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能夠提供這種極端詳細的第一手消息的傢伙,貌似也沒有幾人……但是這種有關當事人的情報,是不是很有收取一筆信息費用的必要?不過,總算其中還是有一些令人振奮的好消息的——
「也就是說,我的城市……和戰艦都已經回來了?」
愛德華忽然發現自己的語聲裡多少帶著些顫抖,不得不定了定神:「有什麼……人員的損失嗎?」
「準確的說,我不知道。星界的次元風暴攪亂了大部分的預言以及咒法派系的魔法,只有瑪麗蓮導師發明的傳訊法術才能進行簡單的信息傳遞,但只有她一人擁有聯繫他人的能力。最近的六個月零二十三天,她沒有主動與我進行過聯絡。並且最後一次聯絡也沒有做出任何有效地回應。對於這位導師閣下的自私之舉我只能深表遺憾,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一己之私究竟給現在的魔法界造成了多麼巨大損失!」
高階法師的嘴角不屑地扯動了一下,抱怨竟然滔滔不絕:
「你的城市已經墜落在了原本的帝國境內,至於說戰艦,阿爾伯特導師確實曾經將它駕駛回學院,但現在已經離開了,至少不在這個位面,或者是為了探究星界之中的秘密,或者是去了其他的層面收集魔法的材料,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夠告訴我,你究竟是如何製造出它的……愛德華閣下,我不大適應與他人距離如此接近。而且你的表情看起來實在是令人不快,很……猙獰!」
我沒打死你這個抓不住重點的傢伙,就已經算是異常和藹的了!
「米奈希爾閣下。您……」
幾個全副武裝的蠻族戰士踏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進了帳幕。而那位克魯羅德人的大汗就站在他們的盾陣之中——顯然房間中央正在訴說著莫名言辭的兩人並沒有關注這位王者的興趣,然而他們腳邊的那具屍體卻足夠讓可汗繃緊神經——
片刻之前就被自己梟首的人卻又出現在此地,對於常人來說顯然是個恐怖的事實。即使那具屍體胸口上巨大的燒灼傷口已經足以證明,他現在同樣已只是單純的死者了。可是誰又能保證,這一次他就真的死了呢?
如果之後他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崇山之神的化身還會來拯救自己嗎?
「啊,真是抱歉。大汗。因為碰上了一點麻煩,就把這個人殺了。」那個年輕人輕描淡寫的聲音總算將大汗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但又讓他的心跳更加瘋狂。他的喉結活動了兩下,卻發現自己已經語不成聲:「閣下,不,陛下……您……這個……」
愛德華輕笑了一聲。安慰——或者說。『提示』道:「不必緊張,大汗。從始至終,這都不過是崇山之神的安排罷了。既然您才是祂所選擇的王者,那些膽敢褻瀆您權威的存在,神明自然會降下懲戒的。」
「沒錯可汗陛下,對於這個人你根本無需浪費時間……作為你女兒的丈夫,也是那個孩子的父親。給你任何幫助都是很正常的。」
「什麼?」
「啊?」
高階法師的語聲充滿不耐,然而不經意間帶出的隱秘卻是如此的巨大。足以讓房間裡所有聽眾同時身形一晃——
「喂喂,什麼叫應該……還有。『那個孩子』是什麼意思?」
那位大汗瞠目結舌的表情,還有法師語言之中意味深長的部分似乎都足以證明某些事……愛德華甚至感覺到一點酸麻的疼痛正在從眉心向著後腦勺鑽了過去,他下意識的向艾蓮娜那個方向看了一眼,但卻注意到她已經深深地垂下頭,將面容隱藏在兜帽裡。
不會是那個意思吧?
但願不是。
那一瞬間,心靈術士的心中閃過無數個祈願——可惜,這個世界永遠不會如你所想……麵包永遠是有黃油的那一邊掉在地上。
「什麼意思?就是你和塞西莉亞公主的後代,一個人類,男性,嬰兒,或者,你覺得他是三世陛下的孩子?」
高階法師一臉不可思議地反問:「但塞西莉亞公主用她的侍女頂替了她進入宮廷,而自己則成為了魔法學徒,在這個計劃中,你應該是主要謀劃者,為何還要向我詢問這個問題?」
「這個……你又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瑪麗蓮導師閣下聯繫我的時候,就是為了讓我給予塞西莉亞公主格外的照顧。」
那個該死的女人……沒事扯這個作甚?
孩子的血緣……從塞西莉亞的性格判斷,倒是不大可能出現什麼問題的。但還有個問題。到底她是什麼時候有了孩子的?
畢竟如果仔細計算,時間上根本說不通。就算是從第一次的時候就已經珠胎暗結,但到現在滿打滿算也沒有到達十個月,更何況最後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的腰肢仍舊健美柔細並沒有明顯的表現。而從米奈希爾的言辭判斷,這個孩子應該是至少在這裡存在了一段時間了!
又是那種可以縮短孕期的法術?又或者,另有一些什麼原因?
