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皓雙腿都點不自覺地抖動,每一次呼吸胸口都彷彿被巨錘狠敲一般痛苦。
但這痛苦在嚴皓的眼裡根本是渣,比起此時的憋屈與恥辱,身體的痛苦已經被意識直接抹去。
環視四週一圈,這上千人都是統一服飾,與嚴道身上的法袍不同,這些人的左胸處繡著一個『嚴』字,想必是普通族服。
嚴皓滿臉通紅,就連這些普通弟子都能夠身光頸靚,而自己此時就像雞立鶴群,形同乞丐一般。
「好了,安靜!」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渾厚的聲音硬是把周圍的嘲笑聲壓制下去,上千弟子瞬間住嘴,同時臉上都充滿了敬畏。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名中年男子居中而坐,身上所穿並不是法袍,而是華麗的深藍錦衣,頭戴大紅綸巾,剎眼過去,顯得英俊非凡,同時散發出一種上位者的威嚴,讓人心存敬畏。
「嚴昌!」
嚴皓心中狠狠地說道。與前任的記憶磨合了一個晚上,當第一眼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對方正是當今嚴家的族長,也就是前任的父親!
看到自己唯一親生的兒子在千人面前出糗,嚴昌臉上竟然古井不波,雙眸依舊平淡,似乎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帶我來何事?」
嚴皓的腰桿挺得筆直,他知道這是每月一度的家族會議,但自從四年前自己修為全無的時候,這家族會議就與自己完全沒有關係了。
而這個月竟然破天荒地把自己接來,還要自己在所有族人面前出醜,正所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準沒好事,嚴皓乾脆直接問道。
嚴昌看到快到崩潰邊緣的嚴皓,竟然露出一絲冷笑,搖了搖頭說道。
「失望,太讓我這個父親失望了,有你這樣的兒子,對我這個族長來說簡直是恥辱。」
「才兩丈高度就摔著這個樣子,恐怕連族中打掃衛生的大嬸也不至於吧。」
坐在嚴昌左邊的另外一名老者在嚴昌說完後冷不丁地補充了一句。
四周再次發出哄堂大笑,絲毫不忌諱眼前的嚴皓是族長的兒子,一點情面都不顧。
「嚴昌!你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情,有屁就放,沒屁就別打擾老子!」
嚴皓對於刺耳的笑聲完全不理睬,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著嚴昌吼道。
笑聲瞬間消失,千道充滿震驚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場地中央的嚴皓,就連嚴昌也愣住了,沒想到性格怯懦的嚴皓突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頂撞自己。
一絲冷光從嚴昌雙目間閃過,也不生氣,對著坐在左邊的老者輕輕地點了點頭。
嚴皓的目光頓時移到這名老者身上,在場千多人,只有嚴昌與這老人是坐著的,身份地位在家族一定不低。
在混亂的記憶翻找了一會,終於知道這個老者是自己的大伯,名為嚴博。也是對自己最差的人,所以他剛才絲毫不給自己面子。
嚴博慢慢地站起身子,摸了摸他自認為漂亮的雪白鬍子,看都沒看嚴皓一眼,就直接問道。
「到今天,你的年齡已經到了十四歲零十個月了吧。」
嚴皓眉頭微皺,不知道對方葫蘆裡究竟買什麼藥,也不答話,只是從鼻子裡發出『嗯』的一聲。
「承認就好,既然這樣,兩個月後你就參加家族考核。嚴家有明文規定,不管是不是血脈傳承的弟子,進入嚴家只要達到十五歲就必須參加考核,不通過者,逐出嚴家,如是嚴家血脈,從族譜除名,再也不能踏入嚴家勢力範圍一步!」
嚴博也不玩弄修長的鬍子,看著嚴皓淡淡地解釋道。
「似乎還真有這麼一件事。」
嚴皓心中嘀咕了一句,由於記憶還沒有完全磨合,有些事情要認真翻查一下才能確認。
不過嚴皓隨後卻不屑一笑,看著嚴昌說道。
「不需要,你們無非想要我離開嚴家罷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個地方我也不想呆下去了,不需要這麼麻煩,我現在就走!」
嚴皓原本就準備離開的,要不是半路殺出個嚴道,沒準此時已經走出了嚴家的大門,何須在千人面前出醜。
「逆子!站住!」
嚴昌看到今天完全變了樣的嚴皓說完後就轉身準備走人,頓時暴喝一聲。
嚴皓頓時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鎖定了自己,寸步難行,心中大駭,沒想到嚴昌竟然有這般修為。
「你當我嚴家是什麼地方,說離開就離開,不要忘記了,你是嚴家血脈的傳承。」
嚴昌爆發過後,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收回了無意釋放的壓力。
嚴皓感覺到身體一鬆,轉過頭冷冷地看著對方,說道。
「血脈傳承又怎樣,大不了把我從族譜上除名,我不稀罕。」
嚴博戲謔地看著嚴皓,搖了搖頭說道。
「族譜除名這是小事,但你身上的功法是大事,既然你要離開嚴家,那麼你就不可以帶走我們嚴家守護的東西。」
「破天訣?」嚴皓喃喃道。
「知道就好,正是破天訣!」嚴昌看著嚴皓繼續道。
「破天訣乃嚴家祖先奇遇而得,只傳承於血脈弟子,但沒想到當年我看漏了眼,竟然傳給你這個廢物。」
嚴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件事情總算弄明白了,說到底,嚴昌是想奪回自己身上的功法,趕盡殺絕!
