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你是不是會看相?」
看到趙陽抱著多多從屋裡走出來,周惠走到跟前摸了摸多多的小臉,隨口問了一句。
趙陽將多多放在嬰兒車裡,笑道:「怎麼了?」
吃早飯的時候,看到早間新聞裡又重放了昨天陳慶澤關於「穩定物價,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講話,對他來說,大早上的看到姓陳真是影響胃口,就又說了一句「一副衰敗之相」的話,想來周惠是因為他這句話才問了他這個問題。
當然,這也和她們當地重視風水學說有關,而且,自古就有「名醫必良相」的說話,如果他說真懂這方面的知識,估計她是一點也不會覺得奇怪的。
周惠見趙陽沒有否認,就笑道:「那你幫我看看唄?」
給多多蓋好小被子,孫振香就推著嬰兒車向外走去。多多已經兩個月大了,今天又是個大晴天,還沒有風,卻是可以推著他出去接觸下外面的世辦,但活動的主要地點還是在門前陽光最好的一塊地。
晨梅也穿上白色的羽絨服從屋裡走了出來,對周惠道:「你別聽他胡吹,他哪懂這個?」
趙陽原本還在看院子裡孫振香祖孫倆,聞言轉頭道:「我什麼都沒說,你就說我胡吹,你怎麼知道我不懂?我懂的東西多了,你只是視而不見而已!」
晨梅就瞪了他一眼,卻是因為他後面那句話涉及到她們昨天晚上的一些夫妻間的私話。
周惠自然是聽不出來的,笑道:「那就請趙神醫幫我看看吧!」
趙陽在她臉上看了一眼,聽到多多啊啊的叫了兩聲,頭就轉了過去,但嘴上卻篤定地道:「在未來一個月內,你必有血光之災!」
周惠啊了一聲。她原以為他會說一些吉利的話的,沒想到竟然聽到了這樣嚴重的一個判語。
晨梅馬上在趙陽背上捶了一下,推了他一下,嗔道:「大早上的,什麼血光之災,你會不會說話?」又對周惠道:「你別聽他亂說,他不知道哪根神經不對,大早上的就在那裡胡說八道!」
周惠面色到底有些不正常,問道:「是哪方面的?嚴不嚴重?要怎樣破解?」
趙陽慢條斯理地道:「是哪方面的就不說了。我只說破解方法吧,其實很簡單,你去趟超市就解決了。」
周惠原本帶著憂色的臉上慢慢轉成了哭笑不得的神情——原來「血光之災」還能這樣解釋!
……
趙陽最近一段時間的活動範圍雖然只是在村裡,但有孟學輝這個傷員在,很多消息都能很快地傳到他的耳朵裡。比如,在阿蘭之後,陳青龍最近又換了一個「男友」,小熊。
「……小熊原來是阿蘭的男友,人如其名,是一個二百多斤的大胖子——這傢伙的口味真重!不過,這次他好像變正常了。這個小熊是個『攻』……你說他原來找阿蘭這個『受』是什麼心態?本身又沒有那個功能……」
最近幾天,孟學輝小日子過得很是舒坦,因為許柔來了。
當著許柔的面,趙陽自然不會和他探討這種問題。只是想到阿蘭的下場,他到底有些擔憂,只是又想著現在是敏感時期,對方怎麼樣也得收斂點吧?
孟學輝也明白趙陽的想法。就說道:「應該沒事,我已經讓人提醒那人了。讓他順著點姓陳的……應該沒事吧?」
但是半個月後,趙陽的擔憂變成了現實:小熊死了。
得到這個消息,趙陽先是一陣沉默,然後冷聲道:「她們怎麼還敢?!」
陳慶澤聽到這個消息後,原本因為參加兩會而疲憊得都鬆了的眼皮猛得跳了起來,同樣說出了類似的話:「這個時候,她們怎麼敢?!」
他陰著臉趕回觀音山別墅,一巴掌甩在了劉元琴的臉上,將她打倒在沙發上,怒聲道:「你想害死我嗎?」
打完他才發現陳青龍正站在門口看著他們,此時看到體形也變得臃腫的兒子,他的心裡也是一陣陣煩惡和怒氣,想說些什麼,卻是一句話都懶得說,這時他的私人電話又響了起來,他一看打來電話的人,抬腳向外走去,走到門口背對著她們說道:「最近你們哪兒也不許去,就待在家裡好了!」
劉元琴這時候才像是反應過來,捂著臉坐了起來,對著陳慶澤的背影吼道:「你敢打我!你敢打我……要是沒有我們劉家,你能做到現在的位置嗎?你給我回來,我,我跟你沒完!」
回應她的是門被重重摔上的聲音。
劉元琴呼呼喘著氣,眼前陣陣發黑,她向陳青龍身邊看了一眼,忽然看到阿蘭和小熊站在他身邊,兩人還是生前的模樣:阿蘭有著女人也羨慕的纖細身材,小熊則長得黑壯。她遲疑地停頓了一下,想著他們不是死了嗎?
