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登基為齊王,以及一系列的動作不是什麼秘密,各家都著重注意了這件大事。
近一段時間以來,劉邦一直沒有什麼好臉色,這一次臉色更加深沉了。
「哼!」劉邦一聲冷哼,對韓信的作為很是生氣。
即便韓信現在已經為齊王,但還是漢國臣子,竟然敢似乎不顧及自己的面子。
「給李左車、灌嬰、欒布的封地加多……如此不給寡人面子,還有那鄭家女,名門閨秀,竟然只給了一個夫人的名號。」對此劉邦是多有怨念,他冊封的詔書上寫的明明白白,要冊封鄭家女子為王后的,結果韓信卻來了這麼一招。
張良也面露狐疑之色,按理說韓信著實沒有這個必要,或者沒有必要弄的如此決絕。加封李左車和灌嬰他們,這是完全可以的理解的,收買人心的招數而已。其實這一點他當時是想到的,在拉攏齊國將領的同時,也是試探一下韓信的反應。
現在得到結果了,但是有些超出了他的預期,韓信表示的相當不客氣。至少在冊封王后這件事情上,可以適當地照顧一下漢王的面子,不至於弄成現在這樣尷尬的局面。哪怕是冊封了鄭氏女之後,徹底將其冷落,甚至是打入冷宮都可以。但是至少現在不至於這樣……到底是為什麼呢?
難道韓信是存心想要駁漢王的面子,來表達自己的一種態度嗎?張良輕輕搖搖頭。很是困惑。這個韓信到底想要幹什麼?真是越發的讓人捉摸不透的。尤其是身邊有了那個人之後。看來其才能當真不一般,以後必須得更加小心才是。
其實此事也不怪張良,香凝和漂母的事情是任他如何也想不到的,蒯徹為齊國丞相確實人盡皆知。
「子房先生,下一步該當如何?」劉邦現在不由自主地陷入一種焦慮之中,沒辦法,現在的形勢著實讓他感到很不樂觀。
張良沉思片刻,說道:「漢王,韓信那邊的情況和態度尚有些不明朗,現在要是出兵攻打西楚國。韓信未必會從旁協助,所以……臣建議暫時按兵不動,看看項羽會有什麼舉動,然後見招拆招……」
「這樣啊。項羽估計會有什麼舉動呢?寡人聽說范增好像生病了,而且病的很嚴重……」劉邦眉角終於露出了那麼一絲喜色。龍且剛死,范增要是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這可都是項羽的左膀右臂,即便是猛虎也是被拔了好多牙齒,這頭猛虎已經遠沒有之前那樣兇猛……
不止如此,劉邦還甚至有種感覺,項羽的悲傷對自己而言就是喜事……
張良搖頭道:「不見得,或許是范亞父真的病了,也或許是范增故意放出來的煙霧。至少因為范增生病的事情,西楚國並未出兵對齊國開戰,難保不是范增無奈之下的計策。亦或者他們還有更大的圖謀,現在正在暗中操作,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越是如此,我們越是不能掉與輕心,該小心防備應對著才是。
聽張良這麼一說,劉邦又有些緊張了,不至於如此吧?心頭的興奮陡然間降低了許多,沉默道:「難道就這樣什麼都不做。一直等下去嗎?」
「等要等的,但是不能什麼都不做!」張良任何時候都有詳盡的考慮。
劉邦輕輕抬頭道:「那我們還要做些什麼?」
「漢王,想要打敗項羽滅掉西楚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單單是依靠我們自己的力量很難辦到,若是有韓信和彭越參與進來。也未必能夠全勝。何況他們兩人現在都是居心叵測……所以是否考慮形成一個反楚聯盟?」
「如何聯盟?」劉邦輕聲問道。
張良道:「首先就是穩固我們本身已經有的陣營,許諾實際利益。調動彭越和韓信的軍隊出征,然後……然後考慮和越國結盟?」
「和越國結盟?」劉邦對此略有遲疑,片刻之後才說道:「昔年的事情先生還記得的嗎?當初廣野君親自前往江東遊說,寡人還將夫人娘家的小妹嫁給尹旭,可是他終究還是駁了寡人的面子,沒有答應。甚至得寸進尺,佔據了原本屬於我們的巴蜀……現在和他們談結盟,是否有些自取其辱?」
往日的事情對劉邦來說似乎是個很大的傷痛,讓他很不舒服。對尹旭也是多有憎恨,因此這結盟的事情還是有些心理障礙的。
「漢王,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情況不同了。」張良勸說道:「和越國結盟對我們來說是很必要的,能夠保證我們在對戰西楚國的時候多一份勝算,而且也可以通過此戰來試探瞭解一下越國的實力,同時也讓他們正面和西楚國作戰,消耗一下實力。」
