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種族關,所謂的信任,應該是建立在不斷積累的成功的基礎上的。」
「拉下水?你認為他們會如何應對?會任由你在主物質位面裡這樣繼續逍遙?任由你破壞他們力量的源泉,信仰的根基?你以為你現在的力量,可以輕易應對幾個神的分身?對於潘鐸瑞恩有所瞭解的神祇雖然不多,但蘭森德爾恰好是其中之一。」
「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人類冷笑道:」這位晨曦之主可是最早知道我的存在的神祇,但你覺得他會因此而將我的存在洩露給其他的神知道?「
「和尚是什麼。」
「一種牧師。」
「神術裡面不是有製造和聚集水的辦法?」
「嗯,你可以理解成他們的力量低微,沒有神術,然後其中的一個居住在一座荒野中的房子裡,只有一條小溪來供應飲水,只是距離很遠,需要的飲水只能走路挑來,然後又來了一個……」
「一個尋找食物,一個尋找水源,一個守護房屋,他們難道不可以輪流做這些事?」
「他們只需要水來維持生命……算了,不要關心那些不必要的東西,總之就是說,一件事情在碰上了利益分配的時候,就會變得麻煩,尤其是當分配利益的方面,各自具有各自的優勢的時候。事情就會難以完成。」
心靈術士晃了晃腦袋,一時之間有些語。深刻地意識到,在一個文明的體系中解釋另外一個文明的成語,實在是一件益,而且聊的事情。
「所以,你就是因為這個理論,要讓多的神來牽扯進這個遊戲裡面?你認為他們會因此而互相牽制?」巫妖問道:「|但你知道他們對於你,不,對於潘鐸瑞恩的的存在。有多少恐懼感嗎?你認為這種共通的恐懼,會不會讓他們產生合作念頭?」
「或者……但這個世界上,人類就從來沒有什麼合作間的事情。」
人類笑道:
「他們確實會恐懼,可是恐懼,也並不只有一種而已。他們加恐懼的,是其他的神祇爬到他們的頭上。義務和權利互相關聯,付出和所得總是相應的,妥協的結果可能是雙贏,但卻很少有多贏的。因此,參與到這件事情之中的神祇越多,才最有可能創造出加穩固的平衡。而不再對於我產生威脅。」
巫妖沉默下來。
愛德華也不再解惑——靈吸怪的社會之中。對於地位認知究竟如何他不知道,但顯然,那是要比人類簡單的多的——靈吸怪自身除了對於主腦的尊敬,只為實力所約束,強者為尊,弱者都不過是奴隸罷了。
但神的世界。似乎也同樣是如此。
那麼,他們真的會按照一個人類的想法來行動嗎?作為情緒與規則的結合,他們對於加高遠的目標的考量,就真的不會超越對於自身力量的追求?
一個個的問題,在腦海中浮現。愛德華忽然發現,自己對於神的推測。確實有些傲慢——至少,在沒有經過事實的驗證之前就篤定結論,正是傲慢最為標準的表現之一。
夕陽的殘光已經從橙黃化為血色,城市中的喧囂變得宏大而繁雜,但等待的東西,並沒有就此出現。
原因或者只是這個規模還不夠大,並不能引起諸神的重視?可如果這樣的規模還是不夠的話,那麼自己到底要如何才能『恰當』地引起神祇們的注意?
歎了口氣,愛德華向前邁步。
週遭的景象明滅之間,他已經穿過了百里的空間,又是一座的城市,出現在他的腳下。
這座城市與哥倫伯恩克特有所不同,城市中的建築,多以灰白的雲石作為材質,在青紫色的天幕之下,仍舊顯得華貴而雅致。寬闊的護城河從一側匯進城外蜿蜒而過的河流,城市的規模雖然比哥倫伯恩克特稍小,可卻似乎多了一些內涵的東西。
不過,對於愛德華而言,城市的外表完全不是他關注的對象,目光微轉之間,光的線條已經在他的眼中勾勒出這城市裡生物的群像,而其中幾個格外明亮耀眼的身影,已經足夠吸引他的注意。
目光閃動,愛德華伸出手向下一指,於是空間中,一道暗紅的光澤便劃開了景色,帶著硫磺氣息的魔障,已經從其中瘋狂翻湧,尖利的之爪從中探出,帶著令人不寒而慄的鱗片和匕首般的指甲。
「哎呀哎呀,這個時候使用這種東西,真是有些煞風景呢……你。」
「這樣做實在是太缺乏美感了,簡單,粗暴,不是一個擁有真正力量的存在應該選擇的方法……咦?」
有些熟悉的聲音,讓心靈術士的手指輕輕一動,那剛剛開啟的召喚門便就此閃爍著消失在空中。轉過視線注視著那個千尺之外浮現出的影子時,他隱藏在兜帽陰影中的眉頭有力的跳了跳。
金色的鑲邊,藍寶石的胸針,三層的裙角加上淡白色所不在的蕾絲邊組成一件粉紅的裙裝,庸俗至極……然而,若是花上一點兒時間來仔細觀察,所謂『庸俗』的概念似乎與那個穿著者緣——金色的長髮下白皙的臉蛋,散發著聖潔而迷離的光華。纖細卻挺得筆直的腰身,將那層層疊疊的粉白蕾絲,變成了一種絕好的裝飾,襯托出格外出塵的氣質,高貴典雅,仿如聖女。
只是隨意站在那裡,便有著傾倒眾生的風姿。