等等。
「我離開了主物質位面,有多久了?」
心中的思緒閃動,愛德華忽然抓住了事情的某個關鍵。
應該說果不其然嗎?
「你的失蹤……大概在一年零三個月,到一年六個月之間。阿爾伯特導師回到學院時,曾經向所有法師下達過尋找你的任務,不過星界的狀況導致了這個任務至今沒有任何進展。」
「好吧,你剛才說過,我的城市掉到帝國
境內了?在什麼位置?」
「是『原帝國』的境內。」法師認真地糾正道:「鑒於你現在的狀況,我需要告訴你的是。帝國已經不再存在。它被分成了四個不同的部分,分別是新帝國,自由城邦。還有北方邦和伊利裡亞。新帝國由原本的第一皇子繼承,是四個部分中佔地最大,也最強的國家,這位皇子得到了十六個郡省的支持,還有緋焱和凋零白鳳兩個帝選侯軍團支持他,不過也因為這份強大,他成為了圖米尼斯最為主要的對手。如今的國土面積已經縮減到了十二個郡省以下……」
「停。我沒問你帝國的問題,你的意思是我的城市在新帝國境內?他們現在是什麼情況?」
「準確點地是在四個國家交界處,距離任何方向都有一定的距離。但也是四個國度都盡力爭取的目標。」
「帝國的領地。原本的三十四個郡省已經有十個成為了王國領土,他們的內部還在繼續分裂。幾個帝選侯的軍團無法支持多線作戰,其中福克斯家族的北方邦當然是最愜意的,依托著中央山脈的北麓。它並不直面王國的進攻。只需要防禦原本同伴的偷襲就行了,不過由於氣候的原因,糧食也最為匱乏,而自由城邦則有著豐富的海上資源,只不過它的面積最小,至於說伊利裡亞……他事實上就是原本帝國的首都圈,防禦嚴密,易守難攻。而且,雷霆紅龍在帝選侯軍團之中的能力也是相當高的。他們傑出的速度優勢……」
「行了。」
愛德華揉捏著酸痛的眉心,另一隻手像是溺水似的揮了揮:「如果沒有什麼其他事情的話……我需要安靜一下。」
「你確定你要在這種地方思考問題?我還不知道你對於亡靈派系的法術有什麼興趣。」
地上有一具屍體,周圍的空氣充滿了保存克隆體的藥劑臭味,這種地方,當然不適合做什麼思考,不過你還不是在這裡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堆沒用的東西?
愛德華連翻白眼的興趣都已經失去了,猶豫了一下,他伸手拉起一旁的女兒,慢慢走出門。
思考實際上並不需要什麼特別的位置,需要的不過是心態而已……
愛德華很肯定,自己現在的狀態,其實根本不可能做出什麼有意義的推斷,更別說得出什麼答案了。這畢竟是涉及到自己的城市,還有自己的女人們,以及自己的兒子的林林總總……
怎麼感覺比對抗幾個神,身邊有幾個魔鬼虎視眈眈的時候,還要勞累呢?
但那如果退一步說,這哪裡有什麼需要思考的問題?
自己的城市……只要殘餘的幾十個能量核心還有一個可以使用,那麼加上石元素生物的幫助,以那幾個女孩子的能力,即使對手聚集個十萬二十萬的軍隊,也很難攻破勃艮第,而已經分裂的帝國,前有圖米尼斯帝國氣勢洶洶的進攻,側有昔日同伴虎視眈眈的掣肘,想必不論是哪一股勢力也不會輕易去啃咬這快巨大的骨頭。
至於說兒子……
那個什麼組織,什麼計劃,憑借自己現在的力量,還有哪個傢伙敢隨便在自己面前炸毛的嗎?
「你……是在擔心我吧?」沉默的前行幾乎沒有目標,但當週遭的火光逐漸微弱,艾蓮娜忽然加快了腳步,挽住了愛德華的手,輕聲問道。
「對不起,又是一件沒想到的事情呢。」愛德華歎了口氣。
女孩在耳邊輕聲低語的感覺,稍微沖淡了那種煩躁的頭痛感受……少女的身體上那很好聞的淡馨香在夜風中微微飄散,似乎將原本縈繞在鼻端的血腥味兒也融掉了。不過愛德華的心情還是並不會因此而輕鬆起來,至少他現在就想不到什麼合適的語言來說服……安慰,或者說搪塞。
「那麼,如果你想到了又會怎麼樣呢?繼續隱瞞下去?再說,那位塞西莉亞公主和你的關係,我早就知道了。」
艾蓮娜輕輕的聲音讓愛德華轉過視線,注視著她的臉——表情似乎很平靜,但是……顯然沉靜得太過刻意了。
知道了,並不等同於接受了,不是嗎?
