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森林中一處僻靜的所在,遠遠看起來,和精靈森裡其他的地方根本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這裡的山嵐雲霧略濃一些,讓人有一種看不真切的感覺。
羅蘭站在這裡,心中驚駭不已!
普通的景色,普通的霧氣,但是其中蘊含著一股深沉晦澀的魔法波動!
魔法波動隱藏得極深,要不是羅蘭的眼睛能夠輕易看破這裡的關鍵點,恐怕他現在還沒有發現!
放出魔法感知力,誰想到,剛剛一接觸到這股魔法波動,就像是一葉孤舟遇見了突然出現的狂風巨浪,瞬間就被吞噬得乾乾淨淨!
魔法感知力的突然斷裂,讓羅蘭一陣噁心到死的頭疼欲裂,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這就是科赫家族麼?!
羅蘭收起了對這個家族的小窺之心,通過老蓋裡和老艾文語焉不詳的敘述,羅蘭曾經越來越瞧不起這個藏頭露尾的家族!
在他看來,一個偏居一偶的家族,就算是有什麼子弟在神賜大陸上行走,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叫響自己家族的名字,這樣的家族更像是一個得罪了龐大勢力苟延殘喘的家族,就算是有實力也有限!
但是,現在,在這片佔地極廣的家族護衛大陣之前,在這股隱藏頗深但是威力無鑄的魔法波動之前,羅蘭真正明白了老蓋裡的話。
這是一個神秘而又強大的家族!
剛剛把小窺之心收起來,旋即一股怒火又頂上了羅蘭的心頭!
狗*日的科赫家族!
就算是雷克雅未克的新年血夜出現的過於突然,當時救援來不及,但是自己的母親,貝琳達侯爵夫人好歹也是科赫家族的直系子弟啊,就不知道多派幾個人保護麼?!
就算不能救援了馮氏一族,把自己的母親拯救出來也是好的啊!
人的感情,很多時候非常複雜,羅蘭在見識了科赫家族的強大之後,頓時就生出這股怒火,全然忘記了自己的母親,貝琳達侯爵夫人完全是為亞爾曼殉情的,就算是科赫家族安排人手過去,也只不過能搶回來一具完整的屍體而已!
長長吸入一口氣,緩緩地吐出來,讓精靈森林中溫暖潮濕的空氣在自己的肺部更多地停留了一會,羅蘭竭盡努力將心頭的怒火壓了下去,隨著一呼一吸之間平緩的動作,感覺自己的頭疼好了很多。
咱們走著瞧!
老蓋裡根本沒有注意到羅蘭臉色的急劇變換,現在的他正癡迷地看著,眼前這片曾經多少次魂牽夢繞的森林。
離家幾十年,驟然之間一日回歸,任何一個人都會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老家主現在怎麼樣了,曾經的玩伴現在如何,魔湧泉還是那麼清澈麼……
一張張鮮活的面孔,一幕幕純淨的畫面在眼前閃過,讓老蓋裡無限唏噓。
回家!
老蓋裡從美好的回憶之中擺脫出來,掏出雷雲風暴的紋章。
口中低喃咒語,雙手緊握紋章,老蓋裡神情之中是滿滿的虔誠!
一陣柔和的魔法光芒在雷雲風暴上閃現,羅蘭分明能夠感受到,雷雲風暴中的魔法波動和科赫家族的護衛大陣的魔法波動,慢慢走向協調一致,直到完全吻合!
一絲絲魔法波動,就像心跳,慢慢散發出一股生命的波動!
整個家族護衛大陣像是活了過來!
白濛濛的魔法光芒,讓科赫家族的家族護衛大陣,在精靈森林中,顯得那麼與眾不同。
魔法光芒越來越亮,照得羅蘭有些睜不開眼睛。
半晌之後,半球形的魔法陣,正對著老蓋裡方向的一面,裂開了一條光縫,一道完全由魔法光芒構成的大門,出現在兩個人的眼前。
「是誰?是誰開啟了科赫家族的魔法大陣?」
一個聲音傳來,羅蘭恍恍惚惚在光門中央,看到了一個人影。
「約翰?你是約翰麼?我是蓋裡啊!」
老蓋裡的聲音之中透出了一股激動。
「蓋裡?哈,真的是你!你怎麼老成這個樣子了?快進來!」
老蓋裡拉著羅蘭就往光門之中走。
「哈,老蓋裡,我們有多少年沒見了?是二十年,還是三十年,你還知道回來?」
「二十六年了,二十六年了啊……」
老蓋裡聲音中透出了無限的落寞,被稱呼為約翰的那個傢伙,彷彿也沒想到一句簡單的問話,就觸動了老蓋裡脆弱的內心,沒話找話轉移了話題。
「嘿,你好,小伙子!你是誰?是蓋裡的兒子?還是他的孫子?」
「約翰,別瞎說,這是大小姐的三兒子,最小的兒子……」
「哦,大小姐的兒子?哈哈,正式認識一下,我是約翰,你好,大小姐最小的兒子。」
「你好……」
羅蘭面帶微笑,輕輕問好,然後一言不發,就聽著老蓋裡和這個叫做約翰的傢伙在那裡敘舊,各種無營養的廢話和無聊的話題,羅蘭雖然沒有興趣,但是他也知道老蓋裡的心情,就沒有打擾到這兩個老頭子之間的談話。
越過光門,羅蘭適應了恢復正常的光線,抬眼望去,科赫家族的駐地,第一次展現在他的眼前。
純木質結構,古老的建築風格,尖尖的魔法師塔,尖尖的魔法防禦塔樓,尖尖的魔法圖書館……
等等!
