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無數的碎石並未落向地面,而是在無形力量的牽引下浮於空中。
神力的性質已經完全與神則結合。這是神明們操控力量技巧的極致,但是也會讓祂們的思維完全被佔據……此刻的蓓爾萊娜除了戰鬥,恐怕什麼也不會去考慮了吧?
「逃吧,蟲豸……看看你能夠逃到什麼時候!」
隨著黑暗女神咯咯的輕笑,空間之中的碎石已經被積累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而當這笑聲驟停,無數石塊已經猛然翻捲,凌厲地將星質蔓生怪的濃霧刮得四散飛濺!
這不過是學了那個人類的故智而已,但效果卻也相當明顯。暴風肆虐,石屑紛飛,但星質的濃霧散盡,隱約的人影也就出現在了神明們眼中。
伊莉斯翠美麗的面容上,漾開了一些情緒的波動。
驚訝與迷惑從精神中浮現,無數種可能顯現卻又被推翻,卻完全無法解釋看到的事情——
那個人類仍舊蹤跡不見,取而代之地,靜立在空間裡是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美麗的女人……她一身彩色的長裙墜地,黑緞子一樣的秀髮披散在腦後,但不管空間的暴風如何狂野,她的髮梢裙角都光潔垂墜,毫不動搖,美麗得散發著淡淡光輝的臉龐上,一雙黑色的眼瞳映出了三名神祇的面容……
暴風與煙塵之中,細碎的電光閃動不休。但是這一個剎那,三名女神卻看到了那雙黑瞳之中,自己的面容。那明亮而深邃的光澤,有如封在萬載寒冰之中。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
伊莉斯翠張開嘴,無聲地吐出那個名字。無數的情緒在她腦中激盪。她知道自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她知道那個人究竟做了什麼,她知道,眼前的這個身影是一位神祇,但也是愛德華的化身——
那個心靈術士之所以選擇了拿回身體,因為他接下來的作為,需要身體。
是心靈異能?超態變化。
就像變形自我,這個靈能,也同樣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特殊之處。它會賦予人類短暫的變換能力,獲得那些動物的外形,力量……而熟練者可以使用那些動物的天生力量,比如龍的吐息……不過,這只是魔法賦予的能量帶來的改變,不擅長戰鬥的法師或者可以用它來對付一些低劣的敵人,可對於神明,毫無意義。就算是那個人便形成傳說中的泰拉斯奎巨獸,也不能改變神對於他的優勢。
那個人的選擇永遠出人意料……他變成了密絲拉!那位魔網的女神!
伊莉斯翠想要這樣喊叫。想要把這情緒傳遞給她的同伴們,可是太快了……這信息傳出的時候,一切已經發生,快得幾乎做什麼都已經來不及。
空間裡。黑暗女神揚起的暴風似乎仍舊在翻捲,只是這原本凶厲狂放,四下流竄的風中卻忽然多了一絲沁骨的靜。
是寂靜。是虛無,吞噬一切。
隨著那個魅力無限的女子身影舉起手。那一層寂靜就在向著神祇們靠攏,眨眼間的剎那。它已經掠過了百尺的大廳,而那淡淡的幾乎無法分辨的灰色裡,一切魔力的光暈已經盡數消散,甚至是神力的防護,也在流轉著向四下散逸!
那是吞噬之霧!
可是這可能嗎?
是的,超態變化不會賦予顯能者施法的能力,因為它變動的不過是一種形體,而不是魔網的構形,所以無論是法術,類法術或者是靈能等等,顯能者都不可能借助它來獲得,但唯有一種例外,就是在熟練地變形者手中,獲得的屬於那個存在的天賦能力——
密絲拉,魔網的女神,諸神中最為獨一無二的強大存在,掌控著整個世界的魔法之源,決定幾乎所有超自然力量的走向,所以也擁有著神明之中絕無僅有的能力?吞噬之霧。
它不是魔法,而是能力,所以可以被模仿……
這種荒唐的臆想,怎麼可能!?
伊莉斯翠差一點尖叫起來,而在那之前她的思緒就被兩個同伴不可思議而爆發的情緒波動填滿……
吞噬之霧不是什麼天賦,是神的力量!是掌控著魔網的神則時才被賦予的特殊的控制方式!實質是強制地用魔網控制住一個區域之內的自然能量,以確保所有的施法方式——神術,奧術,吟唱的能力甚至是靈能都不能將之轉化所需要的力量的方式,所謂的『霧』不過只是魔網消散的光澤造成的錯覺而已!
用一個心靈異能來模仿如此偉力,又怎能真正做到?
根本不應該發生的……卻又理所當然。
伊莉斯翠的驚訝只持續了無法察覺的短暫時間,當那濃霧一樣的魔網的變動向前推進,她已經伸手向前。
人不能變成神,是因為他們並沒有神力的支撐,僅僅憑借自然的力量產生變化,不可能模仿神的法則,不過是徒有其表的變動。但那個人,那個心靈術士不是一般的人類……其實他根本不是個人類。
這是早就知道的,所以也不應該因此而浪費時間。
但是絕不能讓他就這樣扭轉了戰局!
