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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守護家族 第四十一章 那山村·那墳·那人 文 / 河堰

    迎面狂風呼嘯,身邊景物飛快後退,羅蘭瘋狂地奔跑,一如他在八年之前。

    依舊是那片松樹林子,依舊是那條被他八年時間硬生生踩出來的小路,依舊是那一個刀砍斧剁一般的懸崖,羅蘭的目的地,依舊是霍克村。

    迎面的狂風,狠狠砸在臉上,羅蘭不管不顧,依舊激發自己全身的鬥氣,恨不得速度再快上一點。

    空氣中的溫度,還帶有著科爾郡獨有的清冷,但是羅蘭心中卻火熱得將要爆炸!

    這一切,都是因為新生代馮氏一族在橡樹城堡包圍戰勝利之後的第一撥客人——真神教!

    真神歷九百九十二年四月一日,橡樹城堡保衛戰剛剛完結的第五天,斐濟統領的馮氏一族斥候,在科爾郡的邊境,發現了真神教的隊伍。

    真神教,幹什麼來了!?

    所有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全都一臉迷糊,都想像不出真神教的目的。

    但是新生代的馮氏一族,誰都忘不了在帝都血夜中,真神教所扮演的角色,再看看這對真神教到來的時機,正好是橡樹城堡保衛戰完成的第五天,關於真神教沒安好心的猜測,一瞬間就在馮氏一族的核心成員之中佔據了大多數,更有甚者,有人明確地指出,真神教在這個時間來科爾郡,是來摘桃子佔便宜的!

    關於這一切猜測,羅蘭卻沒有在第一時間表態。

    「鎮之以靜」,是羅蘭對所有馮氏一族核心成員的要求。

    「再探再報」,是羅蘭對斐濟所統領斥候的命令。

    所有人都不以為然,甚至像瓦爾特這樣性情暴躁的傢伙,都直接叫囂出「先打了再說」的言論。

    不過,大家還是在羅蘭的要求和勸阻下,靜靜等待著後續的消息。

    果然,這一個「再探再報」,竟然探查出了很多和大家的猜測不一樣的消息。

    真神教人馬並不多,而且大部分全是非戰鬥的文職人員。

    也許是為了避免引起馮氏一族的誤會,就連護衛隊伍的真神教騎士,也一共沒有多少,根本不可能對盤踞在科爾郡的馮氏一族,產生什麼威脅。

    統領這一隊真神教人馬的首領,是教皇的新任第三書記官。

    ……

    條信息,匯聚到馮氏一族面前,不用誰說,大家都看出來這隊人馬的詭異。

    無論怎樣詭異,怎麼看,都不像是來打仗的。

    這是怎麼回事!?

    年輕的馮氏一族核心成員,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之間更加迷糊。

    「報告,真神教人馬入境之後,看其行動路線,其目的地並不是橡樹城堡,而是……霍克村!」

    當最後的這一條信息報告出來的時候,羅蘭霍然起身,甩下一句「誰也不要跟著!」,就風馳電掣一般地獨自趕往霍克村,只留下一群馮氏一族的核心成員,在橡樹城堡之中大眼瞪小眼。

    羅蘭心中隱約有個猜想。

    就是這個並不確定的猜測,促使他風風火火地跑出了橡樹城堡,跑向了霍克村。

    行色匆匆,只來得及帶著照膽,甚至他一直以來從不離身的丈二點鋼槍和新入手的魔法短弓,都沒有來得及背上。

    ……分割……

    自從庫爾扈特一族入住以來,霍克頓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整齊的村舍,還在散發著原木的清香,八座箭樓和整齊劃一的原木圍欄護衛四方,更不用說這新建的霍克村中,還隱藏著能夠震驚大陸的詭異魔法陣……

    這再也不是曾經那個破落貧瘠的小山村了。

    不過,霍克村外面的變化並不大。

    除了原本耕種莊稼的土地,被種上了牧草,山還是那山,水還是那水。

    人呢?

    真神教的教皇第三書記官,靜靜地駐足在霍克村南面的小山坡上,靜靜地看著不遠處的霍克村。

    由於真神教人馬的到來,霍克村之中顯得有些沉默,留守村子的庫爾扈特一族勇士,紛紛弓上弦刀出鞘。

    書記官還看到,箭塔之上登高瞭望的勇士們,一邊警惕地看著自己這些人,一邊準備好了腳邊的狼煙火堆,他知道,只要自己一行人再向前踏出幾步,霍克村必然點燃預警的狼煙,並且據險守衛自己的村莊。

    可惜,自己此行的目的,並不是要試試聞名大陸的霍克村魔法陣。

    「大人,已經準備好了……」

    手下的聲音響起,書記官轉身。

    二十名真神護衛團的真神教騎士,二十名負責科爾郡一行前前後後各種事務的真神教文職人員,兩名跟隨著書記官的神術師,都恭恭敬敬地低下了頭顱,將用手撫在胸口,微微躬身向書記官行禮。

    俊朗的面容,尊貴的身份,高超的神術修為,都比不上身上一襲黑色長袍,帶給人的震撼更大。

    黑衣樞密使!

