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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又飄起了雪花。
路面因壓實的積雪濕滑無比,行進的馬車速度很慢,車伕的呼喝聲在清冷的薄霧中迴盪著,因雪而起的大霧讓視野一片蒼茫,隱隱能看到目的地——那由巨大防護結界支撐起的、籠罩全西塞林城的穹幕。
莉莉絲打開了車窗,嬌俏的小臉朝遠處望了望,目光在那陰雲都無法遮蔽的結界上停留片刻,隨即坐了回去。
從拜占庭一路而來,即便莉莉絲乘坐的馬車極為豪華,可仍舊因為這遙遠的路途而跑壞了四副車輪,又加上她始終沒停下催促的話語,連車伕都換了四個。時至今日,她才最終頂住風雪趕到了蘭帕德公國的「首都」,西塞林城。
今天是一月五號。這意味著連續走了快一個月的莉莉絲是獨自在馬車上度過了「新年」這個重要節日的。往年的這個時候,莉莉絲都是要與君士坦丁和那群上位貴族、甚至愛德華三世陛下一起慶祝的,但顯然今年是個例外——一顆心拴在某人那裡的她已經等不及要去找對方「算賬」了。
從十一月十八號起,無論是溫德索爾公爵府也好,還是艾薩拉公爵那裡也好,莉莉絲都問不到哪怕半點有關墨菲斯的信息。軍隊休整歸來的親王父親更是一問三不知,滿口都是「要結婚就趕緊去」、「去晚了可能就排不上隊了」的不靠譜言論,搞的莉莉絲又是臉紅又是氣憤,卻也無可奈何,最終實在無法忍受內心煎熬的她還是決定親自來一趟這裡,去看看那個混蛋到底是因為什麼不理會自己。
厚實的車廂內有名貴保暖的奧古斯手工地毯,花梨木書架上擺著一些典籍,有些是弗丁語的教材,還有一些是最近所有戰役的彙編,看的出她雖然沒有再參與戰鬥,但曾經服役的經歷還是對她產生了不少影響——當然,那本彙編裡被翻動最多的部分,自然講述的是關於「穆倫塔爾大決戰」的內容。
做了幾個深呼吸,莉莉絲其實巴不得現在就跳出馬車,衝進西塞林城去把那個傢伙揪出來大罵一通。但她也明白,自己此時的身份是拜占庭郡主,而墨菲斯更是一國之主,擁有無上權威,所以在平民面前,以往在柯西騎士學院那一套早就行不通了——因此莉莉絲很早就派人去了蘭帕德通報消息,只想著會不會在進入這座城市以前,讓那個傢伙給自己帶來許些驚喜。
一旦涉及自己喜歡的傢伙,女孩子總喜歡「過度暢想」一些美好事物,即便是上過戰場的騎士莉莉絲同樣無法免俗——她甚至琢磨著會不會有「鮮花鋪路」又或者排出幾里的歡迎隊伍出現了…
如果真有的話,那算不算一個「迎親」的信號?
腦子裡亂糟糟的想著,莉莉絲臉頰不覺紅了起來,開始猶豫自己是不是該矜持一點,先拒絕、後同意?
正琢磨著,馬車微微晃了一下,讓她從美好的暢想中回過神來,伸手搓了搓紅的像蘋果似的臉蛋,她發覺馬車的速度似乎又慢了下來,不由得問道:「又出了什麼事?」
車伕可是知道,每次車速稍微慢下來,這位郡主就會變得異常焦躁,簡直讓人感覺車廂裡坐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暴躁的小母狼…所以此時他聲音有些顫顫巍巍的的回答道:「莉莉絲郡主,路太窄了,前面有個車隊,我們無法超過去,只能在後面跟著——」
「讓他停下來,等我過去再走。」
莉莉絲很少擺郡主架子,好比當初在軍隊裡時幾乎無人知道她就是軍團長的女兒。但此時此刻,這位郡主可不想管這麼多了,心中有些煩躁的繼續道:「需要補償給他們些金幣便是,我不想再耽誤時間了。」
可沒想到,車伕卻誠惶誠恐的回答道:「郡…郡主,他們——這…好像是一位公主的車隊。」
公主?