只要被吞噬之霧碰觸到哪怕一絲,兩個人質身上的魔法就會完全消失,而一旦周圍被那霧靄籠罩,神祇們的力量也要減弱到極致。失卻了魔網的輔助,神力不過就是可以自由控制的流動能量,如果再被那個人直接碰觸,就會被剝奪過去!
最可怕的是,這變化是無法阻擋的,即使是魔法女神親自出手也不能逆轉——因為她只知道如何奪取和禁絕魔網裡的能量,讓一片地域徹底變成沒有能量的死區,而不知道究竟該如何讓那能
量重新充盈。
因為那不是魔法,而只是她的能力。
就像人類之中的術士。他們不需要學習,就能夠用血脈中的力量溝通魔網。但是千萬年過去,術士依舊只能依靠與異族通婚得到。而這血脈之中的秘密究竟是如何構成的,直到現在也沒有人真正能夠掌握。
伊莉斯翠輕輕吸氣。
世界的顏色在一瞬間退去,只剩下濃淡不同的黑與白。一切都靜止下來……時間在神祇的力量中停下了不息的腳步,給了她一片額外的間隙。
時間停止。
一旦自己使用了這法術,就必須在一段時間內獨自面對他。
不管是蓓爾萊娜,還是希昂莉亞,都不可能與自己同步動用這個法術,但即使只是一瞬間的遲疑,在這個不同的時間禎裡面。也意味著幾個,甚至幾十個呼吸的空隙——如果她們猶豫了……
她們為何猶豫?
女神的臉色猛然一凜,繼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她的呼吸很深,很沉,而隨著這吐出的氣息,有無數細微的銀色火花散逸到空中,凝聚在時間的灰色中。「人格寄生?」她問道,聲音中微帶顫抖:「什麼時候把這種東西放進來的?」
但其實無需回答——
將一點力量送進女神的化身,而又能夠讓她無法察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不用說她從始至終就一直在戒備,而最沒有防備的時刻就只有一瞬——帶著三個人質,進入到這空間的一剎那,絕對的優勢以及空間的震動。是唯一可以掩飾異樣的工具。
這寄生的人格沒有任何的力量,只能在潛意識層面稍微讓神祇們反應遲鈍,但即使只是這一點點的影響。也讓戰局緩緩地,被他操控在了手裡。
「喂喂。好歹是神,玩這種『不是我太愚蠢。而是敵人太狡猾』的想法,真的好嗎?」
人類幻化的魔法女神的形象,已經完全隱沒在了霧氣裡。只剩下冷漠的嘲諷在時間中遊蕩:「你們的想法,從頭至尾都太缺乏進攻性了。防守是不可能滴水不漏的,既然已經翻臉了,又有什麼必要還跟我這麼客氣?」
目的,只要達到目的,手段並不重要。
對於神而言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但回首自己之前做出的事情,卻似乎確實……處處都充滿了貽誤和猶豫。既然人質不止一個,又何必非要顧忌所有的安全?殺死一兩個不是最合理的方式?
伊莉斯翠咬緊了牙齒——
然而,在她做出動作之前,那個人的聲音已經再次傳進她的精神,刻骨銘心:
「雖然是多了幾個神則,不過看起來所謂的善良,還真的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呢?」他笑道:「或者,缺乏進攻性,就是所謂善神的弱點啊……這個時候,你為何要聽我廢話,而不是回頭看看?」
什麼?
神明愕然了一瞬。
她無需回頭,也可以看見,在她背後那僵硬而灰色的空間裡,一點流動起來的鮮活——透明如水的液體閃爍著細微的彩光,緩緩流淌,將一枚灰色的圓環包裹起來。而那液體的盡頭,是一枚小小的石頭。似乎是剛才對方那一次進攻的某些殘餘。
但事實上,能夠在這停滯的時間裡活動的,應該只有伊莉斯翠和愛德華而已,所以這石頭……也是愛德華,是他的靈能分身,以異能?超態變化變成。
所有的一切,攻擊,防禦……都只是為了掩飾這一點。
心中閃過的真相,讓伊莉斯翠心旌動搖。
然後,一切都空白下去,唯有濃郁的挫敗,將她包圍起來。
轟隆隆的震響通過空氣傳遞到皮膚,再震顫聽覺器官的感覺總是難以習慣,雖然加上過去一個月裡的一些體驗,這種感覺已經是第二十三次重複,但是卻似乎沒有那一次如這一次一樣我感到心跳像是被那牽引般漏了一拍。
或者是因為目光中的天空一片湛藍,沒有任何被稱為『雲』的那種引發雷鳴的物體存在的緣故?
不,或者是因為這一次的震動格外強大吧?
感覺上甚至已經撼動了周圍的空間,那種細微的震顫就像是穿越空間門時才會產生的一樣……而且震動的源頭距離我似乎也不大遙遠?