「其實我確實是……不高興的,有那麼一些吧。」
艾蓮娜沉默了一會兒。彷彿在整理著自己的思路,然後繼續說道:「雖然並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不過我想這世界上。應該是沒有女孩子在聽到自己的男人跟別的女孩子有什麼關係……甚至還有了一個孩子的時候還會高興的,不過我也並不覺得非常……難過吧,應該就是有些不太高興。而且,其實我心裡也是有一點兒高興的地方的。因為你現在很煩惱吧?所以,你應該是很害怕這件事情讓我不快,這至少證明,你還是挺在乎我的。」
遠方的帳幕外那橙色的火光。朦朧而又柔和地印入夜色,也映亮了她櫻色的唇角邊揚起的細微笑容,看著那雙蔚藍而澄清的美麗眼眸中映出自己的面容。愛德華忽然覺得心中的某個地方被凌亂的波動了起來。
他微微垂下頭,吻上那兩片柔軟的櫻唇,感受著那馨香而逐漸急促的呼吸……這一吻似乎異常的短暫,但是他卻彷彿能夠從那唇上感受到女孩心中的某些情緒……雖然也有不滿。但更多的是憂慮——或者是為了他。或者是為了未來。
「抱歉……」
唇分之後,他輕聲道。讓艾蓮娜的笑容又擴大了一些:
「你啊,最近可是一點兒也不像是我認識的人了。」她說:「我認識的那個愛德華,可是從來都是沒有錯誤的啊,就算是再怎麼罪惡的事情,他都能把它說成是冠冕堂皇理所當然的……吶,你究竟是誰呢?不會是什麼怪物變得吧?」
「叭叭……啊叭叭……」
愛德華愣了愣,隨即明白艾蓮娜不過是想要讓他轉換一下心情。不過這樣的笑話對於他來說當然不可能起到作用……而就在他考慮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強笑以下的時候,被搖晃著的手讓他低下頭來。卻看見女兒正仰起頭,用一雙大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的臉,不斷的發出那種意義不明的聲音。
阿祖斯至少一小半的神力,還有一部分密絲拉神屍,以及大魔鬼用來攻擊的能量混合起來,造成了這個小傢伙身體的飛速成長,現在她的外表看上去已經有七八歲的小孩子那麼大了。不過顯然智力以及一些其他的能力並沒有直接跟上——她現在還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思想方面也極為單純,還處在對於周圍人動作的單純模仿階段。而且由於這個原因,有的時候即使是愛德華動用了讀心的能力,也不太容易搞清楚她究竟想要些什麼。
「她大概是想讓你也親親她吧?」艾蓮娜的目光流轉,失笑道。然後伸手抱起女兒,在她的臉頰上吻了一下:「這可不行哦,小傢伙,你的爸爸身上帶著古怪東西,你不能親他的,只有媽媽才可以。」
「叭叭……」
抱著自己的女兒,艾蓮娜小心的拿出一柄小小的木梳,幫她梳理著有點凌亂的頭髮,但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啊,這麼說起來的話,愛德華,你不覺得如果真的比較的話,我比塞西莉亞公主還要幸運一點兒呢。至少,我的孩子出生的時候,你就在我的身邊啊?」
這算是開導嗎?怎麼感覺自己更加罪孽深重了?
愛德華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作何表情——
雖然說造成了這問題的原因還是由於塞西莉亞,她自己沒有把事情說出來……現在想起來,當時她忽然離開,想必最大的原因也是這個問題——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做出了決定不讓愛德華知道這件事情了吧?但不管怎麼說這也不可能只是她自己一個人的問題,愛德華作為男人絕對沒法一推二六五,就此開心快活。
如果不是自己的話,她又哪裡需要承擔這些問題?
不過,如果不是自己的話,她那簡陋的結婚計劃貌似也不能成行,最後還是免不了被關在羅曼蒂的皇宮裡面,如今國王已死,她難道還有什麼機會再實現自己的什麼理想嗎?除非是冒險逃走……但有可能逃走嗎?
糾結這些事情其實根本沒有必要,他愛德華不可能放棄身邊的女孩子們,罪孽已經犯下就沒有逃避的可能了,既然橫豎都需要面對,那麼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走吧。」
愛德華搖了搖頭,然後瞇起眼睛。
去哪裡?
當然是去找回塞西莉亞。
星界的風暴僅僅只是減弱而已,所有以星界作為中階的傳送法術仍舊不能輕易使用,即使愛德華對於空間規則的操控要遠遠超出通常的法師,但長距離的空間穿梭也會出現問題。
不過幸好,塞西莉亞並沒有離開金帳太遠……
實際上只要仔細想想就知道了,既然是那位大薩滿位策劃了一切,他自然也不可能會讓她脫離控制,否則的話,只要直接殺死她就已經夠了……
空間門之外,是一片起伏的丘陵。
天幕一片陰沉,只是離開了黃金帳週遭的百里範圍,便已經失去了盆地效應的保護,這裡的氣溫比之傳送門的另一側,已經下降了十度不止,天空中綿綿的細雨已經成為了夾雜著雪花的冰水,一片片細密的白色霧氣隨著呼吸送出來,讓愛德華不由打了個冷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