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如今的愛德華而言,一絲神力也算不上是什麼稀罕物件——阿爾伯特**師似乎非常清楚這一點,所以這百多名法師留給愛德華的服務時間只有五天。
**師給出的理由是,為了自己法師塔的改造工作,這些高等級的變化法師只能騰出這些時間來,即使代價再高也是沒辦法通融。可是按照預估,戰艦想要具備基礎的戰鬥力,內部光是節點超過三十六個的大型法陣,至少便要構築出二十以上。
這種大型法陣,每一個節點都同時需要一個人進行構築,導引魔力,融合材質,花費上八個沙漏左右的時間才能構築完,而且精神力一旦耗空就需要充足的睡眠來恢復。百多名法師五天時間,即使材料充足,頂多也就是將這二十多個法陣構築出來,再加上一些輔助的武器而已,想要對付惡魔的雜兵倒是不成問題,可如果碰上了三五隻以上炎魔,或者別的精銳之流,這座城市的自我防衛就很不夠看。
當然,這是指全自動防衛的狀況。
但實際上飛船裡的防衛還要算上愛德華那百多個影鋼魔像,而如果他需要,盡可以加上領地裡的那百多名法師,兩千多名掌握著以太空間門的士兵,再加上蓓爾萊娜的牧師,還有那些魔法物品的存貨,以及思考者卡特澤耶克……有了這些人的幫助,飛船的改進速度深海中還可以再次提高。
不過暫時心靈術士並不打算這樣做……
如今的局面實在是太過複雜了,神祇。惡魔。魔鬼實際上都已經在這個大陸的戰局之中佈置著自己的棋子,而愛德華卻是諸多棋手中最弱的一方。或者他的手頭上拿著一枚無敵的女王。看起來橫衝直闖,不過卻勢單力孤,不論神魔都可以輕易地找到他的麻煩。
所以他不想然給對方那麼容易注意到自付出了時間和努力來經營的地方。
至少也應該等到戰艦完成之後,再返回城市,看情況決定是否要將城市和戰艦結合在一起保護起來……
思考著大小的問題,愛德華的眉頭忽然緊皺,思緒微轉之間,面前已經展開了一道空間的門扉。他一步跨過。目光剛好迎上一對身穿灰白長袍的,鬼氣重重的身影。瞟了一眼隊伍最前方那唯一滿溢著嫵媚氣息的女子,對方唇角邊怡然自得的嫵媚笑意讓愛德華輕哼一聲,面沉似水。
「蘭斯菲爾小姐?我好像沒允許你們在這裡隨便亂走吧?」
「啊,是啊,不過您也沒有限制我來回走動不是麼?那房間裡實在是太悶了,人騷馬臭的。可不適合一位淑女應該長時間停留……而且,把所有人放在一起不聞不問,這可不是正確的待客之道哦?」
未語先笑,蘭斯菲爾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志得意滿——九獄之主賦予這些帝選侯軍團的能力比較特殊,其中一條就是他們可以破開空間屏障的方式,不同於一般的星界。而是各自通過某種能量位面。緋焱騎士的火元素位面,冰風魔熊的冰元素位面,而凋零白鳳則是負能量位面——愛德華的浮空戰艦之中的防禦法陣還沒有構造出規模,自然也就很難阻止這些魔鬼信徒的腳步。
一直以來,在面對那個來歷不明的年輕人時。蘭斯菲爾都只能震懾於對方絕對的力量,無論何種手段。都被死死地壓制,兩次見面就被兩次俘虜,敗績淒慘。而如今能夠在這位強大的法師的浮空城中任意來去,讓女術士心中直覺總算找回了一點顏面,因此笑容也越發甜美,只是尚未來得及繼續開口,艾瑞埃爾已經虛空中邁步而來……
於是蘭斯菲爾的笑容便就此在臉上僵住。
灼灼的目光掃過那雕塑般完美的五官和凝脂般溫潤的肌膚,那與之相應的,絕美空靈的神情,讓蘭斯菲爾的呼吸逐漸急促;直到注意到那個年輕女孩素淨白袍之下略顯纖細修長的身材,女術士才下意識地將豐滿的胸膛挺了又挺。
但卻掩飾不住表情中,對於對方那份完美傲然的深刻嫉妒。
「你們只是些搭便車的,不是什麼客人,這裡也不是你們能夠閒逛的地方,記住,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心靈術士語聲陰冷,毫不掩飾對於這場獨角鬧劇的厭惡,雖然這種程度在目前為止還不會給他造成太大的影響——即使這幫傢伙們牟足了全力在浮空艇裡面搗亂,愛德華也有信心在一個瞬間就把他們所有人全部抹除。
然而說穿了,畢竟是自己百密一疏。
目光交錯的剎那,說不出的壓迫感就迎頭落下,讓這幾個凋零白鳳的成員一時間都感覺呼吸沉重,彷彿胸口壓住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在那銀色目光的注視下。女術士只覺得心跳得越來越快,冷汗剎那間已經浸透了重衣。喉嚨也開始發乾,不過,她依舊倔強的昂著頭,用傲然的目光試探著眼前那個人。
不得不說,這是個不智之舉。
下一瞬,一個站在她身側術士忽然悶哼了一聲,向前踉蹌了倒下。
人們驚訝地轉過視線,便注意到一道細細的血線從他的面孔中央出現,隨著他的動作緩緩延伸,到下頜,胸腹……然後嘩啦一聲悶響,那血線裡就噴出一道薄薄的血浪,若一幅飄揚的紅綢。
短短一瞬,他的作半身與右半身便分離開來,血漿淋漓,但或者是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當血液連著內臟從錯開的身體裡一湧而出,他的左邊半身還詭異地向前邁步,而右邊的半個腦袋則扭動了一下,似乎想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傷害了他,但最終卻只是一頭栽倒!