莉莉絲的眉毛緩緩豎了起來,都說女人的八卦之魂永遠在熊熊燃燒,這位郡主自然沒有倖免,她立刻很沒有形象的撲到車窗前,微微打開一角,瞄了出去…
同一時間,另一個車廂內。
夏蘭公主正望身前特地安裝在馬車內的鏡子,細心整理著自己那已經快成了藝術品般柔順的長髮。
從伊森格爾南邊的港口一路過來,這位公主看上去表情平靜,實際上心裡卻忐忑的很。作為英格威帝國一位始終沒能嫁出去的公主,夏蘭可謂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為了帝國內的笑柄…當然,這並不是因為她長的醜或毫無本事,相反的,容貌清秀的公主殿下放在哪裡都是讓人眼前一亮的美麗女孩,若論誘惑力,各個國家的公主來出來排排隊,還真沒有誰能比得上夏蘭的。
但誰讓她這麼倒霉呢?有那麼一個不把女兒當人看的伊麗莎白女王,再加上大陸亂七八糟的詭譎形勢,夏蘭公主幾次聯姻未果的經歷讓她儼然成了帝國的「棄子」,只是自從墨菲斯讓她留在奧古斯帝國隨艦隊往返後,這位公主便徹底改變了原來的消極心思,再也不想當一個整日對墨菲斯吐苦水的「小怨婦」了。
實際上,在寫出那封讓墨菲斯帶給自己母親的信之後,夏蘭公主便開始了她的「計劃」——這是她第二次躊躇滿志的去做一件事情…而這個「計劃」的最終目的很明確:嫁給墨菲斯。
很明顯,這位夏蘭公主是準備倒追蘭帕德大公了。但這絕對不是什麼手到擒來的容易事,夏蘭雖然明白墨菲斯對自己沒什麼惡感,但要說到好感,恐怕也並沒有太多,所以自墨菲斯離開奧古斯帝國後,她就策劃了一系列計劃來改善自己在墨菲斯心中的形象。
先是幫助蘭帕德勢力在奧古斯建立貿易港口,隨後又從母親——既英格威帝國女皇手中要來了一支艦隊和幾乎一整個造船廠的工人來支援墨菲斯的「海上事業」,當然,還沒嫁出去就急著把胳膊肘往外拐,她的行為讓伊麗莎白女王大翻白眼,但考慮到蘭帕德的地位,那位女皇倒是沒有阻止女兒的行為,反而暗中多加了幾條船,安插了不少眼線,權當了政治投資。
夏蘭公主就這麼兢兢業業的為墨菲斯奔波著,絲毫不見外,到了最後儼然成了蘭帕德海上貿易的主要話事人。甚至兩個月前教廷四處作戰之際,那數千柄連弩還都是夏蘭公主親自驗貨送來的——當時的墨菲斯對她這麼做雖然有些無奈,但最終還是給予了肯定,一封親自寫就的回信,把這位公主美的傻樂許久。
說起來「倒追」追到這種地步,也算是一種境界了…
如今戰爭結束,夏蘭公主終於迫不及待的提出了會見墨菲斯大公的請求,而蘭帕德公國給出的回信也是「同意」二字,雖然上面並沒有墨菲斯的親筆落款,卻也讓夏蘭感覺自己距離「目標」已然更進一步。
「走了都不知道回去看看,戰爭結束兩個月了,每天悶在城裡面,連封信都懶得寫,哼…」
夏蘭手中並沒有「信條」那般的信息源,甚至可以稱得上閉塞,她只知道戰爭結束後墨菲斯始終閉門不出,卻根本沒有想過墨菲斯會受傷的可能,只當他是想安安穩穩的休息一段時間…
如今在這馬車裡把自己打扮的精緻漂亮,夏蘭是為了給許久未見的墨菲斯留下一個「深刻」印象,以便進一步達成自己目標…一想到前方就是西塞林城,她的腦海裡已經開始模擬自己走出馬車時如何面對墨菲斯的情景了…
夏蘭的算盤並不差,只是就在她想著就要見到墨菲斯而心跳加快時,後方車隊催促的喧鬧聲讓她微微皺起了眉頭。
「怎麼回事?」
車伕隸屬英格威皇室,穿著筆挺有型的皮毛大衣,訓練有素而不苟言笑。聽了夏蘭的問題,他立即回答道:「公主殿下,後方有車隊試圖和我們交涉,希望能先一步進城。」
這是比較客氣的說法,實際上在英格威,任何貴族——哪怕是公爵的車隊,都不可能找上公主提出這種要求。雖然這裡不是英格威,但英格威帝國皇室的旗幟和徽記明明白白的擺在這裡,「公主」又不是遍地可見的貴族,從外交意義上而言,這支車隊同樣代表了英格威皇室。
「誰的車隊?」
夏蘭心思電轉,立刻明白自己遇到的恐怕不是一般人,這裡離西塞林的城門已經沒多遠了,一般人犯不著為了趕路去招惹皇室,難道有別的目的?