羅蘭突然明白了這個家族為什麼會有成千上百顆的魔核,為什麼這個家族可以和精靈比鄰而居而相安無事,這是一個用魔法傳承的家族!
「嘿,小子,雖然你是大小姐的兒子,但是僅僅六級低階的魔法水平,在科赫家族,很容易被那幫小子瞧不起的……」
約翰的話,再次證明了羅蘭的猜測。
以羅蘭十五歲的年齡,放到神賜大陸的任何其他地方,六級低階的魔法水平,絕對是一種妖孽一般的存在。但是聽約翰的意思,在科赫家族,根本就不算是什麼,也就是說,在科赫家族,和自己同齡的這些個孩子之中,肯定大部分人都超過了六級低階的魔法水平,甚至還有七級以上的高級魔法師!
如果不是一個古老的魔法家族,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這一切是真實存在,那麼,只能證明科赫家族底蘊和傳承的強大!
不過羅蘭向來不是什麼妄自菲薄的人,不屑地瞥了一眼約翰,一句話把他噎得差點背過氣去。
「其實,我是一個騎士……」
……分割……
科赫家族的現任族長,維克多·科赫,也就是羅蘭的外公,讓羅蘭很意外。
第一次見面,沒有什麼誇張的擺場和華貴的服飾,同樣也沒有什麼所謂睿智的言語和讓人震驚到無語的見面禮,維克多·科赫,穿著樸素的棉質長袍,在簡單到簡陋的會客室,見到了自己一直沒有謀面的外孫,除了對羅蘭的關愛,科赫家族的現任族長表現出更多,對自己故去女兒的追憶和悲痛。
「我的貝琳達死了?噢,天啊,這怎麼可能……」
「貝琳達啊,我就一直反對你嫁給亞爾曼那個該死的莽夫,他哪裡配得上你?你竟然為他殉情而死?我的貝琳達啊……」
「都怪我,貝琳達,要是我當初攔住你,就不會這樣了啊……」
在聽完了老蓋裡的哭訴之後,維克多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開始哭泣,在羅蘭看來,維克多根本沒有一個執掌古老家族的族長的樣子,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為了自己女兒傷心不已的老人,跟雷克雅未克的小商販,跟科爾郡的老農,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羅蘭眼圈發紅,一顆顆晶瑩飽滿的淚水,順著臉龐流淌。
在這一刻,羅蘭從內心中接受了這位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外公,無論他是不是科赫家族的現任族長,至少這位老人明白,無論是權勢還是金幣,都不能比感情來得更加真摯!
維克多·科赫,一直哭哭啼啼,甚至都沒有更多地招呼自己的外孫,直到屋子外面的光線慢慢暗了下來,羅蘭依舊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來滿滿的悲傷。
「好了,我親愛的外孫,羅蘭,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來看望你可憐的外公,理查德和魯道夫呢?」
羅蘭其實挺想告訴他,自己也不想來,更不用說理查德和魯道夫了,但是面對著這個悲傷的老人,這麼扯淡的話,實在是說不出來。
向維克多解釋了馮氏一族的現狀,還有理查德和魯道夫的近況,羅蘭有強調了一下,在三個孩子中,不管是母親貝琳達還是魔法啟蒙老師老艾文,都更希望他來看望維克多這個外公。
「唔,這樣啊……」維克多沉吟不語,仔細地觀察羅蘭。
羅蘭在這個時候,才感覺到面前的,不僅僅是一個還沒有從悲傷中脫離出來的老人,還是統領了科赫這樣魔法家族足足幾十年的族長!
在他的面前,羅蘭有一種全身上下全被看透的感覺,這讓一直行走在生死邊緣的羅蘭,突然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用盡全身力氣,羅蘭才壓抑住先發制人防守攻擊的衝動,任憑維克多以審視的目光,將自己看了個通透。
「我記得你是騎士?哈,不錯,六級低階的魔法水平,還是全系魔法師,很不錯……」
羅蘭聽得出來,維克多話語之中,更多的是對自己晚輩的一種鼓勵,而不是真正認同羅蘭六級低階的魔法水平。
「我知道貝琳達和艾文為什麼更希望你來科赫家族了,他們希望我能給你一個身體重鑄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