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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守夜人 第五十七章 您一定知道他的名字(今日兩更) 文 / 死翼耐薩裡奧

    弗丁帝國的,神聖加百列帝國軍隊駐地。

    馬克西姆這一次再沒有因為本尼指揮官幾句不冷不熱的諷刺而走出帳篷,他很不留情面的將一封戰報甩在了對方的臉上,錚亮的光頭下那雙犀利異常的眼眸盯著本尼,讓對方根本說不出任何廢話。

    「沒有底線的行為招致沒有底線的報復,這就是你想要的,本尼指揮官閣下?」

    馬克西姆沒有憤怒的語調,沒有猙獰的表情,可是冰冷的話語卻讓四周的空氣驟降,即便他的話語語調如同鄰居聊天般溫暖友好,可是沒有人會認為這是真的「友好」。

    被人用信封甩在臉上,這可是本尼縱橫沙場這麼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待遇」,可是脾氣火爆的他根本來不及發怒,便被馬克西姆那雙嚇人的眼睛盯得說不出話來。

    軍人不認理但認事實,他們不會像政客一般詭辯多端,卻會在事實面前很容易改變立場。

    三百多人的精銳騎士,一夜之間全部蒸發,只有提前返回報捷的三名騎士倖存,問及出了什麼事,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

    再派去的斥候發現被侵襲的村莊消失,而在騎兵馬蹄消失的地方,一個駭人的深坑和滿地的碎渣已經很清晰的說明了他們的命運。

    「巴利切還能有魔導師鎮守村莊?我沒有想到。」

    這句話把馬克西姆給氣笑了,他起身,指著本尼的腦袋說道:「打了這麼多年仗,你唯一學到的就是把敵人想像成一堆弱智?」

    「派騎兵燒殺搶掠?!你的行為已經讓帝國蒙羞!他們的武器都該在這場戰鬥後被銷毀,你不是在毀滅巴利切,而是在毀滅自己的士兵,這點東西都搞不清楚,你是怎麼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的?」

    這位異端裁決所的巨頭平時從來都是不苟言笑,可是此刻卻有著顯而易見的不滿,他的爆發讓本尼始料未及——在帝國這麼多年,有過馬克西姆的傳聞不少,但是從沒聽說過他會指著誰的鼻子發火。

    「我今天來不是問你的責任,我只是告訴你,如果你再做出這種荒唐而可恥的事情,我會即刻帶領所有異端裁決所的士兵離開。」

    「你,不配擁有對他們的指揮權。」

    沒有給本尼留一絲面子,光頭馬克西姆拂袖而去,這場發生在神聖加百列帝國內部的爭執無人知曉,卻為日後的戰爭留下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隱患。

    站在帳篷中的指揮官本尼表情陰晴不定——作為一個有著豐富戰鬥經驗的將軍,他當然知道戰場上的騎兵們在大開殺戒後會有什麼樣的表現,人性?那些東西在戰爭面前都是完全可以拋棄的東西,如果不是身負命令,誰願意讓自己手下的忠誠騎士變成一頭頭野獸?!

    面對馬克西姆的怒火,他沒有任何辯駁,是因為他同樣知道自己的錯誤——可是這種錯誤絕不是他自己的失誤,而是背後那無法抵抗的命令。

    作為前線的指揮官,他內心很清楚——這一次戰爭,可沒有想像中對異端的討伐那麼簡單。

    亞蘭蒂斯。

    墨菲斯抬頭望著頭頂那黑漆漆的洞口,彷彿在地獄仰望天堂。

    他現在的心情就如同神話中被上帝一腳打入地獄的天使般,前一刻,他所熟知的價值觀被瞬間碾壓成了垃圾——他建立守夜人,他對抗梵蒂岡,他做出的一切努力,在如今看來,都如阿什坎迪的那句話所說的一般,是「一個不成熟的孩子的情緒化產物」。

    守夜人是自己的情緒化產物?

