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雅未克,香格里拉酒店,旁邊的胡同中的,老漢克的大排檔。
落日的餘暉,剛剛在雷克雅未克高大的城牆上面消失,大排檔裡面便人聲鼎沸。
自從帝都血夜之後,老漢克的大排檔就再也沒有這麼熱鬧過了,在路易斯入侵之後,克勞德一發佈「草環令」之後,這裡甚至連一個喝酒的平民都沒有。
而今天,雷克雅未克的平民,彷彿是商量好了一樣,天還沒有黑的時候,就紛紛從自己家裡走出來,匯聚到這裡,甚至還有很多人根本沒有跟家裡打招呼,從上工的地方直接就過來了。
即使家裡有個人人害怕的黃臉婆,即使家裡有一個一聞見酒味就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婆娘,這都沒有關係,雷克雅未克的平民漢子已經做好了回家跪搓板的準備,也要來好好的喝上一杯!
因為,他們要慶祝!
慶祝路易斯的入侵者已經被趕出了查爾斯的國土,甚至全軍覆沒!
下午的時候,當這個消息傳遞到雷克雅未克,這個查爾斯帝國的帝都,頓時被這個好消息點燃了!
男人們開懷大笑,相互之間用拳頭,用擁抱來表達自己難以宣洩的情緒。
女人們喜極而泣,一邊笑著一邊哭,用衣角擦去淚水,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孩子們更為簡單和直接,拍手,叫喊,跳躍,用他們還沒有經過變聲期的尖銳嗓音,震撼每一個人的耳膜。
……
在這樣的日子裡,沒酒怎麼行!?
老漢克的大排檔,從消息一傳來的時候,就人滿為患,很多人擠不到前面,就站在大排檔的外面,向老漢克要上一杯麥酒,就開始和旁邊的認識不認識的傢伙們開懷暢飲。
就算是這樣,還有很多人不斷地匯聚到這裡來……
「聽說了麼?是馮氏!馮氏的三少爺羅蘭,帶領著人馬,把路易斯人趕出去的!」
「當然聽說了,羅蘭少爺帶領的,是叫做荊棘花騎士團!聽聽!這名字!多氣勢!」
「可不是,羅蘭少爺從小就厲害,你們誰還記得羅蘭少爺在六歲的時候,在槍炮玫瑰商店,殺得整條街都是血啊……」
「怎麼不記得,那天我還去了呢,整條街都是血,還是什麼胳膊大腿的……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我長了這麼大,還沒有見過那麼多的鮮血呢……」
「嗨……這有什麼,我當時就吐了,當時要不是漢克老爹扶著我,我估計都站不住了呢……」
「哈哈……是麼?咱倆差不多,喝上一個!」
「當時就知道羅蘭少爺是條漢子!嘿!別說羅蘭少爺了,馮氏一族哪一個拉出來,不是響噹噹的漢子!過年的時候,多少人圍著侯爵府,馮氏一族好幾百人竟然沒有一個投降的,連侯爵夫人都自殺了……滿門的剛烈啊!」
「嘿!」
酒客的這番話,引來了很多人的「嘿」聲,不是陰險奸詐的「嘿嘿」笑,而是把所有語氣和所有情緒都集中在一起,重重地落在這個「嘿」字上。
酒客彷彿喝多了,並沒有注意到身邊人欲言又止的「嘿」聲,還在自顧自的喝酒,自顧自地說話。
「現在,路易斯入侵,邊軍集團讓克勞德拖了後腿,到了最後,還是要依靠著馮氏一族來保家衛國,老子老子是個英雄,兒子兒子也是個好漢!現在還說人家馮氏一族是叛國賊,羅徹斯特家族上上下下多少人,就沒有一個要臉的麼!?」
「老哥,喝酒喝酒……」
「老哥老哥,莫談國事啊,小心禍從口出啊,來,喝酒喝酒……」
「怕個啥!?」酒客確實是喝多了,完全不理會旁邊眾人的勸阻,還繼續說,聲音也越來越大。
「什麼帝國宰相!?狗屁!也就欺負欺負老百姓,他是帝國宰相,有能耐給路易斯人厲害去,有能耐跟羅蘭少爺厲害去!還什麼『草環令』!?我呸!……」
眾人一看,不管實在是不行了,雖然大家都知道,馮氏一族在對抗路易斯的入侵中異軍突起,肯定會讓克勞德一家人像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但是現在克勞德還牢牢把持著查爾斯的帝都,在這個時候,實在犯不上出什麼糟心的事情。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這名酒客送回家去,剩下的人還在接著議論。
「你說……路易斯既然都打退了……咱們什麼『草環令』上繳的稅款啥的,有可能退回來麼?」
「別做夢了……退回來?你當查爾斯的這些貴族吃了人還能吐骨頭?退回來?不讓咱們再繳就算不錯了!」
「路易斯人不是都跑了麼?還交什麼?」
「你傻了?打完仗得獎勵有功的軍士吧,得撫恤戰死戰傷的軍士吧……名目多了,誰知道克勞德那個老王八蛋還能想出什麼來……」
「嘿!獎勵有功將士?讓他克勞德獎勵馮氏一族……真要是那樣,我再交上點又算啥?嘿嘿……」