這個念頭一升起來,她頓時感到頭皮一陣發麻,頭髮都要豎了起來!她嗷的叫了一嗓子就暈了過去。
醒來後,劉元琴就立即和陳青龍搬到了市中區的宅子裡住了,或許市區人多的緣故,她再沒有看到阿蘭和小熊兩人的身影,但卻得了一種奇怪的病:感覺渾身發涼,尤其是胸口那兒,每天抱著暖水袋也好像暖不過來。
這種狀態持續了幾天後,她又感覺肺部好像出了問題:也是發涼,有時候她在想事情,會突然發現自己處於停止呼吸的狀態,這時,她就會張開口使勁地呼吸,但總有吸不進氣的感覺!而且,她又開始失眠做起了噩夢。
她們家在市區的宅子也不是普通的民居,而是佔了上下兩樓的五百平的複式房,她一直喜歡這種寬敞的感覺,但現在卻覺得太空蕩和冷寂了!
好在此時陳慶澤需要她走「夫人路線」,開始讓她到各家去走動,去見地位高或者地們低但位置重要的各位夫人們。
這是她人生中最後的一段表演。
農曆三月的第二個周的週末。劉元琴的醫生敲了敲門,走進陳慶澤的辦公室,道:「陳省長,夫人她心臟病發作,搶救無效,已經走了,請您節哀!」
陳慶澤低著頭,過了一會兒才聲音沙啞地道:「好,我知道了。」
他的一隻手拿著筆。另一隻手放在桌下面,手裡握著一隻很普通的手機。這個手機的手機卡沒有名字、並且只有少數人知道的這個號,此時手機上有一則短信,內容只有兩個字:查劉。
等醫生退了出去,他抬起頭。拿起電話打了出去,嚴厲地道:「我是陳慶澤,現在我命令你們,一定要全力搶救我的愛人!我現在馬上就過去!」
掛了電話,他帶著秘書下了樓。
一路上,政府大樓的工作人員看到陳慶澤紅著眼睛,都一臉詫異。回去就開始四處打聽,然後就聽到了一個令很多人震驚的消息:省長夫人心臟病發作,正在省中心醫院搶救。
沒有人敢打聽省長家人的消息,但總有人從某些渠道知道事情的進展:在陳慶澤離開政府大樓的三個小時後。確認劉元琴逝世的消息開始傳播開來。
陳家在市中區的房子裡,陳慶澤坐到六神無主、正等消息的陳青龍的身邊,拍了拍他的手,歎道:「孩子。你媽走了!你要記著她,她……不管別人說什麼。她一直都是為了咱們家好的……」
陳青龍感到最近自己的反應都慢了不少,但聽到第一句話,他大腦仍在思考,眼睛裡卻已經不由自主地濕潤起來,而聽到陳慶澤後面的話,他身體一震,忽然感到現在的情景是那麼熟悉,好像發生過似的!
腦海中像是閃過一道閃電,他忽然清晰地記起來了,那是在他八歲那年,那時家裡也像前一段時間一樣,劉元琴每天出去,陳慶澤一樣很少回家,然後不知道為了什麼,經常來他們家做客、經常給他買玩具的舅舅忽然就不見了!
那時,陳慶澤說的話幾乎和現在一模一樣:「孩子,你舅走了!你要記著他,他……不管別人說什麼,他一直都是為了咱們家好的……」
淚水忽然就佈滿了他的臉上。
……
兩天後,他提出來回觀音山別墅住,陳慶澤最近正在著手處理這處房子,但他現在住進去也沒關係,就同意了。
開車回到觀音山的別墅,不理兩個隨從,陳青龍看著院子裡的一切,眼光掃過花圃、網球場地、竹林、池塘,無數紛雜的畫面出現在他的腦海裡,那些地方,都記載著他以前的生活和笑聲,每個地方也曾經有女孩子在那裡出現過,只是現在她們呢?
無數血淋淋的畫面又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似乎花圃裡剛萌牙的花枝、網球場椅子上、晃動的竹子以及池塘邊的檯子上,都有一個人轉頭看向他,然後向他走來!
他忽然開始在別墅裡沒命地奔跑起來,兩個非常強壯的隨從花了很大力氣才控制住他,然後餵他吃了藥後,他才平靜下來。
從中午開始,他開始睡覺。
睡夢中仍然有各種畫面起伏,在有些恐怖的畫面出現時,他會驚醒,醒來後,他就躺在床上怔怔地出神,然後又睡去,又醒來,又睡去,一直到半夜時分。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走到床前,看到月光下那輛他一直開著的豪車,忽然又記起前年他開著這輛車把一個女孩帶到一家廢棄的廠房裡,在女孩一直反抗後,他咬著牙從汽車裡抽出了半桶油倒在了女孩身上,然後將點著的火機扔了過去……
他走了出去,在汽車座位下摸到了那根管子,找來了桶,開始往外抽油,一連抽了兩輛車的,隨後就開始將油灑在屋裡各處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直到看到了桌上的火機,他打著火,扔到了沙發上。
火苗瞬間竄了起來。
當火舌舔到他的身上,那種炸裂般的疼痛傳來,他才明白當時女孩為什麼會叫得那麼淒慘!
啊!啊!啊!
他狂叫,低頭卻發現身下那話兒竟然挺了起來!
哈哈哈!
他狂笑,眼裡流出眼淚卻很快又干去。
這把火燒了三個小時,原來高尚典雅的別墅就只剩下一堆廢墟。
隨著這把火將別墅燒去,陳慶澤的仕途也走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