但一步跨出空間的罅隙,那充溢著誘惑的聲音,就帶上一點兒驚異的訝然——聲音的主人目光流轉,方才發現原本應該近在咫尺的心靈術士。距離他居然有千尺之遙。
不過,這些許的驚訝也並沒有影響她的行動,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她的身體盈盈劃過幾百尺的空間,在空氣中留下一連串的殘影,飄然若仙。
「哎呀哎呀,愛德華閣下,這種玩笑有些過分。可不是一個老朋友見面時應該有的態度呢。」
「我不記得曾經有閣下這樣的朋友。」
「哎呀,真糟糕,失去記憶啊?聽說這樣的病症非常難以救治,不過幸好,我認識一位能力不錯的醫生,不僅僅擅長神術,還有著草藥療法,物品療法,以及靈魂療法等等很多種治療的方式。如果你願意的話,他一定會幫你回復你的記憶的。」
「……有何貴幹?如果沒有的話,我覺得這是個說再見的好時機?」
「真是。何必剛一見面。就拒人於千里之外呢?」女子幽怨地瞟了他一眼,有些誇張的按住心口,姿態中帶著一種奇異的美感:「難道說,異地相逢,就不算是一種獨特的幸運麼?」
「說吧,有什麼事?」
語聲仍舊是淡淡的。即使對方臉上的表情有多麼的淒婉,心靈術士的狀態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冷漠而從容,而形的精神觸鬚在他的身周環繞,給任何靠近他的存在,送去冰冷堅硬的拒絕。彷彿洪水般怒號翻騰的精神洪流隱於形的堤壩之後,整個空間都籠罩在積蓄的瘋狂裡頭。
「真是惡毒啊。愛德華閣下,難道說,見到你就一定要有事情?偶遇不是一個很好地理由嗎?」輕輕一歎,黛眉微皺間,那張面孔上的神情,足以令一位最蹩腳的吟遊詩人寫出傳誦千古的名篇。
可惜很不巧,愛德華可沒有什麼心情來改變自己的態度,畢竟他很清楚,眼前這個千嬌百媚的……可不是個什麼尤物,甚至不是女人。——或者,『不是女人、這個形容用在他身上確實是最合適不過,他不僅僅算不上個女,也算不上是個『人』。
這傢伙,根本就是個雄性的惡魔。
而且,是個非常強大的邪魔。
他與愛德華之間,也不過是一面之緣而已,在靈吸怪城市的地底,封印著王權碎片的法陣裡面——若非如此,愛德華或者還不會對於他如此深刻的戒備。
不管是惡魔還是天使,都不存在雙重本質,所以在主物質位面會受到相當的壓制。而這種源自於整個位面力量的壓制可不是玩笑的,即使是最為強大的煉魔或者是炎魔也撐不起這樣時時刻刻的損耗。
所以邪魔通常不會長時間的逗留在主物質位面,而那些反常情況通常只有只有兩個可能——要麼就是他被某種力量束縛,只能被主物質位面的排斥力量削弱到死,要麼就是他的力量足夠強大,可以完全視於那些損耗。
而眼前的這位『小姐』,從狀況上來看,當然是不屬於前者地。
從根本上來說,愛德華倒是希望他屬於另外一種情況,那就是上一次在靈吸怪的城市下面見面之後,這個邪魔已經返回了下層界,而此次,則是有人又將他召喚回來,不過問題是這個理由從根本上很難說通——這個傢伙上一次被困,是在封印王權碎片的法陣之中,見過他的只有愛德華,以及幾個星界使徒而已,如果他是返回了下層界有再被召喚,那召喚他的究竟是誰?一個從頭到尾見證了一切的存在麼?或者是一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倒霉蛋?
重要的問題是,他來這裡幹什麼?
「神祇,從本質上來說,或多或少還是有著人類的特徵……情感可以泯滅,身軀可以不朽,但是他們作為人類的思考方式,卻是所有一切的基礎,而所謂的基礎,就表示即使擁有改變的意願,思維上的慣性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夠輕易扭轉。」
目光在腳下的城市裡掠過,朱唇輕啟,這個『美人』吐出一番評述:「想法不錯,只不過你對於他們的瞭解,還是太少,而且,你有取得多少諸神之間交流的情報呢?如果僅憑猜測和推斷,來預計神祇的行動……可不是個什麼好的習慣,雖然我承認。他們如果直接向你動手的話,也確實討不到什麼好。」
愛德華沉默著,但心中,確實難免一動。
不過接下來,那位『小姐』的話,就讓他啞然失笑。
「計劃,愛德華閣下,您的計劃實在粗糙。這會讓你的行動容易被看穿。否則的話,您覺得您今天如此大的行動規模,為什麼沒有達到真正的效果?因為雜亂章的波紋互相抵銷了。」
『她』背起雙手,侃侃而談:「殺人、放火、搞破壞,等等。這些事情確實是可以讓人感到愉悅,尤其是能夠在神之間挑動起紛爭來,那確實是稱得上傑作,不過作為一個優秀的謀劃者,僅僅是追求結果並不可取啊。愛德華閣下,尤其是擁有了你這樣的力量之後,你不覺得過程的絢麗。也是一種令人愉悅的追求麼?」
說得好像不錯。但實際上……說惡魔的計劃?
