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胡思亂想……他不需要。」
身邊法師輕聲的提醒,讓汗王身體一顫,也停下了口中那下意識地低低自語。
是啊,那個人……他要克魯羅德有什麼用呢?是希望那些愚蠢而守舊的牧民侍奉於他,還是需要在這片地方上建立一個法師的城堡?
可汗的心中忽然掠過一些悲涼……那答案呼之欲出,沒有意義他這個汗王,還有這些薩滿們爭來奪去,拼盡一切想要得到的東西,在真正有力量的存在面前,不過就是一個無聊的玩笑。
不需要嗎?
目注著那位汗王離開時魂不守舍的身影,愛德華微微一笑。
雖然對於克魯羅德這片牧場沒有半點的興致,但是他當然也不可能無慾無求首先,他現在需要的是個安定一些的容身之所,那位汗王的大帳雖然也能湊合,但畢竟寒酸了一點兒,尤其是在已經驚動了萬物歸環之後的現在,那裡也和露宿荒野沒有什麼不同。塞西莉亞不願離開克魯羅德,但他也不可能再將之留在毫無保障的地方。
除此之外,愛德華還需要一座輔助的傳送陣,否則以他本身的力量,回到圖米尼斯倒是也並不為難,然而要進入帝國中部,直接回到自己的魔法塔中就不大容易。即使是每一次傳送都到達極限距離,這中間需要至少十餘次的中轉,必然會引發很多關注,而出現錯誤的幾率恐怕會增高很多。
如今的愛德華在絕對力量上還遠稱不上強大。就算是對比他自己的巔峰狀態也只能達到幾分之一而已,沒有空間法則的輔助,他完全沒有信心能夠抵抗空間亂流的洗禮。所以一個足夠強大的輔助是十分必要的
原本他的計劃,是借用法術學院的傳送法陣,不過按照最近兩天得到的訊息判斷……萬物歸環對於法術學院的滲透恐怕是相當嚴重的,傳送法陣這種高端的魔法造物,還是要確保絕對的安全比較合適。
幸運的是,虎王譚格思原本的神力等級雖然不高,但是能夠賜予的神術種類卻並不算是很少。薩滿們的神術雖然在數量上無法和大陸上那些比較強大的神明侍從們抗衡,但是傳送法術卻並不是弱項,畢竟要在這個地廣人稀的環境之下傳教。以及維持一個教派的高度統一性,僅僅憑借這個位面原始的交通工具,是絕對不夠用的。
……
「這裡就是我們的傳送法陣,不過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進行過最大限度的使用了。需要進行一段時間的」
跟隨在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身後。愛德華來到了神殿深處,一個寬宏的廳堂。
這房間被開闢在山巒的最深處,方圓超過了五百尺以上,高度則有五十尺,只是內部的結構,卻完全沒有這座神殿之中其他的房間的那種整潔與明亮為房間提供了光亮的並非是普通的魔法燈盞,而是由洞頂垂下,施加了不滅明炎的燈盞。而製作了燈盞的,卻是一個個骷髏的頭骨。燈光幽暗而稀疏。映入人的眼中,就彷彿懸浮在空中,一團團燃點著鬼火的頭顱。
在這燈光的中心,巨**陣繪製於一片焦黑的岩石之上,粗獷的神術符以金屬澆築,卻又閃動著鮮血的光澤,每一個符的外角還堆砌著一堆骸骨,雖然大多都屬於獸類,但也少不了完整的人骨作為其核心的裝飾。
沒錯,裝飾……對於傳送法陣的原理和符,愛德華不算陌生,但是在他看來,這個法陣的力量,只需要那些符與本影就已經足夠運行,那些骸骨,以及血痕,除了為這個空間增添了一股淡淡的腥臭氣味之外,便毫無意義,所以心靈術士不免皺起了眉頭。
「這些玩意兒有什麼用?」
「這是陛下的旨意……陛下的所有恩賜,都必然需要等同的獻祭,這座傳送法陣,自然不能例外。」
「找點人把他們清掉,找個地方埋了,另外,以後不要再進行這種無聊的祭祀活動。」
「這……但是強以弱者為食餌,這是神的教誨……一如猛獸以綿羊為食,人以猛獸為食,而神祇,只應該得到以人為主的祭祀……」
引領著愛德華的老者向他躬身施禮,語聲之中充溢著慎重的迷茫。
這位年近九旬的薩滿祭祀是這座神殿中最後,也是最強大的一位大薩滿,雖然他已經因為壽命而不再掌控權位,但是因為這個身份,他仍舊成為了萬物歸環攻擊這座神殿的第一個目標。攻擊伊始,便已經在設計好的陷阱之中身負重傷雖然在這個世界裡,身體的創傷往往並不能夠給一個人造成致命的傷害,不過萬物歸環的陷阱自然也考慮得較為周全,他們以魔法之中的驅血術作為基礎,他們成功地消減了這位老人身上接近半數的血液。