不過搖了搖頭,我還是選擇將這件事忽略掉——就像偉大的靈吸怪卡特澤耶克閣下所說的一樣……這個世界是很奇妙的。但所謂的奇妙,永遠都是對於那些足夠強大。可以控制一切的存在而言的。對於那些還沒有張我力量的怪來說,奇妙往往與危險是同一個意思。
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9527,一個靈吸怪。
嗯,當然,事實上9527不是名字,而只是一個編號,按照我出生的地方,勃艮第城現有的規則,所有的靈吸怪只有在三十歲的成熟儀式之後,才能自己決定自己的名字。而在正式得到名字之前,只能使用代號。
而準確的說,9527並不是一個編號,是兩個,9是我的出生批次的順序,而527則是我的意識降臨到我的身體中的時間,那類似於其他大部分物種的……誕生,只不過,對於靈吸怪而言。誕生,與獲得意識,其實並不是一回事。
是的,就像我說的那樣。我是一個靈吸怪。雖然別的種族更願意稱呼我們「奪心魔」,而這個稱呼最大的原因就是我們與他們完全不同的這種生存的方式——我們從動物一樣沒有智慧的幼體,到擁有著自主意識的超級生命之間。要經過一個奪取身體的
的過程,而不管在幼生體的狀態裡生存多久。真正的生命都只能是在擁有了身體之後才開始計算的。
所以,我很年輕。因為我獲得了身體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九個月而已。
這段時間對於我來說很重要,但實際上卻有些乏善可陳,雖然在完成了寄宿,獲得身體之後,我就已經獲得了近乎完整的靈吸怪生命,但是大部分時間,我還是只能生活在這座城市裡,做一些比較粗淺的工作,例如主腦所在的腦池的衛生工作,維護靈能陣列,給儲能水晶充能,製作一些低階的靈能物品,以及聽從偉大的思考者卡特澤耶克的命令來進行一些靈能的試驗等等……
幸好,這枯燥乏味的日常在一個月以前終於獲得改變了。
作為一名血統怪物,我的成長稍微超出了主腦的預期,八個月的時間讓我擁有了穩固的腦結構,可以與一個成年怪一樣活動,因此,我也獲得了可以在勃艮第城週遭五十里內自由活動的權力。
此刻,我正漫步在一條荒草叢生的道路上,緩緩前行。
根據偉大的主腦,細節閣下在出生的時候就灌輸進我的腦中的知識,這世界上是不存在無責任的權利的,所以,自由活動的代價,就是我必須要為了城裡的同伴們狩獵——而這五十里方圓的範圍,實際上也就是我們的獵場的所在地。
一陣清風吹過,把一些古怪的刺激進入到我的呼吸器官,那裡的粘膜輕微的痙攣,於是我不由抬起一條觸鬚刮擦了一下自己的嗅覺器官。
我知道那是人類的血液的味道,但是對於我們來說,這種東西沒有意義——甚至從根本上來說,這種味道很令怪反感,因為一旦如此濃厚的血液氣味出現,就意味著有很多生命已經死去。
就像那些自認為智慧生物的人類或者精靈以水果、肉類和穀物維持生命,我們靈吸怪也需要進食,但是我們的食物,是智慧生物的大腦——這種特殊的食譜有著諸多的優勢,比方說每一枚蘊含的能量足夠維持一個怪整月的消耗,而且還不需要特殊的烹調,可以直接食用……但是特殊的食譜也有特殊的要求,那就是基本上沒有什麼怪願意為已經死了的不新鮮的腦灰質流出一滴消化酶。
畢竟,流竄在腦皮層上的各類生物電才是我們喜歡的調味品,而死了的生物沒有這東西。
道路的盡頭,一個人類的聚集點已經遙遙在望……那些木質房屋上升騰起來的黑色煙柱以及火焰的閃光,讓我加快了腳步。
據我所知,這個世界上的,我的大部分同類,都並不與任何的智慧生物們一起混居——在他們的眼中除了靈吸怪之外的所有生物都是低劣的存在,不值得交流,只有被食用和奴役的意義,而相對應的,那些生物們則將靈吸怪視為以他們為食的怪物,天生的敵對者。
所以,他們喜歡留在地底的深處,靠近溫暖地心的幽暗地域,與黑暗精靈,或者灰矮人為伍,也以他們為食物和奴隸
不知道幸運或者不幸,我生存在勃艮第城裡。
勃艮第的地理位置實在是太特殊了,它在兩股勢力的中心點上,而隨著圖米尼斯的攻擊
當然,作為靈吸怪,我們沒有那些自認為高級,實際上卻不過泛泛的『智慧生命』的某些惡習,我們的狩獵完全是為了我們生命的延續。
她還活著,但是顯然也活不了太久了,此刻的勝利結構不過是因為維持活動的主要臟器還在運作而產生的,但是輔助的臟器
頭顱前窄後寬,很對稱,就算並不是十分渾圓,但也算是個很不錯的獵物了。
我蹲下來,拿出了一個用金屬做的罐子
這是腦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