車伕和公主車隊後方的士兵交談幾句,隨即匯報到:「殿下,是拜占庭皇室的車隊…郎基努斯家族的一位…郡主。」
聽了這話,夏蘭公主的眉頭漸漸揚了起來…
……………………………………………
西塞林城並沒有因為嚴寒和大雪而停下發展的腳步。
工人們熱火朝天的建造著這座城市,某些大街在下午時分甚至會有人滿為患的感覺,各式各樣的商隊在這裡扎根,完全打破「冬日生意難做」的定律,一個個賺的盆滿缽滿。
穿梭城市街道的城防隊一個個軍姿肅整,裝備甚至比大多數國家的禁衛軍還要精良,令任何有不軌心思的宵小都沒有膽量升起抵抗心思。顯然,在海賽爾和黑格爾這兩位北方貴族的訓練下,目前這座城市的秩序和安全得到了極為有效的保障,治下平穩而安定,尚未看到什麼隱患。
兩個月來,商人、平民們都漸漸適應了這座城市飛速發展的節奏,生活水平的上升讓他們不再為生計發愁,其他城市中隨處可見的乞丐如今幾乎在西塞林絕跡,新建立的修道院和神殿為傷殘的士兵和平民提供了充裕的食物和溫暖的住宿場所,街上也經常有為窮苦人家施捨麵包的貴族出現,信徒們雖然信仰不同,卻都有著一顆向善的心。
這座沒有遭受戰爭創傷的城市,或許是當前大陸最為安定的地區了。
然而一月五日的下午,突然湧上街道的兩千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還是把那些剛剛從戰區跑來的商人們嚇得夠嗆。
難不成…又打仗了?
蘭帕德的精兵政策加上無與倫比的財富,使得普通步兵的都能裝備堪稱奢侈的全身金屬鎧,而今天突然奔跑到城門外的士兵們,更是統一穿上了更加誇張的重型步兵專用鎧,一身上下幾乎武裝到了牙齒。手中配備的是足有兩米多長的鋼矛,奔跑起來猶如某種鋼鐵怪獸。
經歷了戰爭的士兵們如今已經不是當初被海賽爾操練的毛頭小子了,立正站好後那鋼矛統一往地面一頓時整齊的悶響,著實煞氣十足。
隊伍從城門外一直延伸到城裡,沿途所有平民被攔在隊伍兩旁,剛剛被嚇得夠嗆的平民們這才發現…原來這些大兵是來迎接什麼重要人物的,和打仗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這麼個陣仗,於蘭帕德公國而言都是首次出現,人們心裡不由得開始疑惑…眼下這即將進城的人到底是個什麼身份?難不成,還是某位國王?
一個個手執長矛的士兵組成了鋼鐵牆壁,一隊負責接待的公國禮儀官朝城外奔去,沿街的地面被隨後跟上來的隊伍清掃乾淨,繼而又開始被十多名法師以法術烘烤乾燥,讓路面適平整而適合馬車通行…如此煞有介事的摸樣讓民眾們好奇心更重,但他們絕對不會想到——此時公國要迎接的兩位「客人」,正在互相打量著對方。
兩輛風格迥異的馬車停在了西塞林城門前,用以彰顯身份的儀仗隊和其他馬車都停放在了遠處。莉莉絲郡主披上了紫色的披風,金色的刺繡紋路彰顯著她皇室的高貴身份,而在身前十幾米處,輕輕繫緊雪白色披風的夏蘭公主撣了撣肩頭飄落的雪花,微微揚了揚下巴,矜持站定。
自走下馬車那一刻起,這兩個往日裡都不喜歡端架子的女孩恨不得比誰更矜持似的,嘴上沒說半句話,可這種姿態拿捏的卻比皇族還皇族。
偶爾,兩人的目光會同時抬起、接觸,好似在剎那間擦出什麼火花,又隨即若無其事的挪開…
「郡主?拜占庭來的?難不成是早就有關係的情婦?」
夏蘭公主微微咬著嘴唇,內心的八卦之魂不知道已經將莉莉絲編排出了多少個身份。
「公主?英格威帝國?莫非是前來聯姻的對象…?」
莉莉絲努力不讓自己的目光在夏蘭身上多停留,嘴巴卻微微撅了起來——墨菲斯你這個混蛋,到底招惹了多少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