔:「還有我也等著呢,等著你開除我!裝13販子,我還真就不信了!」
二人一唱一和,氣得野田家矛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但想到社長的囑托還沒有辦好,只能把這口氣憋在了心裡。
「好好!我會找你們校方,不。我會到你們市政府,到你們的外交部進行申述,我要控告你們,你們要對這些惡劣的行徑負責!」野田家矛的嘴巴癟得緊緊。眉毛倒豎成v字,表情都快糾結成一個巨大的窩瓜,看起來十分好笑。
「小子,你快去申述、快去控告吧!記好了,鄙人是春城大學計算機92的學生陸秋原,可別告錯了人!」陸秋原才不怕這一套呢,你愛哪告哪告去,咱奉陪到底。
「小日本。你給我記好了,鄙人是春城大學2捨宿舍管理員劉春芳,咱就在這兒等著你開除呢!看你怎麼開除我!」顯然,捨管大媽也不甘示弱。
正在二人意氣風發的當口。這個叫做野田家矛的日本人突然萎了。
「什麼?你是春城大學的陸秋原?」野田一字一字地說道,「也就是318寢室的陸秋原?」
「是的,如假包換!」陸秋原斬釘截鐵地回答,「你回去告訴你的主子,不論你和318寢室或者春大大學生創業聯盟談的什麼合作。現在我做主,通通作廢了!」
野田家矛聽到陸秋原這麼一說,一下子瑟瑟發抖了起來。
野田突然間來了一個超過九十度的大鞠躬,腦殼都快夠到他錚亮的黑色皮鞋了。只聽野田很是謙恭地說道:「對不起。陸先生,陸桑!我不知道是您當面。請您原諒!請您原諒!」
「哦?」陸秋原也為野田的舉動表示詫異。陸秋原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這麼有威懾力。
捨管大媽也被這小子的舉動給驚著了。同樣不明白這貨前倨後恭是個什麼道理。莫非這個叫做陸秋原的學生,有什麼大的背景不成?有背景,也不能讓日本人都怕呀!這年代讓日本人也給面子,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時,野田家矛連忙解釋事情的原因。
「我叫野田家矛,是胡小軍先生,胡桑的助理。」野田很是謙卑地說道,「這次社長先生回到華夏,著急想要找到陸先生會晤,由於天氣原因班機延誤,胡桑很是焦急;因此,我開著社長先生在華夏京城購買的車子,前來找陸桑報,報,報訊……」
顯然,野田家矛是想要說報喜來著,可是考慮到這喜字恐怕已經稱不上了,只好臨時改成了報訊。好在他還是個中國通,改得也真夠快的。
「啥?你是胡小軍的人?」顯然,聽到這個消息陸秋原也比較驚愕,不過他很快回復了過來,「你回去告訴你們老闆,你就說你被開除了!」
野田家矛一聽陸秋原如此說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頭腦有些不清楚了起來。作為胡小軍的助理,他可是直到這個陸秋原在胡小軍心目當中的地位。這人說他被開除了,那麼他的老闆,也就是胡小軍胡桑,很可能會直接開除了他的。
可惜了他一年多的奮鬥啊!可惜了他每個月三倍於別人的收入呀!
要知道現下日本可正處在經濟危機當中呢,房地產泡沫被吹破之後,日本出現了嚴重的次貸危機,幾乎家家企業都在裁員,他野田家矛能夠找到這樣一份牛叉的工作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如今,這樣一份薪資優渥的工作轉瞬間失去了……野田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陸桑!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把我當個屁放了吧!」野田帶著哭腔,也不鞠躬了,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娘叉叉的,人才呀!這貨的中文水平還真是不一般的高。
陸秋原也是佩服不已,這貨連傳說中的華夏鄉鄰俚語都學得會了,中文學習得肯定是超一級水準,也不知道胡小軍是在哪裡物色到的。
「放了你?」陸秋原的語音中帶著疑惑,「憑什麼?」
野田膝行就步,爬到了陸秋原的面前,用近乎哀鳴的聲音說道:「陸桑,我家上有八十歲的奶奶,下有吃奶的娃娃,家裡沒米揭不開鍋了……」
娘了個呱呱的,這都是神馬的東東?整個一個日式的楊白勞。不過看到野田的熊樣子,陸秋原終於弄懂胡小軍僱傭他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