正能量的恢復術源自於細胞增殖,但是血液的損失卻是再生術也無法輕易修補的傷害。這位老人沒有因為缺血而造成腦細胞大範圍壞死已經算是個奇跡了……不過這一切佈置,都沒有能夠考慮到有一個心靈術士會就此橫插一腿。於是萬物歸環縝密的攻擊,最終卻只是讓愛德華在接手這座神殿的時候省下了大把的麻煩對於一個半昏迷狀態的腦袋,支配術想要植入其中幾乎不費吹灰之力。而血液的損耗對於神力而言,近乎於無關緊要。
神殿中僅有的四個大薩滿完全被支配之後,這座神殿的所有勢力,甚至是延伸到整個克魯羅德的所有部族,基本上就等同於掌控在了他的手中。只要他不作出什麼違背神諭的命令,四個大薩滿的權威自然可以保證整個克魯羅德都盡心竭力地完成這命令。
比如現在。
「你是說。每一次啟動這玩意兒,都要用活人祭祀?」愛德華皺了皺眉頭,目光掃過跟在他身後的一眾隊伍除了十幾個應該是作為傳送法陣輔助者的中階薩滿之外。這支隊伍後
面還跟隨著幾個身穿短袍的男女,他一開始時候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人的存在,以為不過是隨從人員,不過現在看來,這幫倒霉的貨色就是傳送的『材料』了。
難怪剛才,自己說要開啟幾次傳送陣的時候,周圍的一幫人臉色都有些怪異。還特別詢問了一下究竟是要開啟幾次。
看來,這位虎王掌控克魯羅德年深即久,作為一個動物神祇又智能不高。**卻偏偏深厚得多,所以留下的稀奇古怪的神諭是肯定不會太少了,但諸如這種什麼使用神術就要獻祭的玩意兒,愛德華是肯定需要修改一下的。
反正如今譚格思早就已經不存在於這世界上了。作為替代的伊利斯翠肯定不會介意她的信徒停滯互相殘殺的愛好。
「神的恩賜。除了被人當成是邪惡神祇之外,這對於譚格思……陛下來說,完全沒有任何意義,你們肯定是誤解了牠的神諭。」
輕歎了一聲,愛德華隨口就找到了一個借口:「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絕不可以單純地以食為理解,那是本末倒置……野獸吃飽了就會停止。而他們捕食的不過是老弱病殘而已,得到這樣的篩選之後。弱小者自然可以繁衍出自己的族群,這才是萬物的規律,若是僅僅以單純以獻祭換取神恩,豈不是殺人最多的那個人才是最受神祇恩寵的?那麼你們如今的成就,又要如何解釋?」
支配術的效果雖然是一流的,但是那也並不意味著它就完全無敵,事實上被支配者還是會在潛意識中進行對抗,如果要完成這樣的命令,他們的行動就會變得遲鈍,充滿了不自然的疑點,所以如果要不漏破綻,在命令的選擇上,還是要做出一點兒掩飾的。
不過愛德華這隨口的幾句話說完,卻聽到撲通的一聲……那位老薩滿竟然就在他面前跪了下來,深深地低下頭用額頭碰觸地面:甚至匍匐到他面前,要去親吻他的鞋子,他連忙後退了幾步,但是後者卻完全不依不饒,最終還是抓住了他的腳,他只好顯現了一個念控之力把這個老頭兒從地上拉起來,喝令他乖乖站著無論力量如何強大,他也還是沒有習慣這種過分的謙恭。
只是老頭兒卻顯然不肯就此罷休。
「您的箴言,解答了我們無數年的疑惑,您正是崇山之神陛下派遣來拯救我們的使者,您……」老傢伙顫抖的訴說著,幾乎泣不成聲,實際上眼淚鼻涕也已經把他那張老臉給染了個一塌糊塗,嗚咽了幾句之後,他猛地吸了一口氣,朝那些還在呆滯的薩滿們大吼:「你們,還不趕緊記下這神聖的教誨,並將它傳誦給克魯羅德的所有臣民?讓他們趕快停下那些愚蠢的誤解,以後在那達慕和大祭的時候,也要修改那些習俗……」
「我說,這就不用傳誦了吧?還有,節日只要不殺人就行了……這個以後再說不行麼?」
「絕對不可以,這是真理,一定要昭告所有的崇山之神的子民,將之寫入崇山之神的教典,寫在聖靈碑上!不,我要親自執錘來刻下它!我要……」
「通常來說,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
「哦哦……這句也要記錄下來,快點!」
「好了,現在最重要的事兒是趕快進行傳送,剩餘的事情,你自己去處理吧。」愛德華乾咳了一聲,在心靈之語中命令道他身後那十幾個中階薩滿已經一臉呆滯了,這鬧劇再弄下去的話,恐怕傻子都知道老薩滿這裡出了什麼事。
當然了,對於對於這幾個大薩滿,愛德華除了靈能支配術之外,還做出了一些額外的調整在他們的頭腦中植入了一絲神力。這樣一來,只要沒有解除神力的手段,通常的魔法或者神術是不可能解除它的影響的。不過被發現了問題還是很難圓過去。