血腥的氣味隨即散開。通道中一片寂靜,跟隨在蘭斯菲爾身後的幾個凋零術士頓時面色慘白。下意識的縮緊身體向一起靠攏,張惶地四下打量,想要看清楚究竟是什麼讓他們的同伴屍分兩邊。
可惜,他們一無所獲。
所有人的目光最終回轉,落在那心靈術士兜帽下露出的半張面容。那裡的一抹嘴角扭曲的笑意,讓他們不寒而慄——眼前這個人的作為狠辣難言,不過寥寥數語之間就已經動手,而且出手就是致人死命。
呆滯之間。周圍的空間已經悄然轉換。巨大的力量憑空扭動空間,將所有人重重甩回到用以接待他們的那座船底倉庫,摔得狼狽不堪!
「那個狠心該死的小混蛋!」
屁股與地面撞擊的疼痛幾乎讓蘭斯菲爾半身發麻,張開嘴吸了半天的空氣才總算是回復了說話的能力,又咬牙切齒的憤恨了半天,她才終於破口大罵,隨即推開身邊幾個侍從的攙扶。氣勢洶洶地衝到貝恩的面前。
「她是誰?」
「什麼?」
突如其來的質問讓小侯爵不知所措,一臉茫然,於是女術士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分:「在那個小混蛋身邊的那個女人,白罩袍的那個,她是誰!」
「真是一群活力過剩的傢伙。」
將一群人隨手扔回底層客艙,愛德華拍了拍手:「幸虧不用跟他們糾纏太久。」
「你……準備讓他們做什麼?」
艾瑞埃爾輕聲開口道。目光在那些人消失的地方停留——那一絲屬於地獄的魔物氣息還殘留在幾個凋零白鳳成員曾經站立的地方,在熾天神侍的目光裡,那是醜陋而扭曲的一絲絲黑暗,讓她像是嗅到了腥臭氣味一般皺起眉頭。
但更加令人忌憚的,無疑還是那個黑袍之中的年輕人。
雖然他只是平靜的站在那裡。甚至身體周找的魔網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顫動。但是艾瑞埃爾卻似乎總是直覺地感受到,那件黑色的罩袍之下。籠罩的是不是人,而是一團湧動的能量,無時無刻不在捲起無形可以影響他人的思維共振。距離他越近,便越是危險,就像是行走在一個深邃廣大的無底漩渦邊緣。
「做什麼?炮灰嘛,不然你要我自己去跟那些惡魔拚命麼?」
輕聲的疑問讓心靈術士目光微轉,瞄了一眼靜立在身後的熾天神侍,他並不掩飾表情上的譏刺:「你又覺得魔鬼的信徒不應該掌控帝國了是嗎?其實不是很簡單?你們天界也給帝國製造一些特殊的戰力嘛,都不用像是阿斯摩蒂爾斯的信徒這樣能力出眾的,就算是一般的聖武士和牧師也行啊?我保證只要你們開口,帝國的皇帝立刻就會改邪歸正,開始運用你們這些天界生物。」
「那是在破壞世間的秩序!我們怎麼可以做出那樣的事?」
「你看,你們就是這樣,又要趕走潘鐸瑞恩,又要魔鬼不得到靈魂,又要天界不出力,沒死傷……我說你啊,你覺得這個世界很像童話是不是?就像貓膩說的那樣,你即使長的美,也不能想得太美,不然的話,就算你是皇子,也照樣會丟了老婆,還會被人在身體上開個洞的。」
貓膩是什麼?聽起來似乎像是某個狡猾的魔鬼君王?
心靈術士的嗤笑裡夾雜著古怪的評論,那些無法理解的詞彙,讓艾瑞埃爾美麗的眉頭越發糾結起來——這或許就是那上古邪物混亂混沌的力量,已經完全滲透了他思維的表現?