    真神教僅僅不到四百人的黑衣樞密使,完全可以主政一方教務的黑衣樞密使!

    輕輕哼了一聲,算是向大家回禮。

    書記官輕步越過手下排列出的人牆,走向了小山坡上一座小小的孤墳。

    沒有什麼顯赫的形制,同樣也沒有什麼名人所做的墓誌銘,僅僅就是一個小小的土包和一塊簡簡單單的石碑。

    如果不是孤墳四周的雜草被仔細地清理過,如果不是在孤墳左右種下了兩顆小小的松樹,如果不是還擁有著一塊小小的石碑,誰都不知道這是一個埋葬了老人的孤墳。

    即使這樣,小小的孤墳,看起來和神賜大陸上任何平民的墳塋也沒有絲毫區別。

    如果硬是要找出一點不一樣的話,那麼只有這個孤墳前面,放置著一顆已經腐爛風乾的人頭,長期的風吹日曬和雨打風吹,讓這顆人頭**得很快,有的地方已經能夠看到白色的骨骼。而且這顆人頭放置的位置也很講究,就像是專門拿這顆人頭來祭奠孤墳中人的一樣。

    這孤墳之中,埋葬的,是誰!?

    書記官站在孤墳前面,靜靜地看著小小的石碑。

    取材再普通不過,只不過是中央山脈餘脈中隨處可見的石塊,打制粗糙,書記官甚至還看到,有很多地方並沒有將石頭的稜稜角角打磨乾淨。

    就是這樣一塊一看就是倉促之間製成的石碑,讓真神教的教皇第三書記官看了很長的時間。

    石碑之上,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大字和一行小字,字跡之上沒有一般刻字的轉承起接,圓滾滾的筆畫,像是用手指生生地刻畫出來的一般,字跡暗紅,那是刻畫字跡時候,人體的血液留在字跡之中的痕跡。

    書記官一陣陣鼻頭發酸眼角發紅,但是久居上位的經歷,讓他極力控制住了即將流下來的眼淚。

    「開始吧……」

    聲音哽咽,已動真情!

    兩名神術師低聲應是,這個時候,誰都看得出真神教新貴心情糟糕,誰都不敢高聲說話,生恐讓書記官的心情更加糟糕。

    一名神術師掏出了隨身的法典,開始低聲吟誦。

    另一名神術師發動真神教神術,開始圍著小小孤墳轉動。

    書記官的隨從,無論是真神護衛團的騎士,還是真神教的文職人員,都面向孤墳,一臉肅穆地低下頭顱,低聲跟著神術師的聲音開始吟誦真神教的教典。

    超度!?

    竟然是真神教,在權貴死後的超度儀式!

    兩名中階神術師主持,二十名真神護衛團的騎士和二十名真神教文職人員一起參與,即使神賜大陸上一個伯爵死亡,都沒有這麼高的超度規格!

    而黑衣樞密使,真神教的教皇第三書記官,已經仰面朝天,再也止不住洶湧而出的淚水!

    「等等!」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暴喝,完全破壞了這個肅穆凝重的氣氛!

    大不敬!

    在真神教超度儀式開始之後,還來阻止,絕對是一種大不敬的行為!

    第一,不敬真神!

    第二,不敬被超度的亡靈!

    第三,不敬倡導超度儀式的人!

    以現在這種情況來看,孤墳之中的人,肯定和書記官絕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要不然書記官也不會哭得如此傷心!

    現在出言阻止,先把對真神不敬和對亡靈不敬的原因剔除,那就是明明白白的表示,出言阻止的人,認為書記官根本沒有資格來祭奠孤墳之中的亡靈!

    是誰!?

    眾人轉眼望去。

    一身普通的皮甲,身後古樸長劍,一顆禿頭在科爾郡的陽光中珵然發亮,雖然氣喘吁吁,也不能掩蓋來人的彪悍!

    羅蘭!

    書記官也轉過了頭,雖然臉龐上還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雖然一身黑袍絕對能夠震撼很多滿心權勢的平民和貴族,雖然歲月的流淌讓他的面容和身形都有所變化,但是羅蘭認識他!

    就算是燒成了灰,羅蘭也認識他!

    孤墳的石碑上,刻著四個大字,赫然是「奶奶之墓」!下面一行小字,「羅蘭敬立」!

    能夠在奶奶墳前痛哭流涕的,只有一個人,不管他是霍克村曾經懵懂的孩童,還是真神教現在的教皇第三書記官。

    鮑勃!

    而鮑勃和羅蘭的奶奶,就這麼躺在小小的孤墳之中,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兩個孫子……

    這一刻,科爾郡的清風,彷彿也冷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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