更何況之後,塞西莉亞還得在這裡住一段時期呢。
幸好。接下來的傳送過程裡,這位老薩滿還算表現上佳,巨大的傳送法陣很快就在金帳王庭之中建立了聯繫。不過,『神殿直接連通了王庭』,這件事情還是少不了要引發一陣雞飛狗跳,耗費了大約半個多沙漏的時間,愛德華需要的人手,才終於出現在了這座法陣裡。
然後,讓他們之中的大部分接受現實。又耗費了差不多兩個沙漏的刻度。
對於所有的克魯羅德人來說,這座神殿都是一個極端神聖的場所,即使愛德華傳送過來的傢伙們。基本上都已經受到了他的靈能魅惑的影響,但是對於神祇的崇拜,卻是靈能也無法消減地,所以愛德華只能任由他們連法陣也不走出來就在原地大磕其頭。行了一套比三叩九拜麻煩了七八倍的禮儀。念誦了至少三千字的頌詞。
其實如果是其他人,他大可以一走了之,任由他們在那裡磕頭跪拜……但問題是,那裡面領頭的還有一個塞西莉亞,塞西莉亞懷裡還抱著心靈術士的寶貝兒子。
當然,如果想要阻止的話,也不過就是讓大薩滿一句話的問題,不過那樣後續的事情可能更麻煩。所以,他也只能跟一起踏出了傳送陣的艾蓮娜。還有大女兒一起站在一旁,那一大堆人在地上跪拜,嗚嗚呀呀的念誦著那些克魯羅德人古老的語言以及夾雜其中的尖銳頌唱。
幸虧時間不是很長。
跟隨塞西莉亞一起到來的薩滿學徒和戰士,是愛德華先一步洗腦的『近衛』,相比於神殿內部那些不知內情的普通人,他們算是比較好用的,所以愛德華把他們直接搬了過來,反正這座神殿裡也損失了一部分人手,要將他們安排在這裡不費什麼力氣。
不過,這幫傢伙立刻就給他帶來了個麻煩的消息。
「那個邪惡的生物逃走了。」
這一組人的領導者,那個名叫庫帕的薩滿大步跑到愛德華面前,搶在塞西莉亞前面,一臉哭喪的表情,深深地彎下腰去:「我辜負
了您的信任,尊敬的主人,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換取……」
「怎麼回事?」
愛德華挑了挑眉打斷他『那個邪惡生物』自然就是指『克裡斯托公爵』。但為了防止那位吸血鬼小姐逃走,他直接給了她一個靈能晶化術,把她變成了一尊精緻的雕像,然後派了幾個薩滿和一隊戰士看守,理論上來說應該萬無一失才對。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庫帕一臉驚恐地直接跪倒下去,語聲顫抖。支配術植入他頭腦裡的服從,早就已經將他的靈魂完全附加在了愛德華的命令之上:「她吸食了幾個看守者的血液,控制了作為領導者的薩滿的精神,還在原地留下了一座晶雕,所以直到您的力量失去了效果,我們才發現晶雕已經粉碎了。我罪該萬死,請主人責罰。」
「那應該是吸血鬼獨有的邪法,他們可以以血液塑造一個替身。」一旁的艾蓮娜開口幫腔道:「這些戰士們並沒有偷懶或者疏忽,但是很遺憾,我已經無法救回那幾個死亡的人了。願他們的靈魂能夠安息。」
於是愛德華也只能搖了搖頭,揮手示意他站起這件事情裡過錯比較大的確實是他本人。雖然那位吸血鬼小姐在他面前的表現一直就很糟糕,除了微不足道的掙扎之外就只剩下了束手就擒的份兒,不過她多少也是個公爵級的……嗯,擠掉一些水分之後,也至少是個吸血鬼,晶化術這種無法束縛靈魂的靈能,被她逃脫出來也不算怎麼奇怪。
「愛德華,你在這裡又幹了什麼?為什麼至高大薩滿他竟然會邀請我們?」
結束了與那位大薩滿複雜的見禮,塞西莉亞也來到了愛德華身邊,低聲詢問:「還有,你什麼時候又成了崇山之神的偉大使者了?這裡可不是金帳王庭,不僅有四位薩滿長老坐鎮,而且還有我們祖先的英靈作為守護,你……」
「我只是跟他們溝通了一下,讓你可以在這裡居住而已,你不是神的使者嗎?」
「天啊,你瘋了,那只是我父親跟蒼狼大薩滿請求得到的身份,並沒有得到神殿的正式許可啊!只是在凡俗之中才能夠……」
「不,剛才大薩滿已經許可了。」
愛德華伸手逗弄著她懷中的孩子,輕鬆地語氣讓塞西莉亞幾乎爆發,幸好她顧忌這裡的問題,
另外,就是剛剛得到的戰利品了。
王權的碎片。
目光在那一團晶瑩的時間精粹之中,樸素的戒指上停駐,愛德華臉上的笑容斂去,冷漠如水。
這件死而不僵的上古邪物,再一次出現在他的手中,不得不說,或者真的可以用那些無聊的傳說劇目中,所謂的『命運』來解釋。不過他當然不會認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