    或許是吧,對現實的抵抗,最不公的抗爭,墨菲斯選擇用自己的行動去對抗所有妄圖消滅自己的人們,在做這一切的時候,他的內心充滿無法察覺的仇恨,他仇恨那些讓自己無法過上安穩日子的所謂的「正義」,那些本質上是邪惡的人卻讓自己成為了世人眼中的「邪惡」,並堂而皇之的試圖消滅自己。

    可是墨菲斯如今卻悲哀的發現,這個世界根本沒有所謂的正義與邪惡,他只看到了一條模糊的線,離遠了,人類似乎站在了這條線的兩邊,可是走進了,卻發現所有人其實都半隻腳踩住了這條線。

    哲學家管這條線叫道德底線、道德準則、良知等等等等,而站在地底的墨菲斯,此刻卻很想大罵一句這些全他媽都是狗屎。

    「這是不是你早就預料到的?」

    墨菲斯拿起了手中的權杖,他彷彿在和那位存在時間久遠並最終消失的溫德索爾家主對話——那位永生在所有人的「良心」中的愚人,他是否早就知道自己會面臨這種境遇?

    「你一定也曾經遇到過,又是如何做出的選擇?」

    他試圖冷靜,卻發現這比登天還要難——因為他要面對的不是危險的凶獸,不是腎上腺素帶來的顫抖,卻是自己內心的拷問,即便他的身體再平靜,大腦卻依舊如同被火炙烤一樣忍受著折磨。

    回答墨菲斯的,是墓地般的寂靜。

    此刻,薩弗拉斯權杖也只是一柄權杖。

    墨菲斯痛苦地閉上眼睛,眼前閃現的一幕幕場景讓他皺緊了眉頭。

    ……

    「你真的站不住了麼?」

    胡克郡,唐吉坷德的木屋前,跌倒在地的墨菲斯被一雙有力的手拍了拍臉蛋,意識模糊的他聽到的不是關心的話語,而是唐吉坷德的一聲問話。

    冰冷,毫無感情,卻讓墨菲斯睜開了眼睛。

    這一年,墨菲斯十二歲,在森林中被一整個狼群追殺,卻憑借自己的出眾本領繞開了狼群的圍捕,並一個個殺死了追殺自己的野狼,最終,他和那位狼群首領進行了殊死決鬥。

    後果,就是他拖著滿是鮮血的身體返回了這座村子,但是在到達唐吉坷德所住的木屋前時,他卻沒有撐住,摔倒在了門前。

    打開的木門上無數劍痕組成的十字倒映在墨菲斯眼中,失血過多而意識模糊的他聽到了唐吉坷德的話語,迷茫萬分。

    「嘿,小子,知道你為什麼會倒在這裡麼?」

    「因為我們在面對極限的時候總會想『我真的差那麼一步麼?』是不是你在看到我的屋門時,也在這麼想?」

    唐吉坷德拎著煙袋,就這麼蹲在了滿身是血的墨菲斯身旁,犀利的眼眸盯著迷茫的墨菲斯,悠然道:「給你講個故事吧,曾經有一個年輕的小伙子,自認為本領高強而無人能敵,扛著一桿騎槍參加了軍隊,認為戰爭才是讓他發揮自己實力的唯一地方,不過等過了五年,你猜怎麼樣?」

    墨菲斯已經無法做出什麼反應,因為他眼皮睜開都有些困難。

    「告訴你,那個小子見識了戰爭的殘酷,他漸漸發現世界遠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簡單,他曾經發誓不再哭泣,卻總是在夜晚抱著他的騎槍流淚,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超越了人類的極限,可是直到事實無情的擊碎他內心的謊言,他才發現自己脆弱的不堪一擊。」

