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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日,墨菲斯提前返回了柯西騎士學院,來到宿舍後沒有見到其他人,卻出奇的發現內務整齊到匪夷所思,心下納悶誰這麼勤快。
相對於上一次空手而來,這次的墨菲斯帶來了自己的一箱子書籍,包括了阿奎那的部分手稿、一些奧古斯丁和阿奎那可以在市面上買到的著作,以及那些深深藏在箱底的晦澀魔法書籍。
沒有多想,將短劍橫置膝蓋上的墨菲斯抓緊時間進入了冥想——不過很顯然的,他很快明白為什麼高階魔法師需要單獨的幽閉空間甚至魔法塔來供自己研習魔法,因為一個安靜而元素穩定的環境實在是太難找了——對於魔法師來說,找安靜的環境容易,但是同時元素充沛穩定卻異常困難。
可對於墨菲斯,冥想環境的第一個標準都很難達到——正如此刻宿舍門外猛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節奏之猛烈異常罕見,而隨後帶起整個走廊內的關門聲此起彼伏,竟大有山雨欲來之勢。
「咚咚咚。」
以往都被踹開的門還從來沒有人來敲響過,墨菲斯睜開了眼睛,隨即皺起了眉頭。
起身,手中的短劍握在手中,墨菲斯很輕易的猜到門外是誰,隔著門想了想,客氣道:「請進。」
門外沒有回應。
墨菲斯揚了揚眉毛,卻根本沒有上前的意圖,反而直接轉身坐在了床上,繼續冥想。
雖然郎基努斯親王跟自己說過幾句有些意味深長的話語,但不代表墨菲斯有功夫陪這個有些神經兮兮的女孩子鬧騰。
而門外,莉莉絲穿了一身緊貼身軀的皮甲凝神等待著,個子和墨菲斯差不多高的她微微撅著嘴,本想等墨菲斯主動開門後先在氣勢上壓過對方一頭,卻哪知墨菲斯根本就沒把自己當回事,讓這位並無多餘心機的大小姐不由得咬牙切齒。
這種吃癟的滋味可不好受。
門明明沒有鎖,可是莉莉絲卻不願意自己就這麼推門而入——因為那樣彷彿顯得自己低人一等,可偏偏這位大小姐耐心和墨菲斯比起來實在是差的太遠,二十分鐘過後,終於受不了這種被人無視感覺的她推門而入。
「你這個——」
話沒說完,莉莉絲的臉卻有些紅了。
自然不是因為出現什麼墨菲斯正在換衣服之類的狗血事件,能讓她感到慚愧的,完全是因為比起自己住的房間要整潔百倍的宿舍內務,女孩子心思總是難以捉摸而又細膩異常的,有時候又會顯得莫名其妙,正如此時被科文打掃的一塵不染的宿舍便無意間讓莉莉絲自尊大傷,心底更是沒來由的將這股子怨氣積攢到了墨菲斯身上。
坐在床上的墨菲斯閉著眼睛冥想,似乎根本沒注意這位身材傲人的騎士小姐已經闖進來的事實。
說到底,作為一名女性,莉莉絲高階護衛騎士的實力已經異常罕見而強大,但是作為一名戰士,她還遠遠不夠格——從作戰本能,警覺性和自制力來說,墨菲斯甩莉莉絲幾條街是不爭的事實。
站在屋子內的莉莉絲顯得有些尷尬,兩人就這麼站著陷入沉默,不過這種僵持隨即被猛然打破。
「今天怎麼回事?怎麼走廊這麼安——」
布澤爾的聲音在進入宿舍後戛然而止,繼而是希丁克的一聲突兀卻聽不清的咒罵,等莉莉絲轉過頭的時候,門口已經只剩下傻大個科文一個人站著,愣愣的張大嘴巴望著坐在床上的墨菲斯和他身前那位被稱為「魔鬼」的大小姐,還沒說出個什麼詞彙便被身後伸出來的三四隻手利索地拖出了宿舍
「我覺得他們逃跑似乎不是因為你長相嚇人才是。」
墨菲斯緩緩睜開眼睛,望著眼前的莉莉絲出聲道,繼而覺得有些好笑——可是墨菲斯不知道或許他也算是唯一幾個能口無遮攔這麼說話卻不會被她按住暴打的人了。
莉莉絲臉色瞬間變了好幾次,卻愣是生生忍下,隱隱要發飆道:「我來找你有事。」
「我沒空。」
墨菲斯很乾脆的擺擺手,讓對方意外地張大嘴巴——這譜有點太大了吧?