惡魔,塔納厘族裔,多元宇宙之中邪惡混亂的代表,他們的天性決定了他們從來就是一團糟——個性,言語,行為。一切的一切全都是隨性所為,連作惡也同樣混亂,沒有目的……或者說目的時時刻刻都在改變,毫邏輯可言。
所以即使在主物質位面,『惡魔的計劃』也是一句著名的俗語。意思就是名不符實以及愚不可及。
「你要知道,神祇們從來不會打沒有準備的仗。通常情況下,他們即使明知喪失先機也要步步為營,在沒有明瞭敵人的力量之前他們絕不會輕易地踏入一個他們不熟悉的戰場,除非是遭受到了法接受的損失。」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人類的不屑,惡魔『小姐』轉過視線,伸手輕揮,於是數點細微的暗紅痕跡,就在他的指尖上飛散出去,在空中一閃而逝,
心靈術士的目光一動。
在他的眼中,那些細小的紅色,都是一枚枚暗紅的符文,扭曲龜裂的外表看上去格外詭異,每一枚不過指甲大小,但纏繞在線條週遭的力量,卻是龐大至極!
「是的。我知道,您對於我不信任,因為我是個惡魔。惡魔當然沒這麼好。甚至對於花了大力氣收買他們的人也只會在下一刻背叛,然後把他們的靈魂吃掉……你們這些主物質界來的存在……嗯,事實上,整個多元宇宙之中的存在似乎都對於惡魔有著這樣的認知。「
隨手放出了那些力量強大的符文,他轉過頭看著愛德華,眼眸是精靈般的脫俗清澈:「為什麼?就因為有一些人聲稱他們非常瞭解諸位面。瞭解底深淵,瞭解各種惡魔?於是他們的話就是真理了?」
愛德華的目光,卻落在那些符文紙上。
彷彿自由墜落一般,它們落盡城市的角落,距離遙遠,卻又隱約帶著連接的細線,在碰觸到地面的剎那,符文便已經崩裂展開……心靈術士的瞳仁縮了縮,在他的目光裡,一座巨大的法陣瞬間就在那些符文和中央產生!
「你們,那些所有的和惡魔打過交道的人,你們真的有想過信任他們嘛?在那些傢伙眼裡,其實惡魔和野獸又有什麼區別?你們需要的只是戴上嚼子、繫著韁繩、腦袋前掛一根胡蘿蔔,乖乖聽話幹活兒的存在,是吧?有人關心過惡魔真正的想法嗎?有人試過和他們誠心正意的交流嗎?不,肯定沒有,你們想要的只是惡魔的服務,最好是免費的止境的服務,最後卻要抱怨惡魔們收取的酬勞太高。而等到我們給你們真正的優惠的時候,卻又要懷疑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陷阱,實際上從來沒有人想過,惡魔用下井來對付人類有何意義……憑借我們的力量,直接殺了那些蠢蛋們還不是些?」
惡魔搖了搖頭,似乎異常感慨:
「這就是人類的固定思維,一種非常不好的思維習慣,就像你們總是認為男人就一定要穿著袍子或者衫褲一類的裝束,雄性就不能穿上裙子一樣,就像是你們認為惡魔只能殺人不能誠心實意的幫助別人一樣,這是很嚴重的偏見!」
這傢伙夾槍帶棒說了一大套,卻沒有一句實在的……他到底是為了什麼來幫助心靈術士的?
愛德華並沒有感覺到他與王權有什麼契約之類的聯繫,所以肯定不是被迫的,而如果是為了謀求王權的本體,這個惡魔看樣子也不是那種沒有腦子的對於自身力量充滿自信的類型,所以不可能看不出想要從愛德華的手中奪取王權有什麼難度,別說是欺騙之類的聊方法了。
當然他也不可能
如果遇到一隻真心實意幫你的魔鬼,那背後肯定隱藏著一個陰謀;可如果遇到一隻真心實意幫你的惡魔……多元宇宙裡存在「真心實意幫人的惡魔」這種生物麼?
就算是用一些別的人類能夠想到的特殊理由,似乎也同樣法解釋——如果是這只偽娘惡魔愛上了某人,說不定他有可能會做出一點賠本的生意的。
心靈術士腦海中忽然迸出這樣一個古怪的念頭,不過還沒有組成字句就被消失了。
這世界上那裡會有懂得愛的摸呢?