對於尹旭一直以來坐山觀虎鬥的做法,劉邦一直是嗤之以鼻,很是不滿。現在要是能把尹旭也拉進來,讓他也消耗自己的實力,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可是尹旭能答應嗎?」似乎這才是是事情的關鍵,能否成功不是他們說的算,決定權還在尹旭身上。
張良續道:「徹底擊敗項羽對越國也是有好處的,只要有利益,想必也能說動尹旭的,我們可是嘗試一番,至少對我們沒有什麼壞處。越國現在是一個龐然大物一般的力量,我們要是不拉攏,說不定項羽也會拉攏的,要是尹旭和項羽站在一條線上,只怕是後果不堪設想……」
如此一來倒是讓劉邦不由地有些擔心,要是真的發生這樣的事情,倒是真有些麻煩了……沉默許久之後,才說道:「好吧,此時就交給子房先生,盡量試試吧。要是可行自然是最好不過……」
「好的。臣會盡力辦好……」張良點頭答應的同時,又說道:「漢王,有件事情還是需要多加注意的,那就是防備著彭越,必要的時候也要多加安撫……」
「那是自然,寡人知道!」韓信已經是那個模樣,彭越就必須要加強控制。還有一點就是彭越的實際控制區域在齊國和漢國之間,將來和韓信要是發生什麼不快,真的要到了刀兵相見的時候,也能起到緩衝作用。當然了這一點最好是永遠不要發生。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突然之間,劉邦對未來有了一種深深的恐懼感……
……
彭越最近確實在蠢蠢欲動,尤其是韓信當上齊王之後,他的心情就更加有些激動和不安分了。當初劉邦許諾要加封自己為梁王的。可惜因為彭城之戰而耽誤了。但是在那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劉邦對此隻字不提,似乎完全當做沒有發生過一樣。
梁王——這個讓彭越激動,而且夢寐以求的封號一直未能得到,對此彭越自然是多有怨念的。曾經幾次想要和劉邦提及,都覺得現在這個局面似乎還時機不到,弄不好還會適得其反,做事情還是緩緩圖之的比較好。
但是韓信這突然一下子就稱王了,自然刺激了他的野心。韓信雖然功勞大,但是對自己的許諾更早。想當初要是沒有自己。劉邦能那麼順利地拿下彭城嗎?彭越完全沒有在乎,彭城之戰中劉邦的慘敗和狼狽造成的影響。至少是對劉邦的心理的影響,那彭城慘敗可以說就是劉邦的一塊心病,乃是他人生之中最為灰暗的一段。
劉邦想要盡快忘卻,永遠不要想起那段不愉快的事情,自然也不希望別人提及。而彭越正是那段不愉快記憶中不可磨滅的一部分,對於劉邦而言,一想到彭越就會想起彭城的慘敗,自然而然就會產生一些負面情緒,所以這冊封彭越的事情自然就被拋諸腦後了。
可惜彭越並不知曉其中的這些關鍵。心中則是多有怨言,如今更是有些迫切。梁王的稱號不僅僅代表成為諸侯中的一員,不只是一個身份的象徵。有了這個封號,之後的一系列的行動就可以名正言順,方便了許多。
現在這種方式下。彭越的存在確實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將來少不得要受制於人。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否則將來在和劉邦和韓信面前就少不得要低人一等,身份地位的尷尬也掣肘到了實際利益的擴展,真是彭越也所不想看到的,因此想要極力改變現在的狀況。
「鉅子,現在我們的處境很不好啊……」彭越不由的一聲歎息。
韓信登基,拜蒯徹為丞相,這就意味著之前的揣測不錯,蒯徹確實跟了韓信。想起當初挑撥劉邦和韓信的伎倆,想必韓信已經察覺到了,若是因此而記恨上了自己,對自己動手的話,怕是會有些麻煩。
「是啊!」陳青山點頭道:「不過事已至此,我們也沒有辦法,好在田橫此番帶來了數萬將士,我們的實力也增加了不少!」
「這倒是……」對彭越而言這恐怕是唯一一點安慰,田橫在田齊滅亡之後,就率領了募集的兩萬多原本前往臨淄勤王的將士投奔了彭越。可以說是大大增加了彭越的力量,但同時也是有莫大風險的。田橫可是恨極了韓信和劉邦,自己此舉必然會引來猜忌和仇視。正是因為這種種的事情,讓彭越愈發地不安……
「鉅子,你說劉邦會不會是因為此事不肯冊封我為梁王?」彭越猜想著各種原因,也好解除眼前的困惑。
陳青山歎道:「也許是吧,我知道將軍在因為韓信為齊王的事情而感到不聽,但韓信和我們情況確實不同。韓信的實力要比我們強大,而且其功勞是擺在那裡的,稱王是早晚的事情。韓信沒有直接自立已經不錯了,也算是君臣一場給劉邦點面子吧了!