「你」莉莉絲秀氣但有力的小手捏緊了,似乎下了很大決心道:「我就問你一件事,回答我,我就再也不找你麻煩。」
仰起頭,墨菲斯滿不在乎地聳聳肩道:「這就是你想說的?聽上去連威脅都算不上,你來不來找我麻煩和我有什麼關係?」
莉莉絲愣住了——也確實,打?打不過他,自己也從來不「刻意」拉大皮扯虎旗仗勢欺人,閱歷不深連貴族最基本腹黑屬性都沒有的大小姐這下子蔫了,耍賴撒嬌這種事情從小就接受騎士訓練的她自問做不出來,心思亂糟糟的莉莉絲覺得自己實在太過憋屈,最終氣的跺跺腳,竟臉紅著一聲不吭地走了。
當然誰都明白這可不是害羞,而是惱羞了,至於成不成怒,天知道。
似乎打了勝仗的墨菲斯揚著眉毛看她離開,突然間莫名想笑。
等這位別人眼中的瘟神離開,三位舍友瞪大眼睛彷彿見到新奇動物一樣衝進宿舍,默契異常的圍住了墨菲斯坐著的床鋪。
「老實交代吧,難道溫德索爾家族和郎基努斯家族定了親?沒可能啊。」
希丁克都沒有了平時的淡定摸樣,看著墨菲斯的表情可謂滑稽的很,好似看到玫瑰花苞開出了紫羅蘭一樣,除了意外還是意外。
「這倒沒有,我只不過是前幾天跟她打了一架,所以——」
「主啊」胖子布澤爾啪的摀住臉,「你跟她打了一架難道上星期傳聞給她揍趴下的那個人就是你?」
墨菲斯點點頭,布澤爾哀嚎一聲,趴在床上聲音誇張的高呼「哈利路亞」。
「這傢伙終於找到以身相許的對象了,他發過誓,誰打趴下那個傢伙,他就嫁給誰。」希丁克邊開玩笑邊抬腿踹了一腳胖子的屁股,轉頭道:「趕緊收拾東西去,要不晚上又該讓那群懶貨搶先了。」
科文在旁邊一聲不吭地打掃著衛生。
「莉莉絲真有那麼可怕?」墨菲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哈迪斯親王沒有常人想像的那般寵她女兒,他似乎和莉莉絲關係有些僵。」
「下一次,記得別說後面這些內容。」
希丁克伸手制止了墨菲斯,「即使你信任我,也不要隨隨便便說出這些東西,對我好,對你更好,但是說多了,對誰都不好。」
墨菲斯明白這個傢伙論貴族那一套說話藝術可比自己在行的多,點點頭不再多言,心中卻有些暖。
「今晚出城訓練,剛接到的通知,時間一個星期。」
希丁克起身,也沒有再過多詢問關於那位瘟神的消息,指了指窗外道:「中午的食堂會有肉食,多吃點,晚上出發,現在收拾一下提早去集合,晚一秒教官會罰跑圈的。」
「沒問題。」
墨菲斯起身,看著旁邊布澤爾正在把臘腸往包裡塞,疑惑道:「伙食自帶?」
「如果你有本事的話吃吃野味更好,但是通常後勤只會給你幹麵包和水。」胖子頭也不抬的嘟噥道,還順手拿了一小袋不知哪的秘製辣椒粉放在貼身衣兜裡,「野外訓練無外乎讓我們適應複雜地形操控馬匹的能力,當然還讓你學會忍受一個星期不洗澡後渾身的怪味兒。」
「野外拉練的時候科文愛打呼嚕,希丁克總是磨牙,」胖子隨後用細不可查的聲音悄悄對墨菲斯道,「晚上多擔待點,但別說出來,貴族雖然臉皮厚,但是至少這裡,內心要學會有別人。」
「瞭解。」
莫名的,墨菲斯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並不知情的希丁克翻了翻放在桌子上的日曆,輕聲道:「日子還好,後天是滿月,晚上視野會好一些,希望半夜別又瞎吹集結號。」
滿月,墨菲斯神情有些恍惚,沒來由的想起了唐吉坷德曾經說過的許些隻言片語
入夜。
塔倫斯學院外的塔樓在月光下顯得寂靜異常,像是一頭沉睡的巨獸。
但是高塔內,場景血腥而詭異。
從一位血族嘴裡摳出秘密很難,因為歲月磨礪了一位長生者的神經,讓他們有足夠強大的意志去對抗所謂的酷刑,不過此刻躺在解剖台上的這位血族體會到了真正的恐懼為何物——物理方式或許無法讓這位血族有什麼懼怕心理,但是一位掌握魔法奧義近千年的魔法師,讓人開口的手段當真數也數不過來。
「地下秩序的洗牌總是這麼毫無徵兆,溫德索爾家族似乎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呢。」
黛拉目光沒有停留在形象已經變得讓人作嘔的血族身上,手捧一本不大的《異端簡史》,似乎梳理著書中一份並不算長的名單上的人物關係,這本書有著純黑色的封皮,封面卻繪有著一個倒立暗紅色十字架,書皮材質未知,看不出新舊。
「卑賤的活著,總好過光榮的死掉。溫德索爾作為短生者中最狡詐的存在,比我們更瞭解這句話的意義,讓我說出這些秘密對你沒什麼好處,地下秩序的龐大遠不是普通人類可以想像的!」
「還真是夠精明呢,高傲和高貴,所謂的長生者總是混淆這其中的概念區別。」
黛拉並無感情的回答,抬頭望向窗外,一輪明月尚未飽滿,卻明亮異常的掛在當空。
「地下秩序的動盪?也該他明白自己到底是誰了。」
黛拉輕輕翻過一頁,目光掃過《異端簡史》中份量極重的那幾個大人物名單,微微瞇起了眼睛。
書頁中央,一輪滿月遍佈魔紋,溫德索爾姓氏排布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