周圍「嘿嘿」的笑聲此起彼伏,不再是憤慨的重音,就是單純意義上的「嘿嘿」笑聲。
……分割……
在平民們慶祝查爾斯的勝利的時候,查爾斯的皇室也在慶祝勝利。
從帝都血夜到今天,不過半年的時間而已,但是在半年的時間裡,僅僅在皇宮中有限的範圍內活動,半年的時間就像半個輩子一樣漫長。
奧古斯丁也好,喬安娜小公主也好,兩個人誰都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要不是克勞德安排的人馬看得緊,兄妹倆簡直不知道越獄多少次了。
雖然羅徹斯特家族的人馬,將皇宮內外封鎖得很嚴密,但是當雷克雅未克整個城市都開始歡慶的時候,誰也阻止不了查爾斯名義上的帝王和長公主,獲知前方勝利的消息。
「哥哥……」
在獲知前方勝利是由馮氏一族帶來的那一刻,喬安娜小公主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睛中的淚水,一頭撲進了奧古斯丁的懷中嚶嚶哭泣。
在喬安娜小公主小的時候,奧古斯丁就非常寵愛自己的這個妹妹,自從帝都血夜之後,他更是對相依為命的小公主言聽計從。
現在看到妹妹淚水長流撲到自己的懷裡,奧古斯丁趕緊哄她:「怎麼了?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啊?……噢……我知道了,你聽到羅蘭那個小子的消息,激動得難以自已麼?」
「哥哥!」
喬安娜小公主狠狠一推奧古斯丁,對著他怒目而視,只不過粉面帶紅眼角帶淚,讓她的怒目而視一點威力都欠奉。
「哼!不說你,我也生氣!這個羅蘭太不像話了,明知道咱們兄妹處境艱難,竟然先跑到貝爾薩城去!難道他就不知道先來雷克雅未克一趟麼!?等到見面之後,我肯定要收拾收拾他……」
「哥哥!」
小公主不幹了,「虧你還是查爾斯帝國的帝王,路易斯入侵懂不懂?那是國戰!羅蘭帶領人馬千里馳援有什麼不對的!?他真要是先跑到了雷克雅未克,那我才真瞧不起他……」
「呦呦呦……還沒有嫁給那個傢伙呢,就開始為他說話了……果然是女大外向啊……」
奧古斯丁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小公主喬安娜也反應過來了,不依不饒地追在奧古斯丁身後,要好好收拾一下這位查爾斯帝國的帝王。
一時間,銀鈴一樣的笑聲和奧古斯丁的求饒聲,填滿了整個御書房,自從奧布裡離開這裡之後,御書房還從來沒有這麼熱鬧呢。
良久之後,笑聲漸歇。
奧古斯丁就著剛才興奮的餘味,狠狠一揮拳頭。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幹得漂亮!」
喬安娜小公主撇了撇嘴。
「什麼好兄弟!?臉皮真厚!你拿人家當兄弟,人家拿你當兄弟麼!?」
奧古斯丁聞言一滯,然後樂呵呵地說道:「我說錯了,不是好兄弟,是好妹夫,還不行麼……」
又是一陣打鬧,御書房中終於恢復了平靜。
奧古斯丁坐在椅子上,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心中暗自懷疑,自己的妹妹喬安娜怎麼這麼會掐人?
一把薅住了胳膊後面的那一點嫩肉,僅僅拎住一點點油皮,一掐一擰,讓人恨不得以死謝罪。
自己又不敢運用鬥氣防禦,生怕傷到喬安娜小公主白生生的小手。
最後的結果,就是自己胳膊上一片一片觸目驚心的奼紫嫣紅!
奧古斯丁欲哭無淚,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用羅蘭和妹妹開玩笑了,太狠了!
玩鬧之後,自然要說上一點正事。
奧古斯丁抹去自己眼角隱晦的淚水,正了正顏色,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威嚴一點。
「妹妹,有個事情你要有心理準備……馮氏一族的實力越強,羅徹斯特一族就越有可能和咱們撕破臉皮,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咱們就會變得非常危險,甚至要比咱們現在的處境還要危險的多……」
「我知道,哥哥……」
喬安娜小公主打斷了奧古斯丁隱晦的提醒,輕輕地低下頭,平靜地說道:「這一切我早就想到了,甚至在父親過世的時候我就已經想明白了……雖然我盼望著再見到羅蘭那個討厭的傢伙,但是……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一陣沉靜,奧古斯丁看著自己年輕漂亮的妹妹,一陣陣錐心得疼!
「我不會成為他的累贅的……」
喬安娜抬起頭,這一刻,笑顏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