而我們到底實力有限,在彭城之戰後並未有什麼顯著的大功勞,即便是想請求或者逼迫劉邦冊封,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我們也弄出點什麼大功勞,或者就等到了劉邦求到我們的時候。這梁王之位自然就穩妥了!」
彭越沉思了許久。請求搖頭道:「等下去不是個辦法,後面的事情就能想得到,若是到時候被人莫名其妙地吃掉了還不知道是怎麼死了。所以只剩下一條路了,盡量弄出點動靜,也好讓劉邦鬆口。我想過了,聽說范亞父病了,再加上龍且一死,現在西楚國就如同一隻病貓一樣。
所以我打算在最近一段時間對大梁動手,拿下這樣一座中原大城該算是大功一件了吧?我們在外黃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了,現在手下的人越來越多。外黃太小已經容納不下了。我們必須要找一個更大的根基之地才行,大梁就是個很好的選擇。
而且大梁本就是昔年故地,有此城在手,我這個梁王是否也就更加實至名歸呢?現在有田橫的支持。我們也有對大梁動兵的實力。」
陳青山沉默了,彭越說的一點都不錯,有了大梁在手,對目前的局勢來說確實是很有好處的。何況在他們心目之中,大梁還有著特殊的意義。想當年信陵君就是在那裡,意氣風發,也是在那裡抱憾而死,現在終於要回去了……
……
「韓信果然自立了!」虞子期來向項羽稟報最新的消息。
項羽則是表情肅然,甚至是有些冷淡地坐在席位上,甚至有些神情木然。通紅的眼睛裡。依稀可見幾絲淚痕。同時也是好多個夜晚,沒有好好睡覺的緣故吧!
范增走了,就這樣突然地走了,讓他沒有絲毫地準備,甚至來不及做任何準備。
現在這條孤獨而艱難地道路上唯有自己一個人踽踽獨行,項羽突然感覺好孤單好孤單。
所有的事情的都要自己來操心思慮,所有的困難都要自己一個人來面對,項羽突然覺得,有亞父在的日子自己好輕鬆。而現在沒有亞父以後,自己就如同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很多事情似乎都有些束手無策。
於是乎心中的感傷和懷念就更加濃重了,尤其是現在局勢對西楚國更加不妙的時候,項羽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所以他選擇了暫時的逃避,范增有遺囑要求秘不發喪,暫時不能對外公佈范亞父已經去世的消息。
現在只是對外宣稱范增重病。而身為孝子的項羽則是一直侍候在身前,很多不知情的人都在稱讚項羽仁孝。可是對項羽而言這似乎是一種折磨。一種痛苦的折磨,亞父已經去世了,卻不能入土為難。生前的時候自己沒有好好盡孝,死後不能風風光光將其安葬,心中難免愧疚。
這段日子以來,項羽就一直以侍候亞父這樣一個冠冕堂皇地借口在逃避,直到今天虞子期來到。
范亞父去世的消息不能外洩,可是這個保密還是有一定範圍的,至少虞子期,項莊,鍾離昧等西楚國的重臣自然需要知曉,否則反而會誤事。而且想要瞞著他們基本是沒有可能的,他們即便知曉了也會隨便透露出去,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說實在的,也多虧了這幾位重臣,在項羽逃避的這段時間裡,正是他們支撐起了西楚**政事務的正常運轉。
一般的事情他們都能妥善解決處理了,但是有些事情卻不能,必須要有西楚霸王來拍板決定。所以虞子期來見項羽了,不僅僅是為了這個原因,他們也是覺得,項羽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越是在艱難的時刻,他們越是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人物,一個堅強勇敢的霸王帶領他們走出眼前的困境。
此時此刻,項羽是西楚國的主心骨,是軍心所在,所以他不能倒下,也不能這樣繼續沉淪逃避下去。所以虞子期此來還有一個目的,也是受了眾人托付,前來勸慰項羽,希望他能夠盡快振作起來。
但是看到項羽的表情,虞子期頓時感到壓力很大。尤其是項羽對自己所說的話似乎不為所動,這可如何是好?
「霸王,齊國那邊有消息傳來,劉邦已經冊封韓信為齊王了!」虞子期再次說道,這一次的聲音也大了許多。
「哦!」項羽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霸王,亞父對此有交待的,你忘了?」范亞父的遺言對他們幾個人都是講過的,當然了,其中最為悲觀嚴肅的那一段是省去的。這些話永遠只能項羽一個人知道,對外講只會動搖信心。
虞子期輕聲勸慰,特意提到了范亞父的名字,還加重了發音,就是想要提醒項羽。
果然,一提起范增的名字,項羽的果然一動,旋即問道:「什麼交待?」
「霸王,你難道忘記了?亞父不是說要讓我們遊說韓信的嗎?」虞子期略微有些失望,項羽不至於糊塗到了這個程度嗎?傷心過度這件事情發生在項羽身上,顯得有些不大對。誰都沒有想到,看似剛猛無比的西楚霸王還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項羽點點頭:「哦,既然亞父有交待,那就照辦就是了,派人去齊國吧!」
「霸王,可是派誰去呢?西楚國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還是得你說了算?」虞子期略微有些無奈了,好在此時見到妹妹虞姬進來。虞子期目光之中頓時多了幾分求助,也許虞姬能夠有辦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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