    「從那以後,他發現人類比想像中的脆弱的多,而真正能強大的,遠不止**。」

    「但是,如果你連**的強大都做不到,就不要想著讓思想越過某些門檻——哦,你以為《懺悔錄》的作者只是一個普通的牧師?」

    「跟你廢話這麼久你還沒暈過去,我想你還是有力氣自己走進去的。」

    說完這句話,唐吉坷德起身磕了磕煙袋,邁步走回了自己的木屋,沒有多看墨菲斯一眼。

    「我很脆弱?」

    墨菲斯不願面對這個事實,他從不認為自己能力過人,但是他卻很相信自己的意志力遠遠超過常人。

    他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唐吉坷德口中那個少年,可悲的可笑。

    墨菲斯無意識的來到了佈雷斯特家族的城堡大門前——抬起手,元素驟然間匯聚在他的手心,散發出的波動駭人而難以想像,就連站在城牆上來不及說話的血族守衛都相信如果眼前這個傢伙讓元素全部爆裂,整個佈雷斯特城堡都會成為廢墟。

    元素凝聚成了一個閃爍著光芒的亮球,照亮了面前七米高的巨大城門。

    「脆弱的是世界」

    他猛地甩手,光球隨之飛向了城門。

    「還是在世界眼中,我們都很脆弱?」

    被光球撞擊的木門剛剛發生形變,卻被一股莫名力量生生遏制,那光球在驟變爆炸的瞬間如同定格般生生止住了破壞的腳步,繼而卻是開始了坍縮,最終直直消失在了原地。

    而被擊中的木門中間出現了一個標準圓形殘缺,除此之外佈雷斯特家族沒有任何損失。

    深吸一口氣,墨菲斯僅剩的理智讓他控制住了將怒火發洩在這群血族身上的**。

    菲爾斯面色慘白的從城堡內部直飛而出,落在墨菲斯面前時額頭的冷汗都沒有來得及擦。

    「呵——菲爾斯?佈雷斯特,我們又見面了,」墨菲斯手持權杖,目光抬起,頗有些神經質的低聲道:「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當我破壞了你的連鎖法陣卷軸卻沒有殺掉你的時候,你認為我是什麼樣的人呢?」

    菲爾斯不傻,他當然看得出墨菲斯此刻的精神狀態並不穩定但此刻他很明白,自己不回答這個問題的風險似乎更大。

    「實話實說,我認為你沒有滅掉佈雷斯特家族,只是為了增加你隨後和我談判時的籌碼。」

    臉色慘白如紙的菲爾斯說完這番話後伸手鬆了松領口,擦了把冷汗——因為他看到墨菲斯已經抬起權杖指向了自己。

    「多麼可笑而合理的答案,你看,我當初並沒有想那麼多,我只是想——『我的力量足以毀滅一個國家,為什麼要跟一個連狗屁都算不上的血族過不去呢?』」墨菲斯突然間笑了,笑聲很張狂,卻滿是悲傷,「我當時對你說『沒人能夠標榜自己的正義』,這句話如今放在我身上,還真是諷刺。」

    「正義不是用來標榜的,也不是用來追求的。」

    菲爾斯瞇眼望著近在咫尺的權杖尖端——他甚至能感覺到那磅礡的力量已經凝聚在了面前——可是他依舊直言道:「你無法要求別人信奉你的價值觀念,你殺死我是你的自由,我做出反抗與否,是我的自由。」

    短暫的沉默。

    薩弗拉斯權杖被微微放下,墨菲斯伸手撫摸著杖尖,半晌,突然低聲道:「我曾經想過當一個監察者,自以為能用手中的力量監督秩序…可是現在我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這個資格。」

    「親王殿下曾說過:『若你不能將世界看透徹,便要努力做一位智者,愚昧是世界腐化的根源。』」

    「哦?哪個親王?」

    再一次抬起頭時,墨菲斯的雙目中不再無神而迷茫,卻是逐漸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他似乎突然間明白了衣卒爾的目的,所以在這一刻,他不再為自己的「無能」所憤怒。

    菲爾斯的回答很富趣味——「血族現今只有一位親王,我想您一定知道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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