「魔鬼的契約都帶著隱秘的詛咒,會讓人的靈魂在無法察覺的情況下慢慢腐化,最後變成他們之中的一員。」她開口道,雖然知道這種勸誡對於眼前這個人可能已經毫無意義。但還是下意識的說了出來。
「哦,這樣啊?」
愛德華點了點頭。重新又打開了一道傳送門,一步跨進去:
「不過,那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吧?變成了魔鬼也就意味著永生不死了,加上我掌控的力量,九獄之主至少也可以給我一個不錯的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其實也很好啊,反正我本來就不喜歡插手那些爭霸之類的勾當。有事兒下屬干,沒事兒干……聊天打混不是也挺悠哉的麼?」
「那是墮落!你的靈魂最終會被下層界的邪惡污染。腐化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熾天神侍終於又一次無法壓抑自己的怒火。不過在聖焰凝聚成為光羽之前,人類已經抬起了手,
「人類的**,其實很簡單,追求的東西無非就是悠長的生命,強大的力量,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這麼幾樣罷了……既然當個魔鬼就能將這一切都弄到手,那麼我有什麼理由不去追求?正義?善良?我承認那都是優秀的品質。可是跟完全由自己掌握的生命與命運相比,它們都不過是一些可有可無的可拋棄物。」
這就是你的答案?
艾瑞埃爾精巧的櫻唇微張,但是卻似乎一句話也說不出,
「當魔鬼的話,確實要提防下屬上位,還要應付上級的任務,確實挺麻煩的。不過那個女人說的其實也有一定的咯道理——直接坐上電梯直升,總比作為人庸庸碌碌一輩子,最後再因為信仰不虔誠而掉進冥河強多了吧?既然最後的結局都是要到下層界一遊,我幹嘛不走捷徑,非要從零開始?
他轉過頭,看著艾瑞埃爾金色的眸子:「還是說。你覺得我如果沒有力量的話,就能夠成為一個虔誠的信徒?可能嗎?
「其實我這人從來就很好說話的,好說好商量的話,只要不觸及到我的底線,我從來都是可以聽得進去的……」愛德華輕輕的笑:「不要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你沒見過,那只是因為你從來就沒跟我真正好好交談。」
「當初如果你們好言相勸。給我點必要的好處的話……比方說,給點物質獎勵,再加上一個永生的軀體,以及一些強大的力量,我那時候肯定立刻就跟你們同流合污了。什麼王權,什麼潘鐸瑞恩,我樂不得離這種麻煩的玩意兒遠遠地。」
他忽然笑了笑:「可是你們是怎麼表現的?出手就搶,還要把我當異端幹掉,別說是代價了,落在你們手裡我可能連生存的權利都沒有……這樣還想要我配合你們?你覺得我是傻瓜,還是抖m?」
艾瑞埃爾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反駁。
但是她最終還是沒有發出聲音,因為她實在是找不到可以反駁的理由。
其實理由應該很多,然而卻又都並不合適,有著各自的漏洞……一切可以反駁他的理由,都應該建立在他能夠理解正義與善良,真正想要為之戰鬥上。
可他是麼?
「啊,是不是覺得我提出來的條件太高了?可是潘鐸瑞恩是什麼?可以毀滅多元宇宙的上古邪物!想要交換這種東西,普通的代價能行麼?你們是準備要天真到什麼程度?」慢慢前行,愛德華的語氣一直溫和,彷彿不過是在抱怨著糟糕的天氣或者食物不大可口,但那聲音此刻卻逐漸提高了:
「小小的代價你們不願意付出……好啊?結果呢?到現在為止,你們付出的代價,恐怕已經比這個多出了幾倍了吧?晨曦神殿裡那些高等的可以用來降臨的身體,還剩下幾具?培養出來那樣有資質,有信仰的高級人才,需要花費多少資源,加在一起比給予我一個永生的軀體又如何?恐怕十倍都多了吧?」
如果是現在進行對比的話,這個說法確實是正確的,一個選民的身份就可以換來一場災難消弭無形,即使是永生,神祇們相比也不會慳吝的。誰問題是,當初又能夠想到,那個小小的法師學徒會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將大陸整個翻攪的不得安寧,天翻地覆?
「你們想像不到?難道你們是第一次與潘鐸瑞恩在在戰鬥嗎?你們不瞭解他的力量嗎?或者,是你們認定了一個西封邑地出來土佬就注定不可能慢慢變強?不,你們不是沒有想到,而是根本就不願付出……嘖嘖,熾天神侍,星界使徒,多麼強大的力量啊?多麼很臭屁啊?你們就是正義,你們就是真理,忤逆你們的都是亂黨,全都是光明戰車輪子底下的渣渣,邪惡被你們消滅就是理所當然的,不用任何代價。」
:這就是你們的邏輯,只要掛了個拯救世界的大義名頭,隨隨便便就可以搶走想要的,本來屬於別人的東西啦?別急著否認,把艾蓮娜給擺弄成了降臨體的難道不是你嗎?最他媽混蛋的還是,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之後,你們還可以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嘴臉,然後居高臨下的命令……其實你們的想法很假單,對吧?」
愛德華抬起頭,他的唇角顫抖,似乎在笑,只是語聲尖利得彷彿鋼針一般,一根根釘在艾瑞埃爾的心頭:
「我們偉大,我們強悍,平凡的人類服侍我們是應該的,又有什麼資格和我們這些偉大的神祇的使者談論條件?」
「我們不是……」
「結果呢?現在如何了?現在,奈何不了老子了,又拎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又口口聲聲替我著想?我呸,你們早幹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