但要奪回功法豈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修煉者只要按照功法吸收天地靈氣,在體內運行幾個周天就不會忘記,要收回,方法只有一個,就是讓身體與記憶同時忘記。
「你們要殺我!」
嚴皓想到這裡,雙眸漸漸通紅,對著嚴昌與嚴博吼道。
而周圍的嚴家弟子個個都像看猴子戲一般,一副『看他怎麼死』的樣子。
「不,不需要,如果你還要執意離開,我不會殺你,你身上始終是留著我的血液,我也不忍心殺你,這樣吧,只需要打破丹田、鉤斷舌根、挖掉雙目、廢除四肢與聽力就可以了,只有這樣你才不會洩露破天訣的功法,離開嚴家後你就安心做個凡人吧。」
嚴昌摸了摸額頭,流露出一副沉思的摸樣,隨後說道。
「我凡你奶奶個熊!」
嚴皓終於忍不住了,被弄成這個鳥樣,與廢人有何區別,轉眼間他就朝著嚴昌衝了過去。
前世身為金牌打手,雖然身體不同,但每一個動作都如同本能,再次施展毫無生疏感。
只見嚴皓身體前傾,四肢著地,如同一隻獵豹一般,折射前進。
這是嚴皓的必殺技——豹獵!前世的嚴皓不管在生活中或者在遊戲中,這一擊從來沒有人能夠阻擋過。
但是他忘記了,這裡並不是之前的世界,而這個不敗記錄也注定要被打破。
「喀嚓……」清脆的骨折聲傳遍整個場地,讓人聽得頭皮發麻。
「啊!」
嚴皓捂著手臂在地面慘叫打滾,只不過是一個瞬間而已,嚴皓的氣勢全無,左手小臂骨還被折斷了。
嚴德陰森地站在嚴皓身邊,看到嚴皓苦痛的摸樣,還彷彿很興奮地用舌頭舔了舔嘴唇,不用解釋,剛才正是嚴德下的毒手。
嚴德是嚴博的大兒子,在同輩中,除了嚴道以外,他的修為就是最強的,達到了練氣八段巔峰,準備衝擊九段的境界。
「哼,敢對族長無禮,這一次算是警告,再有下次我直接拿走你的賤命!」
嚴德冷哼一聲,再往嚴皓後背補上一踩,這才回到嚴博身邊。
嚴皓額頭冷汗密佈,而自信心也再次遭受到無情的打擊,沒想到自己最得意的殺手鑭竟然被瞬間破解,毫無反抗之力。
嚴昌冷冷地看著嚴皓,似乎非常失望地歎了一口氣,開口道。
「教而不善,犬子就是犬子,心性反逆,還想傷害親生父親,真讓人痛心啊。」
「族長日理萬機,為人處事深得人心,是這逆子屢教不改,與族長並無關係,為父如此,已屬盡心盡力。」
嚴博在一旁恭維地說道。
嚴昌緩緩站起身子,往前走了幾步,看著趴在地面一動不動的嚴皓說道。
「兩個月後參加考核,與嚴德交手,身懷破天訣這種高級功法,為父不安排你與嚴道對決已經是放水之舉,能否留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嚴皓簡直有股想吐的衝動,這假情假意,還要在眾人面前說得如此得體,讓一個練氣四段與練氣八段巔峰交手,一丁點勝算都沒有,倒不如趕出家門算了。
「呸!」
想到這裡,嚴皓對著嚴昌那個方向不屑地吐了一口痰。
嚴昌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右手一揮,身後頓時有十多個弟子衝了出去,雨點般的拳腳就全部往嚴皓身上招呼過去。
「阿昌,阿昌……不要打了,真的不要打了……」
嚴皓也不知道被人毒打了多久時間,就連意識都模糊了,鼻子嘴巴不斷有血液溢出,眼睛腫得不成樣子,視野被遮掩了三分之二。
嚴弘峰終於出現了,撥開人群,在嚴皓身邊跪著,老淚橫流,一邊朝著嚴昌叩頭一邊哽咽道。
「不要打了,嚴皓是你的兒子啊,不要打了……」
迷迷糊糊中,嚴皓彷彿看到一個紅點正在上下竄動,定神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弘峰的額頭已經磕出血來了!
嚴弘峰的修為是築基大圓滿,連磕頭都能磕出血來,可想他此時所用的力度有多大!
「不,不要求他們,站起來,不要求……」
嚴皓有氣無力地喃喃道,他很想站起來,但卻怎樣都做不到。
嚴昌好不表情地看著兩人,過了良久才揮了揮手說道。
「從今天開始守著出入家族的大門,如有任何人出去,直接打死!」
說完,嚴昌頭也不會地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